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呢?」楚將離問。
「三魂七魄分離,魂魄不全,不入輪回,不得轉世,不得投胎。」鎏金煙斗白霧繚繞,染纖塵的面容在煙霧里朦朧,「能困心代價相提並論的只有封神了,但成神和一把鎖,終究不可同日而語。何況神不過是魂魄用於滋養肉體,不必受魂魄分離之苦。」
她側過身,紅衣的下擺拖曳到地毯上:「代價如此,你還是堅持要困住那只妖嗎?」
楚將離的目光堅定,神色中沒有動搖和勉強,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只要是我有的東西,都可以作為代價。」
紅衣美人嘆息道:「值得嗎?」
「害了人,怎么可以不受到懲罰?」捕快道,「若只是因為身為妖,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傷人性命,那死的人又如何能夠瞑目?」
「他們就那樣白白死去,家人悲痛欲絕……卻毫無辦法。」
「無論我付出怎樣的代價,變成怎樣,都要傷人者受到應有的懲罰。」
染纖塵裹在紅衣里的單薄身軀一顫,恍惚道:「是啊,殺人是重罪。」
蕪園的女老板眸光泛虛,怔怔望著半空道:「世上任何事,只要有心,都能彌補。」
「然而,人死不能復生。故此罪,罪無可赦。」
楚將離微愣,發覺她伏在床榻之上,淚如鮫珠滾落,淋漓若雨,打濕了緞面的軟墊。
染纖塵哭得無聲無息,神情都無一絲變化,只有透明的淚水順著臉頰淌下。
她掐住虞美人的花瓣,指甲一用力,花汁就滲了出來:「我以前有一個朋友。」
「她的愛如火一般炙熱,目光永遠只注視著一個人,甚至願意為她去死。」
「但本性是個相當涼薄的人。」
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的楚將離,靜靜聽她語調迷蒙的訴說,聞言詫異:「那怎么會?」
「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她只愛一個人,除了那個人誰都不愛,包括她自己。」
染纖塵驀地放聲狂笑,凄厲猶如啼血:「知道嗎,她最後對我說的一句話是:棣棠,世上可還會有人如我一般愛你。」
她開始咳嗽,語不成調道:「沒有啊……綺言。」
「這就是……我的懲罰嗎?」
楚將離看著她失態至此,倏然明白了,對傅棣棠來說最痛苦的,不是世人的責罵討伐,史書上累累罪跡。
而是她自己無法原諒自己。
《鴆殺局》說的是友情的猜忌與背叛。
猜忌的那個人是傅棣棠,背叛的那個人也是傅棣棠。
她自虐般一遍遍唱著自己是如何猜忌、殺死了最好的朋友。
但身為局外人戲外客的楚將離,沒有資格對那出悲劇,多加點評判語。
他僅僅能做的,不過是隔著一道珠簾,覷著戲中人痛苦地喘息著,漸漸平靜下來。
染纖塵似乎疲力竭,聲音有些虛弱:「你與她相反,雖然看似對所有人都知分寸有距離,卻愛著每一個人。」
「就如同此刻,你並不認識她,卻會為她悲傷。」
「楚將離,你的愛,分得太散了。」
她對著捕快略一擺手:「靠過來,我告訴你怎么用困心。」
第10章死斗
是夜,北風凄迷。
素衣如雪的妖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