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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人。

這個人的名字就叫張平,一名普通的小太監。這個小太監在得知她已經覺察出他會武功後,乾脆就全坦白了。還揚言說要把皇甫桀培養成武功天下第二的下一代皇帝。武功他包了,但教育皇甫桀成為皇帝就交給他們。

而且在這個小太監發現她和她老伴武功不知比他高出多少時,他不但沒有為之前的大言不慚感到羞愧,還覺得自己找到了奔往天下第一高手的捷徑。

他開始偷師,而她……就讓他偷。可讓人著惱的是,這小子寧願偷師也不肯光明正大地拜她為師。

嘛,張小子雖然愣了點,但在這幽深小院中有了他,本來無聊又緊張的皇宮生活也變得有趣了許多。

她尤其愛看張平和青雲白蓮兩個小丫頭裝傻,而且張平似乎一直在努力拉攏那兩小丫頭。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成功,但賢妃和紅袖包括言府不知道皇甫桀的深淺卻是事實,尤其是張平,兩小丫頭在報告中似有意無意忽略了他的存在。

嘖,愣歸愣,卻一點也不笨。對了,張平呢?怎麽一天都沒看見他?

張平又是高興又是期待,盼了一年,他終於能再次見到爹娘,這次連他五弟也來了。

自從他進宮後他爹娘每年都會來看他一次。第一次因為他被送去重新教育沒看到他,還好之後每年都能見到。

他爹娘告訴他家里一切都好讓他放心,他大嫂又給他添了兩個侄女,老四也在去年底與村里的翠妞成親。

張平這兩年手頭上積攢了一些銀錢,都塞給了他娘。

他娘也沒多推托,留了一半,又退了一半給他說讓他自己留著打點。張平只留了五兩銀子,其他又都塞回給他娘。理由是他侍候皇子,需要他打點的地方不多,而且他月銀也漲到每月三兩六錢。

「你侍候的這位四皇子,人怎麽樣?對你好不好?平時打罵你不?」他爹幾乎每年都問同樣的問題。

張平笑著安慰他爹娘,「四殿下對我很好,從來不打罵我。」眼睛則看向陪在他爹娘身邊的老五,那小子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到現在還沒跟他說一句話。

他爹娘仔細看他,發現張平氣色看起來確實挺好,個子也長高了,現在比他爹還高。二十歲的小夥子看起來似模似樣,眉眼都長開了,只是這個年齡階段少年本應有的幾分孩子氣,在他兒子身上則完全看不到影子。

不過還好張平身上的陰柔氣並不重,可能因為長期習武的關系,身體看起來很結實,嗓音不知道為什麽聽來並無一般太監特有的尖細感,反而有點嘶啞,帶了一點柔軟,聽起來並不難聽。

「聽說這位四殿下長得難看,是不是真的?」他爹湊到他耳邊悄聲問。

「爹!」張平笑,「你聽外面胡扯!四殿下可是皇子,只不過貌相有點異於常人,談不上丑陋,那都是傳言。」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兒子我天天侍候他,他丑不丑我還不知道?爹,您快和娘回去吧,身上裝了那麽多銀子,回去路上可要小心點。」張平在暗中抹汗,連民間都流傳開了,他的四殿下也太可憐了。

「哼,這麽點路途算什麽。想當年你爹……哎喲喲,孩子他娘你輕點,兒子這麽長時間沒見了,你給我點面子好不好?」

「面子?你里子都沒有了還想要面子?盯著問人家皇子丑不丑,怎麽著,你嫌我又老又丑了是不是?」

「孩子他娘,我冤枉。娘子,你知道我對你……」

「死相!」張平娘不好意思的一把推開自家男人,轉而拉住兒子的手道:「你平時自己做什麽都要小心。娘也不多說什麽,伴君如伴虎,想來伴皇帝的兒子也是一樣。就算你侍候那位皇子多年,平時也要注意分寸,別逾越了。

「皇宮不比外面,隨時隨地都有人盯著,你現在還感覺不出來,等以後你……」

「還說我羅嗦,你比我更羅嗦。」張平爹在一邊嘀咕。

他娘白了他一眼,兩人又嘰哩咕嚕吵上了。

張平滿心歡喜地傻笑,跟在二老身後送他們出宮。現在他們用來見面的地方是太監們專門與家人見面的通融廳,建在皇宮最外圍,進出用的是北門。

老五張喜自然而然落後一步,走在張平身邊。

「喜子,家里怎樣?」張平小聲問弟弟。這個弟弟他已經五年沒見,還好大體輪廓沒變。

十三歲的張喜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老實說,別瞞我。」張平摟住他的肩膀。張喜掙了掙,沒掙脫。

「去年……爹看你回來後舊傷復發,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病糊塗的時候一個勁哭,說對不起你。娘快嚇死了,以為爹會撐不過去。還好爹一個懂醫術的老友來訪,把爹救了回來。那人看咱家家境不好,唏噓了半天,連葯錢一起掏了。後來他走的時候把老么也給帶走了,說讓老么給他當徒弟。」

張平心情有點沉重,他爹那身傷在他剛出世那會兒就有了,也不知誰傷的,但打那以後爹和娘就帶著幾個孩子回到了老家,開始安於平常老百姓的生活,再也不提當年。

一文錢逼死英雄漢,不管以前的爹娘是什麽人,現在的他們只是成天都要為生計奔忙的小老百姓。

知道家里生活不容易,前年開始他就年年都給兩老塞銀子,但兩老死活不肯要。如果不是今年家里實在困難,兩老恐怕一樣不會拿他的錢。他來宮里做太監養家,對爹娘來說大概會成為他們心中永遠的痛吧。所以爹娘才那麽不願拿他的錢。

「你知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張平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報答那個人,順便再去看看老么,可不能讓人欺負了。

張喜想了想:「娘稱他胡兄,爹叫他葯簍子。名字,我不知道,爹娘應該曉得。」

張喜突然改了話題道:「三哥,你知道嗎,村里的人都在背地里笑話我們家,說我們家出了一個太監。我跟村里人玩的時候,他們都會笑話我下面有沒有那話兒。三哥,你為什麽一定要做太監呢?村里方拾來家賣了兩個孩子,也沒人笑話他們。可……」

張喜這些話可能在心里憋很久了,語氣相當沖。

「還有爹,自從你走了,爹就經常站在村口望,回來的時候眼睛紅通通的。去年葯簍子郎中來的時候也說爹是郁結在心才會舊傷復發。爹經常跟我們說,說他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還說等你出宮後一定要我們好好待你,否則就不是張家的孩子。

「娘嘴上不說,但她把你留下的東西都當寶一樣。大哥、二哥也是每次提到你,就覺得對不起你。三哥,你不要做太監了,你跟我們回家好不好?」張喜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張平忍不住把這半大不小的弟弟摟進懷中,小孩子的話雖然傷人,但也是事實。

「是哥對不起你們。哥當時沒想那麽多,就想讓家里好過一點。不過下次有人再笑話你哥做太監,你就跟他們說:我哥行得正坐得端,沒偷沒搶沒騙,不就是下面少個東西嗎,說這種話的你們比我哥還不像男人!」

張喜抹抹眼淚,有點不好意思。五年多沒看到他三哥,對現在的親密有點害羞。

「三哥,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不好,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大哥二哥誰做了太監,被人提起我也會抬不起頭。」

「才不是!三哥你一定會沖上去打那些說壞話的人。」張喜叫,叫完以後更不好意思。

張平哈哈笑道:「是啊,你三哥就是個沒腦子的人。喜子,以後哥回家就靠你保護了。」

「嗯。三哥你放心,我們哥幾個都約好了,等你回來我們讓你住最大的屋,你出門的時候我們一定有一個人陪著你,絕不讓人欺負你!以後他們誰敢罵你是太監,我就跟他們拼命!」

「哈哈。」張平笑出了眼淚。

「拼啥命?小笨蛋,你三哥武功高強還需要你拼命?況且我做了太監是事實,他們笑就讓他們笑,我們自己過得好就好。以後哥會努力掙更多銀子,等家里富裕起來,說不定那些嘲笑你哥做太監的人,都會後悔當初自己怎麽沒去當太監。哈哈!」

張家二老回頭看,不明白這兩兄弟說什麽能笑出眼淚來。不過看喜子對他三哥又重新親密起來,兩老還是非常高興。這次帶老五來,就因為家里這個老五也不知鑽了什麽牛角尖,跟他大哥大吼大叫說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三哥,被他大哥狠狠打了一頓。

「三哥,你真的不跟我們回去嗎?」

張平搖頭,「我現在還不能回去,要等宮里放人才行。」

「那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放你回來?」

「快得很,等你娶上媳婦。」張平胡扯。

「好,那我回家就讓娘給我說門媳婦。」張喜認真點頭。

張平擁緊他五弟大笑。他這弟弟怎麽跟他家殿下一樣,平時很聰明,偏偏有時就是會莫名其妙犯傻呢?不過還是自家兄弟好,再怎麽怨,說開就好了。不像宮里那幾位。

如果皇甫桀此時在此,他一定會告訴張平:什麽人的兄弟像什麽人,別扯上我。

第十二章

依依不舍地送走父母和五弟,張平幾乎一步一回頭地回到宮里,懷里揣著他娘特地給他帶來的腌咸肉,連走路都輕了三分。

不過一進內宮,張平的表情就變了,變得有點憨傻、有點畏縮。

回到住了五年多的院子里,他家殿下正在練習射箭。院子不大,只能讓他近距離練習臂力和准頭。旁邊兩位大師父之一的趙公公拿著把開了鋒的鋼劍在他身後追擊。

戴著面具的皇甫桀不但得躲避趙公公的追擊,還得連連射箭,直到壺中箭射完為止,最後看他能中靶心幾箭。

這個訓練一開始的時候,趙公公用的是木劍,然後就是未開鋒的劍,然後是開了鋒的刀劍。

去年這時候皇甫桀不但無法射中靶心且會受傷,現在受傷也會受點,但射中靶心的幾率卻高了很多,十箭中總有四、五箭能中。

如果靜止不動或無高手追擊,皇甫桀的箭絕對是十發十中。況且他臂力大,別說百步穿楊,就是更遠一倍的距離,他也能射中目標。

趙公公對皇甫桀的箭法很滿意,他主要教騎射、兵法、武技等外功。

而在一邊綉花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的楊嬤嬤,則教授皇甫桀內功,和一些稀奇古怪她願意教的東西。

「張平,你爹娘來了是不是?帶了什麽好吃的沒有?」青雲第一個跑了過來。

「青雲妹妹。」張平傻笑。他很喜歡活潑的青雲,如果不是下面那根沒有了,也許他會想辦法把青雲偷回家做媳婦。

「笑什麽笑?傻樣!」青雲一指戳上張平的額頭。

皇甫桀一箭射出靶外。

「你懷里鼓鼓的是什麽?快拿出來。」

「是咸肉。晚上蒸咸肉給你們吃。」

「太好了!我就喜歡吃咸肉。」年已十八的青雲笑開了花。

和院中諸人打過招呼,張平走進廚房老老實實地劈柴燒水。在這院中,五年來他基本就是個粗活雜役,凡是青雲白蓮不願干的他都得干。

本來宮中太監各有各的司職,但因為他們這小院情況特殊,並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攪,所以本該由一些雜役太監干的活也落到了張平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