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他沒有力氣偏頭將口中的血吐出來,連氣聲也發不出了,含混不清地嘴里咕嚕咕嚕著。
無法呼吸的痛苦,沒有阻止這個可悲的人,將那些字一個個從血的縫隙里擠出。
「謹以吾身之為祭,企望上天之垂憐。」
妖已經發現不對了,如山似海的無上偉力加諸在他身上,將那些如呼吸般自取的妖力逐漸封鎖。
被剝奪力量的沉重感沒有令他恐懼,薄荷綠的眼眸半眯,瞧出奄奄一息的人類嘴唇細微的蠕動。
咒文。
強力的古咒,他心下判斷。
但無論多強的咒文都有致命的弱點。
它不能被打斷,否則不會比一聲慘叫更有用。
那個人類已在彌留之際,僅剩的眼睛泛著死亡的灰色,黯淡得近乎失去了他喜愛的鮮活神采。
他動作微頓,惋惜著那份璀璨的逝去,提起那個人類的衣襟,想要看它最後一眼。
人類被他粗暴的舉動弄得一晃,頭顱無力的垂下,吐出了一大灘血。
那些堵住他氣管,令他發不出聲的液體沒有後,微弱的氣聲漸漸清晰。
妖涼薄的眼瞪大,徹底怔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意識早就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僅憑本能和執念行動的人類。
染血的唇間,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
「海可枯竭,山可朽爛。
此牢永困,此鎖無損。」
人類的瞳孔放大,械然吐出最後兩個字:「困心。」
襲荒最可怕的兩把鎖之一,困心生效。
如負千山萬海的妖承受不住天地的偉力,撲通一聲跪下了,膝蓋重重磕在地面上。血迅速滲出,又飛快的止住。
但除了恢復力之外,他所有力量都被那把無形之鎖封住了。
它還在身體里,甚至能感受到存在,然而被關在牢籠中,不得自由。
「困心,」妖喃喃道,「怎么會是困心?」
他的感知因力量的遁蹤而大幅度削弱,直到有人接近才猛得抬頭。
「別過來。」他盯著紅衣曳地款款而來的人道。
似乎是因為他余威仍在,加上顧忌困獸之斗,染纖塵在幾尺遠外停步:「他快死了,最多兩息,這個人就不復存在。」
「與我何干。」妖漠然道,「他用困心鎖住了我,難道還要我救他。」
「他死了,困心就永遠無法解開,也沒關系嗎?」
妖冷笑:「他連困心都用出來了,即便活著,會還我自由嗎?」
「他活著,我就無法離開他身邊十丈外,不如死了。」
「您要是真的這么想,我也沒有辦法。」頹靡的美人漫不經心理理袖擺,「反正他的心願已經達成,死也不會有一點遺憾。」
涼薄的薄荷綠眯起:「你在激我?」
「我有說錯嗎,這一局,輸的是誰一目了然,」她唇邊的笑曖昧又甜膩,「誰叫您輸不起呢?」
對方哼了一聲,面無表情地飛快點了楚將離幾處穴道止血。
他掐住捕快的脖子,審視著那張被血污得看不出絲毫清俊的臉,撫上那處慘不忍睹的空洞,瞬息從怒不可遏中冷靜下來。
「這一局,我輸得心服口服。」
他聲音清冷如細雪:「他既然做到這種地步,就值得我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