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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門里傳來一聲女聲,帶著惺忪的睡意,聽著慵懶又嬌媚。

「嗯。」沈潘不再敲門了,重重點點頭,等著他娘再躺下。

果然,屋里的燭火一晃,那影子又慢慢變低,沒了聲響。「歇息去吧。」屋里張氏打了個哈欠。

「好。」沈潘教她娘放了心。哽了哽喉頭,想說什么,卻再說不出來。手放在門上一動不動,維持著看門的姿勢,

十來年沒看到娘了,還真是有點想的慌。

「還有事?」張氏眼皮一抬,看他兒子人高馬大地還杵在她門前。

「沒。我去歇息了。」沈潘嘆口氣。還是放下了手。反正明日也見到了。

靜清院里只住了他一個人,偌大的院子里若是娘不來那真的是連個鬼影都沒了。

他爹死那年,他爺爺也走了。

第二年他三叔就讓他娘搬進了香挽居孀居了。陪著他祖母一起。

娘都走了,丫鬟小廝就也帶去了。順便把每個月的月例撥到了香挽居。只留下兩三個日常打掃的。

不是他娘心狠。他娘每個月都讓身邊的秀蓮給她端來好吃的。

是他三叔心狠。

沈潘可以肯定自己是全盛都最貧窮的富貴少爺,沒有之一。小時候兩文錢的麻糖他都沒買過。因為他沒有錢。

這么養著自己,他娘不是沒有反駁過,冬日里,給自己兒子做的棉袍都被囑咐要少加一層絮,當娘的怎么不心疼?

每回這時候,他三叔就一個眼神甩在他身上,然後再抿著嘴,幽幽地看著他祖母。他祖母就會轉過身來握著他娘的手跟他娘說。「當年沉風都是這么過來的。清兒總不會害了我乖孫。」

沉風是他爹的名字。他娘一聽沉風就住了嘴,再不說什么了。心疼自己也只會在心里心疼。

沈潘不怪他娘,他娘心里憋著氣勁兒呢。盼著他有朝一日出頭了,變成像他爹那樣的大英雄。

沈潘以前也挺怪他三叔的,尤其他三叔身邊那個知武可勁兒打他的時候。

後來他抱著個白骨瘋瘋癲癲給他布防圖的時候就不怪了。

沒他三叔,他就是在靖國公府看人臉色,沒人撐腰,渾渾噩噩長大到時候娶妻生子庸庸碌碌一輩子的可憐蟲。沒他三叔,他娘就得一輩子被人戳著脊梁骨,還得為了自己孩子忍氣吞聲。誰讓他娘沒丈夫,他沒爹呢?

幸好有他三叔,他三叔為了選了路,生生為他創造出來無限的可能。

因著這無限的可能,他就暫且忘了自己住破屋,穿薄衣的苦。

漆黑的夜,無盡的思量。

沈潘直到接觸自己那硬床板時才長長吁了口氣。

他回來了,再一世。

前幾日被知武打的傷還在,他下午來回奔波,如今胳膊腿抬頭抬不起來。那密密麻麻的酸痛讓他不想動。

心里卻是爽快的。那種詭秘的欣喜若狂,那種失而復得的驚喜,那種發現自己可以重來一次澎湃。

沈潘睡在自己已經十幾年沒睡過的床板上,撫摸著床沿上那些他陌生卻總在下一刻激起熟悉感的刀痕。哼哼一聲,輕輕笑了出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方才聽了他娘的聲音。他下午見到了還能瞪他凶他,驕矜地為他出主意的三叔。便是連著黑毛的叫聲都讓他高興。

他知道鳳連如今在等著他救。他的明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