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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里好像有水要流下來?而且上顎靠近咽喉那兒也冒火似的疼。

「孝道。」張平答。

「孝道?」平武帝倒真給逗笑了。

「說起孝道,你什麽時候讓朕對你父母盡盡孝道?」

聽這句話的張平沒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聽他這麽念叨。

但跟在前後左右負責侍候和保護的人,一個個都恨不得塞住自己的耳朵。這兩位從平武帝登基那天起就徹底履行上朝是君臣、下朝是夫妻的相處模式,只要沒有外人在場,這兩位的言行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肆無忌憚!而他們這些專門負責侍候和保護皇帝的人,屬於皇帝的家臣和家奴之列,平時被張公公教導得好,知道守秘密的好處和不守秘密的下場是什麽。:

但您們也不能這樣啊!我們是忠心,問題是人總有喝醉酒和說夢話的時候吧?

「他們今年會來看我,到時候你就可以看到他們了。」張平無奈地說,說完又趕緊叮囑了一句:「你別亂說嚇著他們。」

「張平,你聲音怎麽這麽奇怪?」

「嗯?」張平吸吸鼻涕,聽著自己發出的濃濃鼻音懷疑道:「難道我染上風寒了?」

「風寒?你?」平武帝的聲音中也充滿懷疑,「你早上起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一下就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啊。」說著說著,張平就感覺兩道水鼻涕順著鼻孔往下流。張大公公趕緊舉起袖子擦了擦。邊擦還邊嘀咕:

「看來是真生病了。」

平武帝突然頓住腳步,一張臉要有多陰森就有多陰森地看向他的張公公。

「你生病了?」

「好像是。呵,我這都多少年沒生病了,都忘了染上風寒是什麽感覺。呵呵。」張平說著又舉起袖子擦鼻水。

「你、生、病、了。」,

「是啊是啊,你不用說那麽多遍我也知道。人吃五谷雜糧怎麽可能不生病?一點小病你就大驚小怪的,又不是……」張平的話頭突然停住了,他怎麽忘了!?

皇上身邊怎麽可以有生病的人在?

不管是誰生病,哪怕是皇後,也得離皇帝遠遠的,避傳染給他。更何況是侍候他的人?

現在他生病了,而他是專門侍候皇帝的首領太監。換句話說,他得馬上和皇帝隔得遠遠的才是,不到病好,絕對不能近前!

他要和皇帝隔開來?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將吃飯不在一起,睡覺不在一起,就連走路也不能在一起?

「我生病了。」現在,張平總算知道這句話的重要含義。

「張平,不要讓朕再看到你一邊說這句話一邊傻笑的蠢樣!」平武帝說完就去抓他家張大公公的手。

張大公公什麽人啊,就算人家生病了,那也是絕世高手,所以人家一閃,就奔出了老遠。

「皇上,奴婢病了,不能近前侍候,奴婢這就去御葯房找侍值的太醫看病。奴婢會讓柳順來侍候皇上,皇上還請保重龍體。」

「張平──!」

遲了,張大太監已經向太醫院飛奔而去。

周圍一片寂靜。

除了職責在身的侍衛外,所有侍候的人全都低下了頭,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上雷霆之怒。

「擺駕御葯房!」平武帝在冷靜了約莫十個眨眼的功夫後,冷冷地吐出五個字。

此時言凈言大將軍正往上書房趕。

到的時候,門口侍候的小太監告訴言大將軍皇上還沒到,言凈只好站在門口等。

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個時辰。

2

到大亞皇朝150年為止,太醫院一直都設在皇宮內。大亞151年時,當時的盛凜帝采納當時太醫之首齊凜王的建議,把太醫院改建到宮外。從此太醫院開始正式統管一國醫葯政務,包括明確診、衡量葯價、修撰醫書、購買葯草、研發葯物、培養醫士、選拔及派遣醫官等。

原本只侍值於皇家和貴族們的太醫也形成了正式的體系。除京城外,凡是三千人以上的城鎮必須至少設醫官一名。太醫們也開始根據所長不同,分科輪值。

到得如今,大亞建國已經有270年,御葯房就成了給輪值或駐守在皇宮中的太醫們待的地方。除了御葯房以外,如果皇帝的妃子或龍子龍女比較多,太醫們也會在各宮外的班房輪值等候宣召。

等到平武帝這里,先皇的嬪妃要麽給他送進尼姑庵、要麽就給送回原籍本家贍養,他自己本身就只有一個嬪妃,還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那位,也無子女,又自持身體好,進宮侍值的太醫就都待在了御葯房。

御葯房說是房,其實是個占地相當廣闊的大院子。一進上百間的房連成一片,每個房間門外都有一個木牌,說明這房里放的是哪些葯物或哪科的哪位醫官輪值。

御葯房也有常駐的太醫在,王哲琴王太醫就是其中一位。

這位王太醫現年四十有二,別看他年青,在皇宮中卻已經待了近三十年之久,硬是從小小的助手一步步爬到如今獨當一面的位置。

他叔叔原本也是宮中太醫,這才把他引薦進來。可惜他叔叔命不好,因為先帝某位愛妃去世,為此殺了三個為那妃子診病的太醫,他叔叔就是其中之一。當然,這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還不到二十。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叔叔的死讓他牢記住了一件事情:給皇帝的愛妃孌寵一類的人看病,不求治好但求治不死就行。千萬別像他叔叔一樣,為了治好那位妃子絞盡腦汁,最後兵行險招,反而背了過錯丟掉一條性命。

「咚咚,打擾您了,王……太醫是麽?我好像病了,您給看看行不?」敲門的人確認了一下門外掛的銘牌,探頭進來問道。

正在閱讀醫書的王哲琴抬起頭,聽聲音像是宮里的侍衛,但侍衛不會到御葯房來看病,來這里的只有皇室中人和太監宮女們。

一抬頭才發現來的是名太監,奇怪他的嗓音竟無平常太監的尖細感,卻帶著點柔軟的沙啞,如今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王太醫畢竟行醫多年,光是聽就聽出了這人不但患有風寒,以前喉嚨或聲帶可能還受過什麽傷害。

「這位公公請進,請問您怎麽稱……啊,看我這眼睛!張公公?」王哲琴慶幸自己很快就注意到這名太監服飾與其他太監的不同。

張平,張大總管。現在只要是這皇宮里的人,就沒人沒聽過這個名字,也沒人不知道他是當聖身邊第一大紅人。

對於這位紅人跑來讓他看病,王太醫心境還是很平靜的。他雖然和這位首領太監接觸不多,但風聞這位性子還算忠厚,對下屬也並無苛刻之事,算是比較好相處的人。甚至還有人傳聞這位張公公……有那麽點愣不拉嘰的。

「張平見過王太醫。」張平拱手行禮。

王哲琴連忙起身,連聲道:「不敢不敢。張公公這邊坐,聽聲音您應該是染上風寒了。

把張平請到平時看病把脈的桌子前,王太醫回頭把在後頭正在整理草葯的小徒弟喊了進來:「小雲,出來一邊侍候。」

「哦!來了。」很清脆的一聲,一個大約七八歲很活潑的小男孩掀簾跑了進來。

「不要一天到晚毛毛躁躁地讓人笑話,還不過來見過張公公。」王太醫請張平把手腕放在脈枕上,一邊小聲斥責自己的小徒弟。

「小雲見過張公公。」小男孩吐吐舌頭,趕緊給張平施禮。

「禮。」張平心下十分清楚王太醫為什麽要特地把這小徒兒叫進來,在宮里干什麽都不容易,就連最應該與世無爭的太醫院也充滿了派系之爭,尤其是留駐宮內的太醫們。

雖說有些太醫根本不願進宮,但那畢竟是少部分,大多數學醫的人誰不想能進宮履職?這不但是種榮譽,更是對其醫術的一種肯定。

王太醫特地把他的小徒兒叫進來,無非是想在他面前混個眼熟,如果能得他喜歡,也算有了一座靠山。

想想他如今這個不尷不尬的地位,張平無聲地笑了。他這算不算是在往權閹的道路上發展呢?嗯,哪天跟他家皇帝說他想謀朝篡位,看他會是怎麽個說法。

行過禮走到王太醫身後的小男孩仗著他師傅閉眼把脈看不見他,偷偷對張平扮了個鬼臉。

張平一咧嘴,偷偷對男孩擠了擠眼。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

張平吃吃笑了出來。以他如今在宮里的身份,敢這樣與他嬉笑的人幾乎沒有。看這孩子完整保留了屬於赤子的那份天真和天不怕地不怕,他心里還是很喜歡的。看來王太醫相當珍惜這個孩子呢。

王太醫睜開眼睛。

小男孩連忙裝正經八百樣。

「咳,」王太醫大致也能猜出張大公公因何發笑,也不想當面斥責他那不懂事的小徒弟,掩飾了一下道:「公公這病大概是因為操勞又受涼所致,這兩天天氣乍暖還寒,也是最容易生病的季節。除了流涕以外,您還有什麽症狀出現?多久了?

「沒多久,早上起床還好好的,就是覺得有點累。以前我很少覺得累過,尤其現在不打仗了,更是沒覺得有什麽好累的。上朝的時候覺得頭有點暈,下朝回來就開始流鼻涕,上顎那兒也疼得慌。太醫,您說我這病會傳染嗎?」

王太醫會意地笑,讓張平盡量把嘴張大,又讓他吐出舌頭看了看。

「您是擔心傳給皇上是吧?在下給您開兩服葯,最近五天您暫時不要接近皇上,五天後您再來在下這里,讓在下看看您的病好清了沒有。

「五天?」

「是。呃,也許不用五天,公公您身體強健,也許只要兩三天即可痊愈。」王太醫以為張平不願離開皇帝身邊那麽長時間,連忙改口道。

「不是,我是覺得五天是不是太短了。不是說一個人平時不生病,但一生起病來就沒完沒了的嗎?您不覺得我這病至少也會生個一兩個月?

「這……這也不無可能。」王太醫顯然弄不清張平葫蘆里賣的是什麽葯,只能順著他的口風說。

「要一兩個月?

「是。……啊!微臣參見皇上!」可憐王太醫順口答完才覺得聲音不對,抬頭一看,嚇得立刻離座跪伏於地口呼萬歲,同時還沒忘了拉他那個小徒兒一把。

認真說來,王太醫還是第一次見到平武帝本人,但那一身龍袍,加上那副身材和獨特的面容,想讓人認不出來也難。

王太醫心中忐忑不安,他在宮里已經待了近三十年,對於這位被人暗中稱為丑皇的平武帝的童年還是有點了解的。雖然他們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冤仇,但他們這些太醫從來沒有重視過這位曾經的丑皇子也是事實。他別的不怕,就怕這位皇帝心中對他們這幫太醫存有意見。

平武帝可不知道王太醫心中這些彎彎繞,就算他知道,現在他也沒心情去理睬這些事情。比起懲罰那些過去或是落井下石、或是冷眼旁觀的人,他寧願讓他們一天到晚膽顫心驚。

張平不是說過嗎?最折磨的人刑法就是自己嚇自己、讓他永遠都不知道懲處在什麽時候來、會是什麽樣的懲處,就這樣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就是最大的懲罰。

皇帝老大的心情明顯不是很好。張平可以一路奔過來,他可不行。讓一干人等留在御葯房外,也沒讓人宣,就是為了聽聽他家張大太監病成了什麽樣。好巧不巧,就給他聽到了最後一句。

「平身。朕問你,張平的病要多久才能好?

王太醫從地上爬起,猶豫了一下。他要怎麽回答是好?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了。

「張公公底子不錯,現在只不過感染了一點風寒,只要注意保暖和調理,再服一兩貼葯,就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也就是說他這病沒什麽,是不是?」

「這……,雖然是小病,但也不可大意。尤其……」

「尤其什麽?」皇甫桀真的沒想要用這麽冷的聲調說話,但控制不住也沒辦法啊。

王太醫身體有點微微發顫,這位也沒對他說什麽、更沒對他做什麽,但他就是止不住打從心底害怕。

「尤其張公公在陛下身邊侍候,這小病也大意不得。」

平武帝這下是真的皺起眉頭了,瞄了瞄那個眼望屋頂一臉無辜的人,道:「你開葯吧。」

「是。」王太醫趕緊回到桌後准備方子。他的小徒弟也很乖巧地幫他鋪紙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