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的時候,果然韓越打電話來,楚慈把手機調成靜音,隨手扔在副駕駛席上任它震。韓越打到第十三個未接來電的時候,楚慈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熄火下車。

手機□脆的遺忘在了車里。

每次這種聚會,幾個青年工程師都是最受歡迎的角色。楚慈長得比較好看,又比一般同事更受小姑娘追捧。一個部門的同事包了大廳,吃吃喝喝推杯換盞,楚慈很快就有了點微微的酒意。

這時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醉醺醺的道:「楚工,我得敬你一杯!」

楚慈回頭一看:「許經理?」

許仲義歪歪倒倒的站在那,端著一杯酒,已經被潑出了小半:「楚工,我得多、多謝你那項目的功勞!要不是你高、高風亮節,老子我今年的學術政績還、還真他娘的不好辦!……」

「許經理你醉了。」楚慈站起身,稍稍避讓一步,「小王,過來送送許經理。」

助理小王心驚膽戰的小跑過來,還沒站穩,許仲義把他一推,大著舌頭嚷嚷:「怎么了楚工,你不給我面子不成?這杯酒你一、一定得喝!你不喝就是不幫我的忙!……」

大廳里好多人的目光都望向這里,楚慈皺起眉,低聲道:「小王你去叫主任來。」

小王點點頭拔腿就跑,冷不防許仲義突然發了牛脾氣,把酒杯重重一跺:「楚工你,你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你是什么東西?你敢不給我面子?!……」

楚慈轉身欲走,突然許仲義兩步,猛地把他一推。楚慈被推得踉蹌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轉身,許仲義趁醉一拳打過來,把他打得一下跌坐到椅子里。

邊上幾個喝多了的同事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撲上去架住許仲義,擋在他們兩個人中間。辦公室主任也抖著肥肉一溜煙小跑過來,急得顫顫巍巍:「冷靜點都冷靜點!楚工你沒事吧?許經理!哎喲快扶許經理坐下!」

大廳里一片狼藉,人人都在伸著脖子看熱鬧的時候,侯瑜、裴志、韓越等一行人正巧從酒店大門口往里走。

裴志一邊走還一邊調笑:「這回要讓侯瑜事先把錢壓在櫃台里,得到付賬的時候又被他走脫。哎宏昌,咱們今天可是給你的壓驚宴,你得把你堂兄看好嘍!」

侯宏昌桀驁不馴的跟在後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頭發做了個囂張的沖天造型,「行!一句話的事兒!」

韓越沒跟他們說話,而是獨自一遍遍撥通手機,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經過大廳的時候他無意中目光一瞥,只見大廳里有個單位在搞聚餐,中間隱約有兩個人對峙著,邊上還有不少人在圍著,貌似是在勸架。

韓越的目光釘住幾秒,突然把手機一合,大步往那邊走去。

侯宏昌嚇了一跳:「韓二少怎么啦?」

「韓二!喂韓二!」裴志趕緊追了兩步,突然看見大廳中間的騷亂,目光也頓了一下,抽了口涼氣:「完蛋了。」

侯瑜跟上來:「怎么啦怎么啦?」緊接著他喲了一聲:「那不是楚工呢嗎?!」

許經理酒喝多了蠻力極大,幾個人都有點架不住他,差點給他掙脫開來。

「你算什么玩意兒?你算個屁!老子這是在給你面子,你還給我推三阻四的,搞火了老子叫你在這一行里混不下去!信不信你試試!……」

幾個平時關系好的青年工程師都圍著楚慈,有人擋在他前邊,防止許仲義突然掙脫了眾人跑過來。楚慈背上被打了一拳,有點犯慪,感覺頭暈暈的,坐在椅子里一時站不起來。

突然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問:「你沒事吧?」

楚慈下意識的說:「還好。」緊接著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從身後走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向許仲義。

楚慈猛然一驚:「韓越!」

韓越充耳不聞。他穿著一看就非富即貴,臉色又太過可怕,兩邊的同事都不敢擋他,下意識的給他讓出一條路。

他走到許仲義面前,許仲義這時還被人架著,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著:「老子一句話就讓叫你拾行李走人!乖乖滾蛋!用你的項目是給你面子,還敢跟老子拿喬……」

話音還沒落地,韓越突然狠狠一拳,砰地一聲把他重重打翻在地!

韓越在野戰軍里混大的,這一拳半點沒有留力,一下子直接打飛了許仲義的兩顆牙。只見血沫從許仲義嘴里涌出來,人當時就倒在地上動不了了,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驚叫聲。

「他跟我拿喬就算了,跟你算哪門子的拿喬?」韓越冷笑著活動手腕,臉上神情極度暴烈陰霾:「老子不讓你拾行李走人,老子一句話,直接斃了你……」

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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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拳實在太石破天驚,整個大廳靜寂了幾秒,緊接著沸騰起來。

胖胖的主任奮不顧身撲過去,一邊大叫著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一邊拼命擋在韓越和許仲義中間。幾個女同事紛紛花容失色尖叫退後,青年工程師則趕緊撲上去,拉的拉勸的勸,也有人趕緊扶起滿嘴是血的許仲義,叫著許經理許經理。

韓越甩甩手腕,說:「你不夠資格跟我說話。叫你們劉總來。」

主任一驚,眼珠子轉了幾圈,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低頭溜走去找領導。沒過幾分鍾劉總就滿頭大汗的擠出人群,堆得滿臉是笑:「韓二少!您怎么來了!也不派人通知一聲!……」緊接著他一轉臉,疾言厲色的問主任:「怎么了怎么了,這都是怎么搞的?」

主任使勁往楚慈那邊使眼色,低聲耳語了幾句。

劉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楚慈負責這個項目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許仲義不是他這個派系的人,他不知道許仲義要拿走楚慈項目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打死他都會拼命阻止!

許仲義不過只是科研所集團公司一個副局級領導人的親戚而已,別看掛著個經理的名頭,其實學術能力相當一般。這種國企里一般人際關系極其復雜,這個領導的親戚又牽動著那個領導的利益,所以一般沒人輕易去得罪這些朋黨派系的親戚,劉總平時見了許仲義他們那一派的人,也只是熱情點頭寒暄兩句,既不特意拉攏,也並不去招惹。

但是楚慈就不一樣了。作為整個集團里最年輕的工程師,楚慈的地位實在是太超然他本人學術能力比較干,而且當時評工程師,是韓越親自出面給他活動出來的!

雖然楚工這人比較低調,平時默默低頭干事,既不搶先也不出頭,但是幾個領導心里都有一本清帳,知道他身上掛著韓家的標簽,跟許仲義一流的人不是同一個級別。

上級對他的態度是能拉攏則好,就算不能拉攏,也千萬得罪不得,更別提去搶他的學術成績了。畢竟人家指不定跟韓家是什么關系,誰願意沒事得罪一個表面默默無聞實則大有來頭的年輕工程師呢?

劉總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韓越若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劉總,好長時間沒見你了,別來無恙啊?」

劉總抹著汗苦笑:「托福、托福!韓二少今天怎么想起來……」

「我碰巧路過,結果沒想到你們這群高知人士,沒事也好打打群架。」韓越指指許仲義,說:「劉總你也別這么緊張,我就是看到我朋友挨打所以氣不過,稍微還了下手,沒有其他意思。你看,他打了我朋友一拳,我也打了他一拳,這下扯平了,你說是不是?」

劉總心說原來這位爺還不知道學術論文的事!真是萬幸!哎呀楚工你這鋸了嘴的悶葫蘆竟然這么有義氣,平時真是看錯你了!他慌忙點頭一個勁的賠笑:「是啊是啊,扯平了扯平了。年輕人嘛,喝多了好沖動,這是很正常的嘛!咱們也是那個年紀過來的嘛!這樣吧,等許經理酒醒了叫他給楚工陪個罪,請頓飯,這事兒就這么結了!您看怎么樣?」

韓越回頭看著楚慈,問:「你覺得呢?」

按韓越的脾氣,能想起來問問別人的意見,已經實屬難得。

楚慈面無表情的盯著韓越,目光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仿佛有點冷淡,又有點厭惡的情緒。

韓越雖然情商比較低,但是有種野獸般敏銳的雄性直覺,他能感覺到楚慈並不高興,甚至還對他有點不悅……和憎恨。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楚慈就站起身,低聲道:「就這樣辦吧。我有點不舒服,先告辭了。」

劉總張開嘴,卻來不及叫住他,他已經穿過人群,大步走出了酒店大廳。

侯瑜、裴志等人正站在門口,楚慈跟他們擦肩而過,卻連頭都沒偏一下,就好像完全不認識這幾個人一樣。韓越愣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沖上來,聲音里的火氣已經非常明顯:「楚慈!」

裴志趕緊去攔他:「大庭廣眾之下的你要干什么!」

侯瑜也跟著勸:「別鬧出事來韓二!有什么回家解決不好?」

楚慈已經走到了酒店大門前,韓越把裴志一推,猛的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往回一扳:「你他娘的是什么意思,給我擺起臉色來了?」

楚慈肩膀痛得皺起了眉:「……我給你擺臉色?我哪敢?你韓二少是北京城里的太子黨,給我出個死亡證明也不過一句話的事,大庭廣眾之下打人罵狗由著性子來,我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給你韓二少爺臉色看?我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楚慈就是有這種本事,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激起韓越最大的怒火,讓他難以控制的爆發出來。

「……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韓越低沉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在楚慈張口之前就打斷了他:「你再敢說一個字,老子今晚干死你。」

這句話雖然聲音不高,周圍站得近的裴志、侯瑜他們幾個卻都能聽見。

楚慈臉色都變了,半晌才從牙縫里逼出一句:「……你這個人渣!」

「抱歉,你只能陪我這個人渣過下去了。」韓越冷笑一聲,猛的把楚慈打橫抱起來扛在肩膀上,大步往酒店包廂走去。

「放開!韓越!你帶我去哪里?!」

韓越充耳不聞,壓根不在乎別人驚詫的目光,直接把楚慈扛進電梯。裴志他們趕緊跟上去,卻誰都不敢沾惹暴怒的韓越,一個個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掙扎中楚慈狠狠踹了韓越一腳,大概非常用力,韓越稍微有點痛苦的悶哼了一聲。

「韓越你他媽的!放開我!」

韓越哼笑起來:「喲,你也會說粗話。」

正好這時電梯叮的一聲停下,他扛著楚慈大步走了出來。包廂門前,酒店經理親自領著一排少男少女們恭候著,一看韓二少這陣勢,當時就呆住了:「您這是……」

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