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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遇上一片雞飛狗跳。傳言司福羅一族素來尚武,往常的逸景因為武藝平平又地位尊貴故不常輕易動手,而如今見紀卿子手持長棍追把小兒子一通啪嚓啪嚓地痛打,而一邊的成景領著女兒侄子侄女作壁上觀,長銘才明白自己當真是低估了這個家族。

長銘正欲勸架其中,沒想成景等人見了長銘各自斂,連紀流丹都將那長棍拋到一邊,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把團扇面目慈祥地對長銘和藹一笑,拉著他一同入座,細細問他近日安好,又令成景好生籌備成婚事宜,倒是叫長銘毛骨悚然。

「哎呀……」紀流丹無不感慨道:「委屈長銘就了我這個小兒子,先前他不識禮數規矩,老身為他賠個不是。」

「不敢不敢」,長銘慌忙起身還禮道:「卿子此言,長銘惶恐。」說著瞟了一眼正在痛揉額角的逸景,依舊不明所以。

那廂的成景聽聞兩人說話,調侃長銘也該改口了,反而被逸景瞪了一眼叫他莫要油腔滑調。

成景一行人一路舟車勞頓,逸景也不多做耽擱,安排幾人早些歇息在自己住所,他反而去了長銘那處,成景等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而前來幫忙的楚廣良與方興艾倒是見慣不怪,成景私下一問這才知曉,這兩人夜夜宿在一處,今天在逸景房中,明天又去長銘房中。

成景無言扶額。

「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何母卿見我……」長銘待得只余下逸景和他之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是我不得母卿喜歡嗎?」

「此話何來?」逸景連忙解釋道,「當初於書城見你,你便深得母卿喜歡,何況當初西南動亂平息之後,還譴人送來糕點予你,難道你都忘記了?」

「可我為晚輩,對我這般客氣,我當真……」

逸景想了想,才恍然大悟,繼而笑道:「尚未成婚,卻有標記,母卿以為是我強迫於你……」

長銘長呼一口氣,去了提心吊膽,反而擺出一副地痞流氓的樣貌說道:「你難道沒告訴母卿是我把你給強迫了嗎?」

「咳……」

逸景正要說話,兩人突然聽得一聲咳嗽,轉頭一看居然是紀流丹前來,長銘當下恨不得以頭搶地,不知該解釋「我沒有強迫逸景」還是該解釋「沒錯是我把逸景給強迫了」,逸景只能默默望天,沒有表情了。

長銘陪同紀流丹於雪地中緩步而行。

「其實廢話許多,倒也不必說了。母卿知道你為七營長,心中定當另有抱負,只盼莫要因為同逸景成婚,便令你自縛於此。」紀流丹對長銘殷殷叮囑道。

長銘心中猛然一空,良久才沉聲道:「多人微詞左右,也許只有母卿告訴我,莫要因情愛沉湎。」

「或許是老身年紀大了……」紀流丹的嘴角中似乎藏了酸楚,她的聲音冷淡寧靜,如這春日雪水,「老身於死生之間,往來倏忽,哪里還會計較什么絳元興主,你與逸景同為老身孩兒,只盼望你們安好,老身便心滿意足,況且以情愛為名,罔顧意願,哪里還能說愛慕二字呢?聽逸景說你並無家人,老身於懷烈山庄左近再為你們購置房屋,哪日疲累,盡可歸鄉而來。」

「這如何能?」長銘堅決推辭道:「子女理當孝敬長輩,哪里有這些令長輩心的道理?」

紀流丹並未同他客氣,而是望著他的雙眼,輕聲問道:「長銘可知道華景?」

「帝師華景?聽聞他失蹤多年……逸景當年離家為官,便是為了探聽二哥華景蹤跡,可是多年無所獲……」

「不錯」,紀流丹痛心點頭道,「若是可知我兒尚且安好,作母卿的又怎么會在乎一處安身之地呢?」

長銘亦是默然垂眼,紀流丹凝望他面容良久,幾次欲說還休,似另有心事,長銘見她神色,心中隱約可猜度其憂心何在,便寬慰笑道:「母卿莫要擔心,長銘都知道的。」

如果妖鬼一事,不忍同逸景明說,又該如何同逸景的卿子開口呢?

逸景清醒之時,身邊的長銘尚且安睡。躡手躡腳起身更衣,出得門去,便可見一人背負古琴,手擎竹傘,靜立於雪地之中,似與天地交融為一,就連逸景的腳步聲,也未能驚動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