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6(2 / 2)

故此,明湛雖然吃飯時命人少上些菜,卻沒有減例的旨意,只他一人節省,十分有限。

如今真是嗑睡了有人送枕頭,既省了銀子,又得了美名兒。反正,他打算好了,減下去就再不往上添了。這樣一算,哪怕春闈賞舉人成例,每三年不過花四萬余兩,平均一年一萬多兩而已。可宮里呢?

他減了份例,縱使魏太皇太後與鳳景乾不減,其余妃嬪你們好意思不減的!這樣一算,一年起碼能省下十數萬的銀子!

明湛禁不住一陣樂,咕咕唧唧的笑出聲來。

把幾位大臣看得直發愣,咱也沒說啥吧,這位爺不喜歡聽諂媚奉承話,他們也就說了聲「皇上聖明」,咋就高興的跟得了蒙古症似的。

明湛笑了一陣,說道,「就這么辦吧。要舉子們拿著身份證明與參加春闈的憑證才能發銀子。叫刊印司把據印好,誰領了銀子簽名畫押按手印兒,然後禮部將據與余銀匯同內務府一道核對。盡快把事兒辦好。」

明湛處置事務相當俐落,到晌午的時候,幾樣大事定了下來,便命余人回家吃飯。

李平舟沒走,准備跟明湛說些私房話兒。

明湛急著出宮呢,直接道,「車上說車上說,正好去鎮南王府,咱們一道用午膳。」

「陛下,臣已老邁,想辭官回家養老。」李平舟「撲通」跪下了。

明湛就知道這午飯吃不成了,對何玉使了個眼色,何玉知機,下去傳話,省得鎮南王府那頭兒空等著,順便將屋里的小太監們都帶了下去。

扶起李平舟,明湛不解,「你年紀是不小了,可身子骨兒挺俐落的,怎么不想干了呢?」示意他到一旁的椅中坐下。

李平舟不答,徑自道,「此次恩科主考官一職,關系重大,待老臣走後,陛下囑意誰做內閣首輔,便可將此位賜之。」

「你是不是怕我記恨你攔著母親進宮一事?」明湛問的直接。

李平舟臉一窘,執拗道,「臣忠於朝廷忠於皇上,無可畏懼。」

「那就是了。」明湛嘆口氣,這會兒還得當心理導師了,對李平舟道,「你既出自公心,就事論事,雖叫我為難了這些日子,我也不會因這些事找你麻煩。再者,我剛剛登基,自認也不是那等昏饋無能之君。接下來,朝中許多事要做,西北的韃靼,東南的海禁,還有鹽課改制,樁樁都是大事。你自德宗皇帝就在朝為官了,先帝時遭貶謫,父皇登基方受重用,清廉耿直,朝中佼佼。到朕這一朝,你是四朝老臣。父皇已經為盛世打好了根基,盛世騰飛就在朕這代了。你這一生仕途坎坷,雖說脾氣有些犟,朕卻一直覺得清官難得,你既清廉又能干,更難得。」

「再說母親進宮的事兒吧。」

明湛嘆道,「你們那點兒心思我一清二楚,你們也想想清楚,自來女主干政,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子弱母強。你是覺得,我哪兒就不如人了?」

「再有,小皇孫至今還養在宮外,日後皇孫即位,哪樣是簡單的?莫非只有皇室血統,這就是稱職的帝王么?」明湛道,「皇孫的教導是大事,如今只有咱們君臣,你拍著胸脯說一說,太皇太後雖不算老,可是能不能行教導皇孫之職?」

「不要說教導皇孫,皇祖母的性子,我們都清楚,偌若當初皇祖母有攝政之才,朝廷斷不會是今日情形!」明湛嘆道,「一損一益,一啄一飲。皇祖母不能教導皇孫,其他太妃太嬪更無此資格,朕只有兩個妃子,也不足以勝任。再者,朕以皇侄之身登基,日後更要為鎮南王府與帝都的關系考量,所以,母親必然要進宮。」

「將心比心,你們做了大官兒的,一個個還知道要封妻蔭子,為母請封!朕做了皇帝,難道要委屈著自己的母親?」明湛撫摸著身上柔軟的杭綢衫子,輕聲道,「李卿啊,朕也是人,不是聖人,更不是神仙。」

「反過來說,朕雖不是聖人神仙,不過胸襟還是有的。」明湛端起茶喝一口,「天家無私事。你們有不同的意見,說出來,做出來,這都無妨。只要心是好的,縱使意見相左,朕也不會說記恨在心。」

「你以為朕為什么要繞這么大彎子的接母親入宮,朕當初在朝上尚未開口,你們一個個的就成了啞巴,朕又不傻,知道你們不樂意。」明湛神色淡然,「可話說回來,朕已經登基,要迎母親回宮的方法有千萬種。若當時朝上翻臉,不過是罷些大臣,也正好立一立君威。這千百種法子,朕不用你們教,早就會。朕了這么大力氣,繞了八百個彎子,莫非就為了讓你辭官?」

李平舟給明湛說的險些紅了老臉,急忙道,「老臣不敢。」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實在是你對朕了解不清啊。」明湛哼了兩哼,掀了掀唇角,對李平舟道,「你出去打聽打聽,等閑得罪朕的人,都是個什么結果!朕若惱了你,還容你安安穩穩的在這兒跟朕辭官來著?」

明湛忽而露出惡霸嘴臉,更叫李平舟無話可對,總不能嗑頭謝恩,感謝萬歲爺沒記恨他吧。

明湛一聲長嘆,「反正你自己想清楚,若是因母親進宮一事,你辭官,那你就辭吧。朕雖可惜,還想著與你共創盛世呢,可再怎么著,朕也不可能把你看得與母親一樣重要。若是怕得罪朕,你辭官。且沒必要,你那三招五式的真沒得罪了朕。」

「行了,你回去想想吧。想好了,再來跟朕說。」

李平舟本想著這些天明湛對他極是冷淡,想來是嫌了他。反正他也一把年紀,侍奉了三代帝王,也累了。索性好聚好散,趁機辭職,哪里想得了明湛噼里啪啦的一頓軟硬兼施,又有些猶豫了。

要說,李平舟,做到他這地位,好不好的誰樂意辭職呢?

關鍵是明湛不好相與,這一家子都不好相與,他得罪了明湛,得罪了明湛的娘,間接得罪了明湛的姐姐,李平舟覺著,自己早些辭職還能有條生路。

可今兒被明湛大公無私的一通勸,心底又有些動搖。

反正明湛讓他好好想想,他行過禮就准備回家好生想想,腳剛走到門檻,就隱隱聽明湛嘀咕一句,「一把年紀,倒學會撒嬌了……」

李平舟抬起的腳微微一滯,向前走的身子卻沒穩住,慣性作用,吧唧,給半尺高的門檻兒絆個狗吃|屎。

之後,明湛還暗地里給李平舟大人取了個外號兒撒嬌李。

李大人知道後,險些一口血噴到昭仁宮鳳明湛的臉上去!

欺人太甚!

☆、八卦

李平舟大人摔了個結實,真是個把鼻子摔歪了。

御醫瞧過,開了葯裹了傷,明湛特命人一頂小轎從宮里抬回李府,還體貼的吩咐太醫每日去給李大人復診。

宮里門檻兒又多又高,明湛倒無所謂,他年輕,素來蹦噠蹦噠的,只當跨欄了。

送走了愛撒嬌的李大人,明湛轉身回昭仁宮找他家飛飛吃午飯,當然還有鳳景乾一起。明湛捏著銀筷,一臉唏噓感嘆,「李大人摔的滿臉血,唉,看他一把年紀,原來竟這樣跳脫,路也不好好走,今天還跟我撒嬌來著。」

鳳景乾瞬時噴了。

明湛顧不得感慨會跳脫愛撒嬌的李大人,連忙給自個兒爹拍胸順氣,阮鴻飛遞了碗湯過來,明湛忙喂鳳景乾喝了,這才止了咳,又說明湛,「李平舟是個直性子,你別逗他。」

「怎么會?」明湛一臉冤枉,「我很喜歡李老太太,李大人也挺有意思的。不過說起來李老太太那樣圓滑可愛的人,怎么教出這樣耿直的兒子呢?」

阮鴻飛心情不錯,夾塊魚肉剔了刺給明湛擱嘴里,笑道,「這有什么奇怪的,你性格也不像你母親哪。」當然,更比小賤強出三座山去。阮鴻飛素來認為明湛是皇室中的奇葩,老鳳家幾輩子的良心都擱明湛這兒了。

在和平和諧的氣氛中用過午膳,明湛就與阮鴻飛去午睡了。

阮鴻飛唇畔彎彎含著笑,還幫著明湛寬衣解帶,明湛瞅他一眼,「有什么好事么?」

「大賤剛剛喝了碗湯啊。」還是他遞過去由小胖轉手灌給大賤壓咳順氣的湯啊。

明湛「啊?」一聲,眨眨眼。

明湛的午睡與他每日去鎮南王府晨昏定醒一樣有名氣,不管打雷下雨,只要天塌不下來,明湛中午必要睡一個時辰補眠。

倆人在花梨木的貴妃榻上膩膩歪歪的倚偎在一處兒,明湛捏著塊兒糕,聽阮鴻飛說帝都八卦,「安定侯回來不假,可還從楊州帶了兩個妙齡小妾,雙雙有了身孕。安悅公主險些氣暈過去,直接捶了安定侯一頓,腦袋都打腫了。」

阮鴻飛有幾分唏噓,「要說安定侯年輕時也是帝都有名的俊才,唉,可憐竟被安悅公主這頭母老虎看中,都做爺爺的人了,還有此一劫。」

「怪道我問鄭開浚,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呢。」明湛慶幸的八卦,「父皇還說原本安悅公主喜歡的是父王呢。這要是當初安悅公主嫁給父王,估計魏妃早被她給捶死了。」

阮鴻飛嗤笑,「真是個蠢的,你不想想,永寧侯府是何等樣府第,老永寧侯在先帝朝三督浙閩二督淮揚,大權在握。安悅公主雖說以往有郡主尊位,終不過是個失怙孤女。你小賤爹何等樣明,別說安悅公主早就一副母夜叉脾氣,她就是繞指柔,你小賤爹也不會放著永寧侯府不選,去選她一個空頭兒郡主。」

「還有這個原因哪?」明湛搔搔耳朵,反應有些慢,「唉,兩口子打架,還耽擱我的正事,真是的。管他豬不豬頭的,明兒就宣安定侯進宮。」

「還有沒有什么新聞?」

「嗯,徐相家的三公子做了個大風箏,站在天祈寺的朝雲塔上往下跳,趕上風大,直接給吹到朝雲山南面兒的大樹上去了,險些摔斷腿。」阮鴻飛道,「聽說徐相回去直接把人抽了一頓,這會兒還起不來身呢,准備春闈不中也送回老家念書。」

明湛問,「徐叄家幾個孩子啊?」

「四兒三女。」阮鴻飛笑,「他家老大是正經進士出身,翰林呆了三年,如今外放了。老二前些年調戲民女被李如方抓住打了板子,徐相怕他惹禍,送回了老家。這個跳塔的是老三。」

「聽說徐相的老丈人早些年是江南那邊兒的木匠出身,後來徐相富貴了,自然不會虧待岳家。不過,他老丈人怕一手絕活兒失了傳,子孫皆不買他帳,他就傳給了三外孫。」阮鴻飛忍俊不禁,「自此,這位三公子就迷上了奇淫巧技,一門心思想做魯班第二。不過,三公子去年中了舉人,今年必也要參加恩科的。」

「不會吧,為著主考官的事兒,徐叄罵撒嬌李罵了足有半個時辰。」明湛道,「他要是主考,他兒子就得避嫌等下一科了。歐陽老頭兒還帶孫子去狀元廟燒香呢。」

「蠢才。歐陽恪什么歲數了,他只比李平舟小一歲,資歷卻比李平舟差的遠了。待李平舟下台,歐陽恪能干幾天?而且李平舟這身子骨兒,比他還好呢。鬧不好他要在李平舟前頭閉眼呢。」阮鴻飛道,「徐叄就不一樣了,明強干。就看他這兒子臨考還在跳塔,中與不中還在兩可之間呢。可如果他能做了這屆恩科主考官,在內閣不說能與李平舟比肩吧,也是地位大增。」

「若非你執意留下李平舟,這會兒他已經回家吃自個兒了。再想,若是徐叄如願,下任首輔豈不是非他莫屬了。」阮鴻飛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賤先前指他為太子師,如今你登基,他就是帝師,這樣的名頭兒,他是做不了主考官的。」

「我倒覺得徐叄家的小三挺有意思的,且看他春闈成績再說吧。」明湛笑了笑,問道,「飛飛,你要的貨出去了嗎?」

阮鴻飛點了點頭,「都還不錯。」

「我這里減了用度,除了父皇、皇祖母,其余妃嬪處皆減半,日後宮里也用不了那么些東西。」明湛笑眯眯的將手邊兒的茶遞一盞給阮鴻飛,「內務府的庫里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