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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才明白,他錯過了怎樣的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是,他才是翰林院掌院!這樣的絕無僅有的機會,竟然被自己手下一個窩了多年官運平平人緣兒平平的老翰林搶了去。

鍾敬書一副窮骨,官低職卑,他如何擔得起這樣的位子?

施中未怎能服氣?怎能甘心?

明湛看一眼謙恭中當仁不讓的施中未,再望向鍾敬書,揚聲問,「鍾敬書,你先前已經主持皇家大典的修編了,跟朕說一說,你願不願意干這個差使?」

鍾敬書原本心里已經絕望,這么多人支持施中未,想來皇上定會直接將自己換下去。但是,他聽到皇上此問,這位不通人情世故的書生,他真的不是個笨人,他的心里非常的明白,在一瞬間,他甚至猜准了明湛的心意。鍾敬書激動的聲音都哆嗦了,發顫的答了一聲,「臣願意做這個差使!陛下,臣願意!」

甚至,在安靜的早朝中,人們清晰的聽到鍾敬書一聲激動的抽泣。鍾敬書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情,他高聲道,「陛下,臣願意!臣,臣,臣……」結巴了三回,鍾敬書終於喘了一口氣,才把話說清楚了,「臣雖然沒有處理好陳大人的事,但是臣會全力以赴,臣保證,臣可以將大典修的盡善盡美!臣是新官上任,有人不服臣做總裁官,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臣不像施大人做過掌院,在翰林院中有威信。臣唯一能舀出手的就是,臣喜歡修書編史,而且在翰林院二十年,臣都是干的這樣的工作。這是臣最熟悉的事情,臣想做這個差使,請陛下再給臣一次機會,哪怕是太祖皇帝當初進攻帝都,也不是一天就能攻取下來的啊!」

「臣說句老實話,翰林院事情眾多,太上皇時便命翰林院修前朝史書,如今尚未完成。施大人一直在盯著前朝史的修訂,如今皇家大典也需要投入全部的力,臣以為,若沒有一個人百分百的投入力來修編這部大典,那么,很難將此書做的完美無缺。」鍾敬書道,「陛下,施大人再能干,力也是有限的,臣以為,臣才是最適合的總裁官人選。」

這老實人發起狠來更是不要命,似鍾敬書,他也不怕得罪上司了。

施中未當即便道,「前朝史的修訂已將近尾聲,臣自認有力有能力來全身心的放在皇家大典的修編工作上。」

鍾敬書老老實實的說,「施大人,除了前朝史,日常翰林院的各個庶吉士的差使考試評級等事,皆離不開您啊。」

並且,鍾敬書說了一句非常極品的話,他直接道,「除非施大人肯辭去掌院之位,安心修編皇家大典,否則,下官真不能以為大人會比下官干的更好。」

簡直太絕了!

明湛暗里笑的肚子疼,這老實人擠兌起人來哪,更能一直見血,直逼要害!

其實,這也說明了學問家與政客的區別。

學問家是很專一的一類人,他們或者一生只鍾情於一種事物的研究,並為此嘔心瀝血,死而後已。他們,完全是心無旁騖的一類人。

可是,政客則不同。

政客要考慮的事情極多,利與弊,得與失,權衡與較量。在這些方面,施中未肯定是占著優勢的,從這么多人支持施中未來做皇家大典的總裁官就可以看出,施中未在朝中人緣兒不錯。

明湛笑一笑,擺擺手道,「好了,都別爭了。施中未,你翰林掌院做的不錯,朕省了不少心。你呢,是一個好官,你的才干是在做官上。」

「鍾敬書,你是個適合做學問的人,你的長處並不長於官場。」明湛掃了二人一眼,「施中未,若是讓你悶著頭子去修書,翰林院的事誰來做呢?難道叫朕另點掌院?」

施中未心里一懸,他是想著做皇家大典的總裁官,可是,他從沒想過要放棄掌院之位啊!辛辛苦苦的爬了半輩子做了正二品掌院,其中多少艱辛。

「你呢,也靜不下那個心去修書。朕說這話,不是在貶低你。」明湛隨手指了指,「就是李平舟他們,徐叄,三元出身,這會兒叫他們修書,絕沒有鍾敬書干的好。」

「你們的長處在於處理國事之上,怎么就為著修書編文之事要跟個學者叫勁呢?」明湛嘆口氣,「行啦,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們真要想著試一試修編皇家大典的活兒,與鍾敬書換崗,親自去體會一下,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塊兒料!」

換、換、換崗!

李平舟一聽這倆字兒,急呼不可!讓外行干內行,這不亂套嗎?

就是施中未也死了心,皇家大典總裁官是個榮譽,但並沒有品級。若是叫他舀掌院學士的地位去換,他也是舍不得的!

明湛看施中未一眼,原來是這老東西在背後生事!彈壓了施中未,明湛完勝一局,施施焉退朝!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晚上還有一更~

☆、104

下朝回去吃飯。

阮鴻飛剛用過早膳,正舀著真絲綉小鳥兒的帕子擦嘴呢,瞧見明湛,「今兒個倒比往常晚些啊。」

明湛沒理他這話兒,眼瞅著搖光指揮內侍抬了飯桌兒出去,不高興的問阮鴻飛,「你怎么不等我回來吃飯哪?」

將帕子回袖子里,阮鴻飛道,「你不是已經用過了嗎?我聽說你在早朝時傳膳了。」還喝了雞湯。

「就喝了一碗雞湯,兩個小奶窩窩,不夠塞牙縫呢。」明湛抱怨,「個沒良心的,也不說等我一等。我早朝時還敢大吃特吃啊,就墊巴了墊巴。」

「我有事,真得先走了。」阮鴻飛摟住明湛的肩,摸他的小圓下巴,笑道,「下午我早些回來陪你。」

明湛哼一聲,男人總歸不是太計較的,何況明湛認為自己是個大男人呢,只得道,「是你要回來伴駕,陪我陪我,難道當我是深宮怨婦啊!」

沒吃飽的人氣性格外大,阮鴻飛笑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早些回來伴駕。胖,先走了。」

「去吧去吧。」明湛衣裳未換,跟著轉腳送阮鴻飛出門,還是說了句,「早點兒回來哦。」對愛人表示思念多正常啊。何況明湛這樣大方熱情的人。

阮鴻飛笑握住明湛的手,暗中搔一搔明湛的掌心,這才走了。

死狐狸,就是會勾人。

掌心猶存幾分癢意,明湛唇角含笑,帶著何玉一幫人遛遛達達的回了卧室,重新傳了一份早膳。

歷朝歷代,皇帝最厭煩的一件事情,非結黨莫屬。

今日朝上舉薦皇家大典總裁人選,讓明湛異常不悅。聖人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結黨必定營私,再者架空皇權,種種弊端,不一而數。

明湛琢磨著施中未的事兒,究竟是誰給施中未撐腰,與施中未聯合起來的呢?

明湛是個很復雜的人,他熱情似火,待人真誠,但是也不能否認,他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只要起了疑心,哪怕現在找不出個結果,且此事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但是明湛也會將此事放在心里,不定什么時候兒就翻出來左思右想的琢磨一番。

施中未的事兒還待查處,上午的議政是一日不能少的。

明湛並不算最勤政的帝王,起碼與他的上任鳳景乾相比,明湛絕對比不上鳳景乾一天六個時辰的批奏章的勤懇。但是,比起荒於後宮的德宗皇帝,明湛能堅持早朝且上午理政,也算可以了。

故此,在勤政方面,明湛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明湛聽著工部要銀子修河堤,兵部要銀子造兵器,禮部說每年各地學院的撥款還沒到位,去歲地動,刑部大牢塌了一部分,還沒蓋呢。

反正就是處處要錢。

這種情勢,自從天津港招商結束後就開始了。在天津港招商前,也沒這么多要花銀子的地界兒。天津港招商後,明湛才發現,原來國家機器能張弛有度到這份兒上。

實在難得。

明湛先說,「現在汛期過了,修堤的銀子不必急,且如今農人正忙著秋冬種,哪里有時間來修堤呢。兵部你擬個條例出來。歐陽,學院的銀子分四季撥款,沒有一年一次性把銀子全撥出去的道理。刑部大牢要修,正好,朕聽說地動時東南的城牆也塌了,後來勉強碼起來的,到底不結實,李平舟,你們工部去找永寧侯,沿著帝都城一寸一寸的看,哪里城牆該修了,給朕記下來,先把城牆修結實了。到時,分出些人手去刊部幫著把塌了的大牢蓋起來。」

李平舟領命。

「現在啊,眼瞅著又有一場大戰,咱們該省的省著點兒。先把韃靼人打服了再說其他。」明湛沉聲道。

李平舟臉色微驚,忙問,「陛下,可是要主動出戰韃靼人?」

明湛搖頭,「朕是和平主義者。不過,韃靼人生性凶悍無禮。咱們與韃靼也不是打了一年兩年,看一看史書就知道,每次韃靼新可汗登基,定會來攻西北。如今老可汗已經死了,沒有不打仗的道理。上次,雖僥幸得勝,可不能有絲毫的驕滿之心哪。只要一日未踏平西北草原,就不能稱為對韃靼戰爭的勝利。」

李平舟嘆服,「陛下凌雲之志。」

明湛這說大話的毛病自來就有,他家祖宗可不這樣兒。像德宗皇帝,最是無能,被人打到城牆根兒,險些被抓去北狩。仁宗皇帝呢,就比德宗皇帝強,但是也得弄個假公主去和親,給韃靼人賞賜。唉,實際上就是花錢買和平。到了鳳景乾這里,帝都才算是挺直了身子。鳳景乾自來節儉,也沒什么奢侈的活動,一門心思的把一支西北軍建立起來。

如今,才有明湛凌雲志向。

明湛這里在理政,後宮中,衛太後接見了逍遙侯夫婦與逍遙侯家的兩子兩女。

明湛宣召逍遙侯、臨江侯、錦衣侯、善仁侯來帝都,逍遙侯一定是來的最快的,一家人到了帝都,簡單的梳洗後就遞牌子進宮請安。

明湛與內閣理政時,非軍國大事不能擾。明湛身邊兒的大太監,只有何玉可在一畔伺候。

何玉手下,還有幾個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其中就包括了方青,逍遙侯的牌子就落在了方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