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都是韓老司令那個級別。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時候,所有人都想確認韓家是不是從此一蹶不振了。損失一個沒什么用處的長子還沒法對這個家族根基造成損害,但是如果韓老司令在這個關頭倒了,僅僅只靠一個韓越,韓家的未來就會變得晦暗不明。

這些探視者都很不好打發,在司令夫人的陪同下韓越忙了一個上午,直到午飯後該問的都問差不多了,來客才紛紛告辭而去。

司令夫人在眾多親戚的勸解下,終於去隔壁病房休息去了。韓越也正好不想去打擾她,一個人默默的站在icu病房外看著他父親。

任家遠走過來拍了下韓越的肩,嘆了口氣:「別想太多,老爺子會好的。手術非常成功,應該很快就能醒,也不會留下什么嚴重的後遺症。最多也就是以後從一線上退下來,反正韓家還有你呢……」

他想了想,又勸慰的道:「老爺子一生剛正,這一關能熬過去的,你就放心吧。」

韓越扯了扯嘴角,笑得非常勉強。

任家遠看看他臉色:「你也別在這杵著,有空去睡一覺,看你臉色差得。」

「我沒事。」韓越說,「我就是心里有點難受。」

「難受?……唉,這個我能理解,連我都不敢相信,他們說楚工他……」

「不是這個。楚慈這件事我不奇怪。」韓越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我就是奇怪,我以前以為老頭子雖然有點急躁,有點老一輩官僚的習氣,但是起碼跟別人家老頭子相比還算剛硬正直,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我以前以為我媽雖然比較偏愛大哥,但是也沒超出溺愛的度去,還算是個有是非觀念的人。沒想到我這么多年以來的觀點竟然被推翻得如此徹底,連我自己都有種……有種作惡夢一般的感覺。」

任家遠不了解事情發展的經過,也不知道韓越這番話從何而起,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韓越抹了把臉,突然轉向任家遠,壓低聲音說:「今天下午你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件事情要麻煩你。」

任家遠看周圍沒人,韓越的樣子又有點怪異,不由得心里發毛:「你又搞什么了?告訴你老子好歹是個堂堂外科主任啊,你稍微尊重下我的社會地位好不好,不要每次都把我當小嘍似的使喚來使喚去……」

「我找到楚慈了。」韓越一句話就讓任家遠瞬間閉上嘴巴。

「你、你找到楚工了?!你不是跟司令夫人說」

「我知道。」韓越打斷了他,「所以我不敢把他送醫院去,只能找你。他情況有點不好,發高燒,腿上受了傷,我早上走的時候他已經燒到接近四十度了……」

「那你不用救了,他已經沒救了。」任家遠板起臉:「他已經被你折磨得夠嗆了,你就放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去吧,記得提醒他下輩子投胎別遇上你這么個渣!」

韓越一把抓住任家遠的衣領:「我死之前他別想死!」

他臉上的表情太過駭人,任家遠被震得呆了一下。

「我不想把他交給任何人。」韓越慢慢松開任家遠,沙啞的聲音中有種無可奈何的絕望,「就算他要死,也至少……不是在刑場上!」

雖然感覺韓越已經瘋了,任家遠還是跟他去了一趟。如果楚慈真的發高燒到四十度,那么放著不管肯定會出人命,任家遠是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楚慈送命的。

他去的時候特地帶了整整一大箱子葯和針劑,又帶了葡萄糖和吊水架子,以防楚慈燒得太嚴重需要輸液。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必要的,楚慈的傷勢雖然沒有韓老司令重,但是危險程度一點也不輕,僅僅打葡萄糖根本不夠,任家遠不得不打電話調來血袋才解決問題。

楚慈一只手被韓越銬在床邊上,但是那基本沒有必要,因為楚慈從頭到尾都在昏睡著,只有任家遠剛給他扎針輸血的時候他才醒過來短短的幾秒鍾,恍惚間仿佛還笑了一下,低聲說:「是你啊。」

他的聲音非常虛弱,因為高燒造成喉嚨沙啞,聽得任家遠心里十分難受,「是我。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這里的。」

「……讓他們來抓我吧……」楚慈閉上眼睛,幾乎無聲的嘆息著。

「如果我死了,請把我跟他們埋在一起……」

任家遠沒反應過來是哪個他們,他望向韓越,韓越臉色鐵青的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這一番處理相當麻煩,又是輸液又是輸血又是開葯又是打針,等楚慈高燒穩定下來以後已經是深夜了。任家遠連軸轉了二十多個小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一個勁的跟韓越擺手:「不行了不行了,我明天再來,今晚放我回家睡覺去吧。」

韓越說:「我給你叫個司機來送,你這樣子不能開車。」

任家遠表示沒有異議。他走到客廳里去,坐在沙發上,一秒鍾後鼾聲震天。

韓越於是打電話叫自己嘴巴嚴實、辦事牢靠的司機過來接任家遠,等到司機趕到、把任家遠叫醒弄走,這又好一會兒工夫過去了。

韓越看看手表,恍惚已經是給楚慈喂葯的時間了。

他走到卧室里去,楚慈已經醒了,正躺在那里呆呆的望著空氣,表情有些靜默的空茫。

韓越去弄了葯,又端了杯熱水,坐在床邊上說:「過來吃葯。」

楚慈把頭偏過去,默不作聲。

「你聽見沒有?吃葯!」

「……」

韓越猛的把杯子一跺,擰著楚慈的下巴把他的臉硬撇過來,拿著葯片就往里塞。楚慈咬緊牙關不松口,韓越就狠勁扳他的牙齒,最終硬生生把他牙關扳開,手指在楚慈蒼白的臉上留下了鮮紅的指印。

「你不好好吃葯是吧?」韓越煩躁的轉了兩圈,突然停下來指著楚慈,說:「你以為我沒辦法治你嗎?」

「……」

「你是不是覺得反正快要死了,所以你什么都不怕了,就一心想著從此以後不用再騙我也不用再忍受我,自己快快活活解脫去了?告訴你做夢去吧!老子他娘的有的是辦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慈突然睜開眼睛,望著韓越,嘲諷著輕輕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求死失敗了一次,還會失敗第二次嗎?」

韓越幾乎要冷笑起來,指著他連連說:「好!好!」

他大步沖出卧室,不一會兒又猛地沖進來,把手里一個方形盒子往楚慈面前一拍:「你他娘的敢去尋死!你這邊斷氣我那邊立刻把這東西沖馬桶里!有種你去尋死啊,去啊!現在就去!」

楚慈只看了那盒子一眼,猛的眼神就變了,連嘴唇都顫抖起來:「韓越,你……你……」

「我怎么了?我是個混賬你不早就知道了嗎?」韓越一拍李薇麗的骨灰盒,咬牙切齒的冷笑:「老實告訴你我本來請人找了塊風水寶地,墓穴都是買了地皮現挖的,你要是乖乖吃葯熬過去,我保證好好把這母子倆安葬了。你要是一心想尋死,也行,老子讓你們死都死不到一起去!有種你試試看!」

楚慈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臉上氣得變了色,手指痙攣的抓著床單。

韓越知道他在憤怒,而且是從未有過的憤怒。

如果他現在手里有刀的話,可能會忍不住撲過來宰了韓越也說不定。

但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韓越自暴自棄的想。

我本來就是個渣,已經渣到底了,反正再壞那就那樣了。

曾經幻想過的一生一世,曾經期望過的白頭到老,如今看來不過是個虛幻的美夢,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夢想成真的那一天了。

只要他活著。

只要他們……都還活著。

僅僅是活著而已,除此之外,早就無法再祈求更多。

「……把葯拿過來。」僵持了很久之後,楚慈終於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

韓越把葯和水遞過去,楚慈一仰頭全吃了,喝水的時候因為太急,甚至還嗆了好幾下。

他根本沒有力氣咳嗽,那水嗆得他臉色發紅,眼底汪著盈盈的水,仿佛是在流淚。

韓越緩緩的坐在他身邊,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感覺到肩胛骨突兀的支楞出來,硬生生咯著手。他突然也很想哭,鼻腔甚至感到很酸澀,但是眼底干干的,疼得流不出淚來。

「我是不是挺壞的?」韓越貼在楚慈耳邊問。過了幾秒鍾他又一下子笑起來,那笑聲十分短促。

「沒關系,你會發現我還能更壞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強烈的推薦一個文:

是個父子文,作者俺很喜歡,上中學時就看過她的文,可惜當年一直被逆cp……

正文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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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落地窗簾嚴嚴實實遮住了夜色。房間里一片昏暗,就算竭力睜開眼睛,也只能看見擺設模糊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