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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成

明湛是個神人。

這一點,連阮鴻飛與鳳景乾都達成了默契。

鳳景乾見自己的皇宮每日都是滿頭霜雪的老太太出出進進,御花園成了老太太的休閑會所。而且明湛現在與魏太後好的仿似一個人兒似的,天天午後與帝都的誥命老太太們吃點心聽戲。魏太後現在開口就是「明湛如何如何」,搞得鳳景乾還有些小小的醋意。

「明湛這品味真與眾不同哪。」鳳景乾打量阮鴻飛一眼,感嘆道,「八十歲也不必擔心失寵了。」看明湛對老太太的熱情多么的高昂啊!哪怕明湛是另有所圖,不過能安下心來與老太太們打成一片,這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啊!像鳳景乾,他就自認沒這個本事!

阮鴻飛最恨別人提起他與明湛的年齡差,聞言面兒上卻不肯露出惱怒,風度翩翩,淡淡一笑道,「有勞太上皇老人家為我與明湛的事操心了,不知您老人家打算何時移駕雲南?」退了位還站著茅坑,害他家小胖走曲線救國的道路!不然,皇上迎親娘進宮,誰要不識趣,一個是一個,祭出大棒來,全都打死!哪里用得著這樣事兒!

鳳景乾笑悠悠,「朕有王弟在宮,哪里舍得就此離開。」與大臣們不同,鳳景乾是贊同衛王妃進宮的。衛王妃雖姓衛,卻是他們鳳家的媳婦,且衛王妃只有明湛一個兒子。大臣們忌憚衛王妃的能干,鳳景乾卻是要仰助衛王妃的明,不然明湛被這妖孽迷的七暈八素,吃了虧可怎么是好!

衛王妃是親娘,怎能眼望著兒子吃虧呢?

不出眾臣意料,明湛在與老太太搞好關系後,再出新招兒。他早上四更就起,然後坐著輦車,前面護城軍,後面御林軍,浩浩盪盪的去鎮南王府,服侍衛王妃起床。

也不耽擱上朝理政。

然後,晚上睡覺前,再坐著輦車,前面護城軍,後面御林軍,浩浩盪盪的去鎮南王府,服侍衛王妃睡覺。

蒼天哪,大地哪!萬歲爺你這是玩兒的哪個啊!諸大臣撞牆的心都有了!

明湛道,「我朝以孝治天下,朕當以身作則,晨昏定醒,人子之孝也,豈能疏忽。朕若對母親在宮外不聞不問,枉為人子。」

「陛下已是太上皇的嗣子,從禮法上看,已經不能算王妃娘娘的兒子。」

「李大人錯了。」明湛正色道,「在被立為儲君之前,朕就說過,繼統不繼嗣。正是因此,朕方立下重誓不留子嗣,待日後皇孫繼位。若朕是繼嗣,朕何需如此。朕的兒子的繼承權就在皇孫之上,朕焉何不留嗣?」

「朕的誓言,朕一直記得。」明湛容色鄭重,極失望的掃了丹陛下的群臣,嘆道,「愛卿們說過的話,卻是忘了,不是嗎?」

清流向來是最要顏面,最重口碑的,這還是頭一遭被明湛問的啞巴無言,面生赤色。

鳳景乾私下如何說的,他們自然記得,明湛也知道。

明湛淡淡道,「既如此,卿們就不要攔著朕對母親盡孝了。這些天,朕見過了愛卿們的母親,知道卿們都是孝子。李大人有千里奔疾之孝,朱大人有為母掛印之孝,林大人有背母求醫之孝,種種孝行,感朕至深。朕不過是要晨昏定醒,比之愛卿們還差的遠呢。」

明湛我行我素。

皇帝這樣大張排場,不掩御蹤。沒兩天,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了:萬歲爺的親娘住在鎮南王府,萬歲爺每日兩次出宮看望服侍母親呢。

咱們的萬歲爺,可真是位大孝子哪。

大家又開始琢磨,為啥太後娘娘不住宮里去呢?

接著,各式各樣的謠言就飛上了帝都的整個上空。

反正錯不在萬歲爺,萬歲爺日理萬機的都要每天兩趟的出宮盡孝,這樣有孝心的萬歲爺,能不想著把親娘接到宮里去?

這事兒,與明湛交好的各位老太太們都犯尋思,跟自家兒子道,「皇上忒仁義,你們既為人臣,當為君上分憂。上折子勸皇上一勸,把太後接宮里去呢。」

這是文化水准比較高的,如李平舟大人有老娘這樣說。

王大人的老娘連字兒都不認得一個,直接道,「皇上這樣的賢明,我老太婆雖不識字,也明道理!天下沒有攔著人家母子相聚的道理!你既是御史,就該干御史該干的事兒!」

老娘們這種態度兒,做兒子的更不敢叫老娘知道自己就是太後不能進宮的罪魁禍首了,一個個瞞的嚴嚴實實,一絲縫兒都不漏,以防家變。

就這樣,清流們還是坐不住了。勸明湛,明湛早拍了磚。求見鳳景乾,鳳景乾道,「朕早先就與你們說過了,你們自個兒看著辦吧。這虧得明湛是個明君。擱到前朝煬帝時,擱一塊兒砍腦袋的事兒也不是沒有!」

清流們一狠心一跺腳,去鎮南王府請見衛王妃。

衛王妃倒是沒說不見他們。

不但見了,中間也沒設道紗簾之類的隔斷。

正大光明!

衛王妃尚不到四十歲,她生來富貴,多年養尊處優,從不虧待自己,雲南氣候相宜,瞧著年輕的驚人,不過三十形容。一雙眼睛如冰似雪,讓人頓生莫測之感。

人們都只是聽說過衛王妃,真正見,這還是頭一回。

果然不愧是生出皇帝陛下的女人哪。林永裳默默的想。

李平舟是見過方皇後的,因為此人吃過方皇後大虧,此時禁不住一番對比思量。雖然衛王妃與方皇後是親姨甥女,生的卻並不相似。方皇後裊娜風流,自來帶了三分病弱,拿葯當飯吃,就是不肯死。衛王妃的相貌無疑比方皇後要端庄冷肅,甚至在衛王妃面前,你會不自覺的忽略她的容貌。這個女人,氣勢驚人。

李平舟並非沒有見過世面的人,相反,他連明湛嫡嫡親的太奶奶都見過。屈指一算,三朝三帝算過來,皇後也見了一手之數。

沒有哪個有衛王妃給他帶來的這種壓力。

「你們要見我,有什么事嗎?」衛王妃淡淡的開口。

明湛與衛王妃的性格並不相似,明湛似一團火,愛憎分明。衛王妃卻如同|千|年|玄|冰,她那種冷靜到骨子里的理智,是明湛並不具備的。

不過,母子二人許多時候口吻語氣卻出奇的相似。

這也很好解釋,明湛自幼在母親身邊長大。他雖有些前世的淺顯經驗,不過對於他這個地位是遠遠不夠的。無形之中,他必然會模仿衛王妃的動作與習慣。

聽衛王妃有問,李平舟忙起身道,「回娘娘,這些天,陛下每日除了早朝理政,早上四更即到娘娘這里服侍娘娘晨起,晚上申時服侍娘娘晚睡。臣等實在不忍心見陛下如此辛勞,娘娘身為陛下生母,定比臣等憐惜陛下千萬。恕臣直言,娘娘雖為陛下之母,亦為鎮南王之妻,夫為妻綱,娘娘鳳駕當早日回雲南。」

「我奉詔到帝都,無詔自然不會回去。」衛王妃反問,「李大人,你覺得皇上每日早起晚睡的出宮來我這里盡孝,是因何故如此呢?」

李平舟避而不答,反道,「皇上自然是娘娘的親子,可王爺也是娘娘的丈夫。娘娘入宮,則聖母皇太後。日後王爺來帝都,見到娘娘該何禮參拜?」

衛王妃唇角一勾,不急不徐的問,「李大人入閣為相,官拜尚書,你的母親自然是一品誥命。我聽說李大人的父親不過是於五品郎中銜兒致仕。那么,在李大人家中,你的父親見到你的母親,該何禮參拜?」

四朝老臣,見多識廣的李大人被衛王妃三言兩語堵住嘴。

「徐大人。」衛王妃的眼睛落在戶部尚書徐叄身上,冷靜道,「聽說徐大人位至戶部尚書時,頭一件事便是為生母請封誥命。如今徐大人的父親嫡母尚在江南老家,徐大人卻早接了生母來帝都朝夕侍奉,不知可是事實?徐大人是太上皇指給皇帝的老師,一言一行自然更是皇帝的指路明燈!」

衛王妃淡淡的一聲笑斥,「你們皆是有孝心的臣子,如今卻攔著皇上一盡孝心,簡直荒謬!」直羞的幾個老男人想鑽到地縫里去。

此時,徐叄、林永裳、王安多少有些明白李大人的顧慮了。

這個女人著實太厲害!

衛王妃閑適的坐在榻上,習慣性的撫弄著掌中一塊玉,淡淡道,「或許在你們心里覺得皇上能以皇侄之身繼位正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就是昭德殿的龍椅也沒有我的兒子重要。時至今日,我著實後悔讓明湛立儲繼位!帝都里誰做皇帝與我鎮南王府有何相干!我的兒子在雲南,也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如今為了帝位正統,連子嗣都不能留下,且一班老臣倚老賣老逼迫我們母子分離!以至於子不能盡孝,母不能愛子!」

「你們真以為皇帝動不得你們嗎?」衛王妃冷聲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當年太祖皇帝因楚懷瑾之案一氣罷四位尚書,三十位三品之上的官員,大鳳朝也沒倒!」

「如今皇帝仁善,你們卻得寸進尺,置皇帝生母於宮外,迫得皇帝每日要出宮盡孝!」衛王妃道,「打開窗說亮話!李平舟,你因當年上書方皇後干政一事,為先帝罷至黔州一小吏!我幼時在皇後宮長大,你是否記恨當年方皇後之事!」

「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沒有!你心里清楚!」衛王妃冷聲道,「我自問從無失德之事!」

「我更自問,坐的起這里!」

「別說我是奉詔來帝都,就是無詔,我要來也來得!」衛王妃道,「我非但要留下!還要天長地久的給你們看看,最終,到底是誰枉做了小人之心!」

☆、做賊

李平舟,工部尚書。

徐叄,吏部尚書。

王安,都察院左都御史。

林永裳,理藩院尚書。

這幾人,資格老的如同李平舟,四朝老臣。有學問的如同徐叄,解元會元狀元,三元得主。嘴皮子俐落的如王安林永裳,一個是現任御史的頭兒,一個是前御史的頭兒,卻連個屁都沒敢放。

幾個大男人,位高權重,硬給一介女流罵的抬不起頭,灰溜溜的出了鎮南王府的大門,一道去了李府。

林永裳抹了抹腦門子的汗,唏噓道,「太後娘娘果然厲害哪。」之前他也准備了一肚子的道理好話,見李大人給衛王妃三兩三語問的灰頭土臉啞口無言,林永裳識時務的沒敢去碰這個釘子。

徐叄沉吟道,「要我說,別再攔了。太後畢竟是皇上的親娘,如今看來太後是不會回昆明的。皇上對咱們的母親禮遇有加,將心比心,這件事,咱們不占理。」

明湛恩賞諸位大人母親的好處此時已經顯現出來了,明湛雖然沒說,不過能在宣德殿排班的大臣沒有笨的,明湛的意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