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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相當的滿意的,此時,稍稍放下心來的明湛卻不知道,他的母親與他的愛人,此時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面的談話。

而談話的內容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松口氣的明湛。

西南氣侯好,帝都條件兒好。

鎮南王府再如何的土皇帝,再如何的富貴顯赫,與帝都的天子氣派,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

自從明湛做了皇帝,衛太後做了太後,她已經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安全感會讓人放松,表現在衛太後身上就是,這個女人愈發的雍容威儀。

其實在女人身上,威儀這種上位者獨有的氣場,並不常見。

衛太後身著丁香色裙裳,頭上梳著簡單的髻,插一支鳳頭玉簪,通身再無飾物。可是,她平平的坐在那里,你就會發現,這是個具有壓迫感的人物兒。

當然,衛太後身上的這種威儀,起碼阮鴻飛是不懼的。

阮鴻飛偶爾還會調侃一句,「衛姐姐喚我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同於明湛死皮賴臉常會做些沒面子的事兒,衛太後行事,向來是八面玲瓏,體面的很,叫誰都說不出個「不」字兒的。阮鴻飛在年輕時就對衛太後有些朋友式的好感,當然,這也與阮鴻飛行事向來飛揚不羈有關。

用明湛的話說,這叫不檢點,阮鴻飛身邊兒一半的爛桃花兒,絕對是他自己招惹來的!

阮鴻飛與衛太後其實很有些共同語言,兩人都是政治上老手兒,對於一些事情,往往有著驚人一致的觀點兒。

可是,遇到個酷愛吃醋的醋壇子明湛,倆人在說話喝茶時就要避些嫌疑。倒不是明湛會說什么,只是明湛流露出的那種小眼神兒啊,哪怕衛太後是明湛親媽,都想抽他倆耳光,然後大吼一聲,「你再胡思亂想!你再胡思亂想!」

衛太後最重禮儀,自然,這種發泄也只有在臆想中過過癮罷了。

遇到這樣的醋壇子,偏還是生命中的重要人物兒,哪怕是衛太後、阮鴻飛這等身份,也只有忍奈二字可做了。

因此,若無要事,衛太後鮮少命人請阮鴻飛說話兒。

阮鴻飛喚一聲「衛姐姐」,衛太後笑道,「幾日不見,你與明湛學的,倒愈發嘴甜了。」

阮鴻飛只笑不語,挽起袖子為衛太後煮茶。

「明湛啊,有些毛病,鴻飛,你是明湛最親近的人,想來也發現了吧?」衛太後看阮鴻飛一眼,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衛姐姐問錯人了,在我心中,明湛是最完美的。」

阮鴻飛並不肯為衛太後鋪就台階,當然,這種小小的為難對於衛太後而言並不算問題,衛太後不急不徐道,「明湛並不是會輕信什么道人術士的,先前他在外頭召個道人煉丹。如今,突然之間,又把三個道人全都殺了。開頭兒倒是從容不迫,焉何後來這樣暴力尾呢?若是我沒猜錯,這里面一定是出了一些不足以為外人道的事情了,對嗎?

靈敏如阮鴻飛,面對著衛太後這句「不足為外人道」都無法從容,他一笑,舉手將一壺上好的芙蓉泉水澆在燃著的紅泥小火爐上。煮茶的小火爐發出「哧」的一聲,冒出一陣黑煙,嗆的衛太後皺眉掩鼻。

衛太後氣的,咳兩聲,罵阮鴻飛,「哦!你什么年紀了!你這死小子!你要做什么!」

阮鴻飛直樂,露出一抹壞笑,提醒衛太後,「注意啊,你的太後威嚴呢。你要失態嗎?你要丟臉嗎?」

衛太後額角抽了又抽,極力克制才沒有失手揍人。阮鴻飛起身,推開房間的窗子,涼風穿過,散去一些煙氣,空氣頓時清新許多。

阮鴻飛拉把椅子坐的離衛太後近了些,忍笑喚一聲,「阿愉」

一把年紀,竟然叫堂堂太後的小名兒,衛太後簡直不想理會阮鴻飛。阮鴻飛賠笑,「要不我給你作揖道歉。」

說著就真要起身,衛太後氣的無奈,不客氣道,「行了,趕緊說正經事吧。你也知道我問你什么吧?」

「知道。」阮鴻飛大咧咧的笑,還微微責備了衛太後幾句,「你什么都好,就是跟方氏學的不實在。說話前,必要裝神弄鬼。」

衛太後正色道,「以後,你可以隨明湛喚我一聲母親,我也是不介意的!」

這回輪到阮鴻飛略有不自在了,如今,阮鴻飛在床第間失了大半江山,於某些事,實在不願多提。清咳兩聲,說正經事,「明湛諸事不瞞你,道人的事相信你早有所耳聞了。」

衛太後並不否認她對於朝中事的關注,修長的眉毛露出些肅殺之氣,「我只是想不通,誰會有這么大的膽子與明湛做對!做臣子的,想謀求些好處不算什么,人皆有私心么。可是用這些神鬼之事,我看,所謀必不是在小處,你有什么頭緒嗎?」

「事情其實自從明湛露出口風說要開海禁建海港就有些不對了。」阮鴻飛淡淡道,「從那會兒起,淮揚就出了不少事。事情自淮揚始,幕後人物在淮揚自然有著極大的利益。」

「鴻飛,你在東南時日長久,就是海上的事也是知道的。」衛太後道。

「不會是江湖草莽,只看如今淮揚幾件案子,事事牽涉世族人家兒。要說與他們無關,並不現實。」阮鴻飛曲指敲了敲膝蓋,「第一次,他們成功了,馬維提前回了西北,明湛不得已將第一座港口建在天津。第二次,他們想將永定侯趕回帝都,不過,顯然賠了夫人又折兵。」

港口建在天津自然比建在淮揚要安穩的說,即便讓衛太後說,這也是一步兒妙棋。不過,衛太後關注的並不是已成定局的天津港,衛太後要說的是,「林永裳是個相當能干的人。」

阮鴻飛亦贊同衛太後的話,「林永裳明強干,敢下手,能壓得住淮揚,在他這個年紀,非常難得。」

衛太後忽然低聲道,「你有沒有覺得林永裳與……」省略掉那句話,衛太後問,「很像!」

「總會有些相似的。」阮鴻飛意會衛太後之意,笑一笑,「這個買人心的機會還是留給明湛去做吧。」明小胖最喜占便宜了,平日里恨不能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的人,這樣的好事兒給他做,定會高興的。只要一想到明湛滿肚皮的小心眼兒,阮鴻飛就忍不住露出會心微笑。

「淮揚那邊兒的事,你有頭緒嗎?」衛太後問,且先堵住阮鴻飛的嘴,「別跟我說什么搪塞的話,雖然明湛登基,那兒是你的老巢,你若是沒所察覺,就當我白認識了個瞎子!」

阮鴻飛忽然發現明湛經常性的不講理,其實有些肖似衛太後偶爾的不講理。而且,若自己沒個解釋,竟由萬人迷直接降到瞎子的等級,這叫阮鴻飛怎能不一聲惋嘆呢。

「我當然知道一些,不過,我會適當的先與明湛說的。」意思是,您得排後頭。

明湛是個很復雜的人,但是不能否認,明湛是個有著極大疑心的人。雖然明湛對於阮鴻飛表現出全盤無條件的信任,可是如果讓明湛知道有什么事,阮鴻飛不與他商議,反倒是與他的母親密議在先,明湛肯定心里會不舒服的。

這種不舒服或許根本不會對愛情與母子之情有任何影響,但是,阮鴻飛不希望自己帶給明湛任何一星點兒的不愉快。

明湛信任他,他自然會為明湛考慮在先。

哪怕他與衛太後認識在先,多年好友,救命之恩,但在阮鴻飛的心目人,沒有人的重要性可以與明湛相提並論。

衛太後嘆一聲,「這樣也好,你不說也好。不過,我給你提個醒兒,最好,你也不要跟明湛說。」

阮鴻飛看向衛太後。

衛太後揉揉疲倦的眉心,「我有一點點感覺。我不建議你向明湛透露,是因為做皇帝的人是明湛!他剛剛登基,如果事事要別人提醒攙扶,他永遠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明湛說,他做二十年的皇帝。這二十年,不是那么好過的。」

「他這個位置,時時刻刻都有人在盤算覬覦,保不住就要死!不禁他死,所有與他關系密切的人都得死。」衛太後淡淡的說著冷酷無比的決定,「要讓明湛有這個覺悟!他的權位來的太容易了!讓他更清楚的明白,如何駕馭臣子!如何攏人心!如何外御強敵!如何內肅朝綱!」

阮鴻飛嘆息一聲,沒說話。

☆、102

有關於由明湛打頭兒開展的全國性的反江湖騙術封建迷信的活動,雖然有展少希不懼罵名、態度強硬的頂在前頭,但是,事實上,並沒有明湛想像中的順利。

哪怕是讀書人,也多有反對者。當然,他們並不是反對嚴懲江湖騙術,他們只是認為皇上對於宗教的態度太過嚴苛。

明湛是何等強勢之人,只要軍權在手,他真不怕這些文人瞎念叨。明湛直接用一件事轉移了文人們的視線。明湛直接將修編大典的總裁人選指了出來,當然不是先前的大熱門兒錢永道,而是與錢永道名氣不相上下的另一大學問家,翰林學士鍾敬書。

鍾敬書的學問並不輸錢永道,他的名望不如錢永道的一大原因是,鍾敬書不過寒門出身,錢永道卻來自百年世族。且錢永道在南面兒興建學校,延教著書,且培養出幾個鼎鼎大名的學生。所以,鍾敬書在名氣上才會輸錢永道一頭。

但是,在明湛看來,鍾敬書此人,才是真正做學問之人。

歷朝歷代皇帝,都喜歡編書修史之類的工作以來光鮮自己的名譽,順便抹黑仇人。只要翻開翰林院這些年做的事兒,鍾敬書二十年埋首於案頭,著書修史上少不了他的名子。只是此人,並不是那種灑脫狂放的名士氣概,也沒錢永道那一副仙風道骨的面孔,外在條件差這么多,還有人推崇鍾敬書為不輸於錢永道的學問大家,此人,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鍾敬書是朝廷命官。

哪怕這個官兒不大,正五品而已。

但是,就是因此處,朝中人如李平舟王安等卻是寧願讓名望不如錢永道的鍾敬書主持修編大典的,王安話雖直,卻在理,「朝中人才濟濟,諸位卻要舉薦一外人,莫非是瞧不起翰林院諸位學士么?」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堵了半朝人的嘴,其中就包括禮部尚書歐陽恪。

明湛雖然已經說了命錢永道為顧問,但是仍有人願意為錢永道出頭兒,且認為以錢永道之學問聘為顧問實在是大材小用。

王安此話,解了朝中亂局。

你們一徑為姓錢的說話,是瞧不起翰林院諸位學士嗎?

多么毒辣的一句話!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朝中六部尚書俱出身翰林,自來春闈三鼎甲直接入翰林做官,且官場中有非翰林不入內閣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