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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充滿神性的偶像,一舉一動都合乎某種凡人無法理解的規范,而那種規范無疑是充滿美的。可現在恩佐自己打破了那種規范。朱利亞諾現在才意識到,緘默者的華服之下包裹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他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氣憤、懊惱、憂傷。然而他們一旦戴上緘默者的面具,就會摒棄那些世俗的情感,摒棄身為人的一面,變成充滿神性的符號。

朱利亞諾從未思考過成為緘默者會有這樣一層意義。

恩佐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松開學徒的衣襟。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但很快恢復原狀。他推開朱利亞諾,走出書房。朱利亞諾追上去,他不耐煩地吼道:「別跟著我!」

於是朱利亞諾氣沖沖地甩上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片刻之後,他聽見窗外響起馬蹄聲。那聲音逐漸遠去了。庄園安靜下來,只剩下微風拂過樹梢,吹落秋葉的沙沙聲。

有人敲了敲門。朱利亞諾還在生悶氣,一聲不吭。外面的人自顧自地開了門。是管家伯納德。他端著一只木托盤,盤中盛著一杯冰薄荷酒。他鞠了鞠躬,將酒杯放到朱利亞諾面前。朱利亞諾本想說「我不想喝」,但他生氣得很,干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薄荷酒像冰冷的瀑布灌進他胃里,令他咳嗽起來,有那么一會兒,他覺得酒使他更加憤怒了,但時間長了,怒火反到被冰冷的飲料壓了下來。

「恩佐呢?」他問管家。

「剛剛騎馬走了。」

「他去哪兒了?」

「老朽也不知道。」

朱利亞諾不高興地想,他還能上哪兒去?人在生氣的時候,無非找個渺無人煙的地方待著而已。他才不願傻乎乎地追出去。他自己還需要安靜呢!

他吩咐伯納德去准備晚餐,並送到卧室,接著他回到房間,一頭倒在柔軟舒適的羽毛床上。他真搞不懂恩佐在想什么。博尼韋爾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委托人欲除之而後快的目標。他們大可以合作,他報仇,恩佐領賞,各取所需,一石二鳥。就算他不成為緘默者又能如何?他本來也沒打算一輩子當一名見不得光的殺手。緘默者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階段。等他的家族沉冤昭雪,他就會成為薩孔家族的新族長,帶領家族走向復興。為什么恩佐非要執著地將他拖進緘默者的行列中呢?

恩佐一整天都沒回來。第二天,朱利亞諾稍微消氣了,他思來想去,覺得恩佐可能在他身上寄托著某種希望,就像老師總希望學生繼承自己的事業。他應該早點把話說清,這樣恩佐就不會對他抱著無謂的期待。他的人生還那么長,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一輩子當一名刺客。假如他要退出緘默者的行列,感覺又有些對不起恩佐。如果可以,兩者兼顧自然最好,但一邊管理家業,一邊殺人,這可能嗎?

朱利亞諾無心練劍,也不想看書,一上午都坐在庭院里發呆。他時而想,要是沒遇到那個委托人就好了,反正他的委托無人敢接,博尼韋爾還能苟活幾年,等他成為緘默者再取梵內薩總督的項上人頭也來得及,也不會和恩佐爭執;時而又覺得恩佐簡直無理取鬧,這樁委托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簡直就是命運把他們推倒風口浪尖,他不肯接,簡直是瘋了。

渾渾噩噩度過了上午,管家伯納德喊他吃飯。餐廳中空空盪盪,只有他一人用餐。真古怪,從前也只有恩佐和他兩個人而已,為什么那時他從不覺得餐廳這么空曠,這么冷清?就連飯菜都味同嚼蠟。朱利亞諾明白不是庄園廚師水平下降,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恩佐說過他什么時候回來嗎?」朱利亞諾問管家。

「沒有。」伯納德回答。

「他走的時候帶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