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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宋珠玉動作夠快,駕不住殿上人多,自然有眼尖心明的人瞧見了宋珠玉的動作。而且此人恰好與宋珠玉有大仇。

先前說宋珠玉鐵面起來同僚的面子都不給,韓志遠的哥哥韓志深就是給宋珠玉這張鐵面參回了老家。因為大家都在偏殿,也無緣面君,故此,亦不必像在正殿御前用膳時那樣緊張,時不時的要防著帝王講話問話啥的,反倒是自在許多。

宋珠玉瞧別人時,也有人在盯著他。

韓志遠最瞧不上宋珠玉這等窮的叮當響,且具有仇富心里的家伙。

宋珠玉與韓志遠說來還是老鄉,原本最當親近不過。韓志遠認為,宋珠玉之所以會對他哥哥下手,完全是因為宋珠玉仇恨韓家有錢。

這兄弟二人是地主老財出身,家里有千頃良田,十分之不得了。

韓志遠見著宋珠玉偷殿上的點心,頓時眼睛就亮了,當場把事情鬧了出來,捅到御前。

宋珠玉非常有理,昂首挺胸,高談闊論,絲毫不以為恥,「臣能赴宮宴,實在是祖上積德。奈何臣家里尚有老母,未能嘗過御宴。臣想著,給老母帶幾塊兒點心回去,讓老母一同沐浴陛下恩德。」

韓志遠不干了,啐宋珠玉道,「偷就說偷,來參宴的同僚們多了,若都像你似的啥都往回拿。等明兒,昭德殿前的倆大銅瓶兒都不知哪兒去了得。」

宋珠玉不認,辯白道,「臣拿的是自己桌上的點心,臣坐此座位,享此席御宴,就是陛下賞予臣的。臣吃不了,拿一些回家,有何不可?再者,臣以為,宴後頗多點心剩余,宮里消耗不完,若是扔了,難浪。不若就賑濟了外面災民,以示陛下聖恩。」

「那你還不都得搬你家去呢,殿上這么多點心,夠你家吃個小半年兒的吧。」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韓志遠斷不能這搬容易放過宋珠玉。

宋珠玉高聲道,「陛下賞臣的,臣可自行處置!陛下賞災民的,臣斷不會動一分一毫!臣家雖窮,先前臣也是主持了帝都賑災的,陛下明鑒,臣若往家帶過一粒米,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韓志遠道,「那我只得等著蒼天來報應你了。」

「怕你閉了眼也是等不到,讓韓大人失望了。」宋珠玉也氣的不行,本來就想拿幾塊兒點心家去,竟然被揭露出來告了一狀。

倆人都是做御史的,口才不錯,你一言我一語的恨不能吃了對方。不待明湛說話,王安先跳出來了,斥道,「大過年的日子,你們還有沒有半分規矩!」「天打雷劈,不得老死」的話都同來了,你們是成心的惡心陛下的吧!

明湛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看御史吵架,比看那些無趣的歌舞可有意思多了。不過,再吵下去,怕這兩個小御史要上演全武行了,明湛笑睨王安一眼,直笑的王大人紅了臉,明湛方道,「王卿,看來,你這御史台的人倒果真鐵面無私的很吶。」

「陛下過獎了。」他們本就不合。

「不過是幾塊兒點心的事。韓志遠,你時刻將朕的利益放在心上,不錯不錯。」明湛話音一落,韓志遠自以為得了帝王心意,恭謹的謝恩,可不是么,帝王怎么能瞧得上宋珠玉這等丟人現眼的行徑,必要重懲不怠。

哪知,明湛話音一轉,和稀泥道,「宋珠玉,你坐的席面兒,那上面的東西,的確是朕賞的,想帶,就帶回去吧。嗯,還有剛剛宋珠玉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宮宴剩的東西,由宋珠玉主理,韓志遠,你協理。朕將這些賞給災民了,別擱宮里浪了。」

宋珠玉與韓志遠顧不得兩相恩怨,帝王有旨,自然乖乖領旨。明湛道,「何玉,吩咐御膳房,一會兒准備兩匣子點心,分別賞了宋珠玉與韓志遠,不要忘了。」

何玉領命。

明湛瞧王安一眼,唇角一翹,笑笑,「對了,讓他們做一匣子大的,賞王大人。兩位御史這樣為國為朕著想,這都是王卿調\教有功啊。」

「臣萬不敢當此贊。」不知為何,王安總覺得明湛笑中帶了三分深意,像是反諷他似的。不過,自帝王的話里實在挑不出啥毛病,他也只有乖乖謝恩。

明湛打發了內斗的兩位御史,諷刺了王安一回,繼續與朝臣說話兒。

他格外的問了善棋侯一回,「善棋堂伯在淮揚住慣了的,覺得在帝都過年可還習慣?」

「帝都天子氣派,臣有幸侍奉於陛□邊兒,榮耀非常,非淮揚可比。」善棋侯恭敬答道。自從臨江侯被削爵,善棋侯、錦衣侯、逍遙侯自覺不自覺的都謹慎了許多。

明湛點點頭,笑道,「那就好,朕生怕幾位堂伯堂叔的住不慣呢。既然你們過的舒適,朕也就放心了。」

「賞善棋侯一盞御酒。」明湛吩咐道。

善棋侯起身謝恩。

明廉忽然道,「陛下,說起來,咱們宗室人口兒不少。如臣如善棋堂伯這等在帝都者,能享受陛下的美酒。若是離的遠的那些叔伯,卻無此享受,到底不美。臣以為,不如陛下將此美酒賜於各地方的叔伯宗室,以示陛下聖恩。」

明湛微微一笑,「二哥此議甚合朕心哪。開浚,今天已是晚了,待明日你進宮加班,擬出旨來,朕得命人快馬加鞭的送過去。」

鄭開浚雖不過五品侍讀學士,卻絕對是明湛身邊兒的小紅人兒,更兼其父母皆是一流人物兒,故此,鄭開浚五品官身,竟然在正殿有一席位。

當然,說法也很妥帖:這個時候萬一皇帝陛下要擬旨啥的,用起來方便。

可不現在就用著了嘛。

鄭開浚領旨。

☆、155

前朝有前朝的熱鬧,後宮有後宮的熱鬧。

衛太後雖然生性冷淡,不過,主持宴會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不必衛太後說什么有趣的話題,自然有人爭先恐後的過來討好。

公主們自不必說,明艷打頭兒,且明艷還把兒女們都帶了來,一群小蘿卜頭兒,連帶著永寧侯家的嫡長子衛檀夙與幾位小皇孫,一並由嬤嬤看著,由他們在里面打鬧著玩兒。

外面,公主宮眷命婦等都在拼著命的討衛太後的歡喜。

衛太後性情理智自恃,更廉會保養,裝扮起來,頗是年輕。尤其今日大年夜,衛太後頭上插著雙喜雙鳳釵,鳳頭銜一溜兒由小到大的乳白珍珠,最底下一顆大珠足有龍眼大小,落在肩上,富貴榮華,熠熠生輝。

淑媛長公主恭維道,「娘娘這身打扮真是絕了,您看起來倒似比淑儀妹妹大不了幾歲似的。」

衛太後笑一笑,「是丫頭們的手巧。」

「若沒有娘娘的雍容,再如何巧的手,也梳不出這樣的尊貴的。」淑媛長公主笑道。

衛太後笑了笑,轉而問淑玉長公主,「孩子還好嗎?待大一些抱到宮里來給我瞧瞧。」十一月中,淑玉長公主誕下一子。

「是。」淑玉長公主夫婦對明湛一系有著非常強烈的好感,若非明湛拔刀相助,廢除了公主府的宣召制,怕如今淑玉長公主都不能孕育麟兒。不過,有先前的道人事件在先,幸而駙馬當即立斷勸淑玉長公主在家安胎,否則如今朝臣對於方慎行之不滿,大半要轉到淑玉長公主的身上。畢竟,那煉丹道人的事,還是淑玉長公主先在明湛面前提起來的。

淑玉長公主並不敢亂說話,柔聲道,「如今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佑哥兒也不喜哭鬧,嬤嬤們都說,這樣脾氣好的孩子很少見呢。」話中仍不自覺的帶出些對兒子的疼愛與炫耀,似乎自己的孩子定比別人強的。

衛太後笑道,「這就好。才一個多月的孩子,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淑賢,聽說你也有了?」

淑賢長公主面兒上閃過一抹紅,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道人的符水起了靈效。她與駙馬大婚數載,如今終於得嘗所願。衛太後溫聲道,「要注意身子。」

淑賢長公主道,「謝娘娘關懷,如今太醫開了保胎的湯葯,日日在吃呢。」

「這就好。」衛太後轉而對明雅道,「今天太忙,有空了帶天嘉進宮來。」

又忽然想起什么,問淑媛長公主,「駙馬對你可好,淑媛?」

淑媛長公主看衛太後一個挨一個的問過諸公主的子嗣,心里已是有幾分別扭。她在姐妹中居長,比明艷還要大一些,卻仍然沒有自己的孩子。淑媛長公主正在傷心己身,衛太後忽然問及駙馬,淑媛長公主不解衛太後何意,並不敢耽擱,忙回道,「駙馬一直很好。」

「嗯,那你要抓緊了,淑媛。大駙馬是南豐伯府的嫡長子,你是皇室血脈,南豐伯府必定希望你早日下有皇帝血脈的孩子的。」衛太後笑著叮囑一句。

淑媛長公主滿嘴的苦澀,急忙滿嘴感激的應了。

明艷只當未看到淑媛長公主的神色,笑道,「說起來,明淇也要生了吧?我一直給她算著呢,估計就是年前年後這幾天了。」

衛太後帶出幾分關切來,道,「可不是么。我算著,過幾天就應該有信兒了。」

「明淇一向順遂的,母親不必擔心。」

「希望如此。」

待宴會結束,淑媛長公主回宮時發現車外已站了個宮衣女子。

淑媛長公主走近,那女子俯身行禮,脖頸略彎,襯著領口兒的鋒毛兒,露出一截嫩白。那女子乍一開口,聲音如清泉流動般動聽,「奴婢遙水,原壽安宮六品女官,拜見長公主殿下。」

一聽是壽安宮之人,淑媛長公主忙打疊起三分神,含笑道,「女官怎么來了,可是太後有事吩咐?」

遙水恭敬稟道,「太後娘娘吩咐,長公主殿下喜歡奴婢梳頭的手藝,故此,太後娘娘吩咐奴婢到長公主與駙馬身邊兒服侍。奴婢奉太後之命,在這里恭等殿下。」

淑媛長公主的臉色一僵,一顆心瞬時沉到谷底。怔怔的,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兒。還是侍女素如輕輕捏了淑媛長公主的手一記,淑媛長公主方回過神來,勉強笑道,「這樣啊,素如,你與遙水坐後面的車吧。這樣大冷的天兒,怎么就傻愣愣的在外頭站著呢。若是吹著凍著了,女官是太後身邊兒的人,豈不罪過。」

遙水柔聲道,「太後娘娘吩咐了,既然將奴婢賜予殿下,奴婢就是殿下的人。侍候殿下是奴婢的福份,沒有殿下的吩咐,奴婢在外等著正是奴婢的本份。」

淑媛長公主聽著遙水左一句「太後娘娘」,右一句「奴婢」,再一句「殿下」,心里已煩的不成,揮一揮手,極力克制著脾氣,道,「好了,知道你守規矩。來,跟我回府吧。」

與素如一並伺候著淑媛長公主上了車馬,遙水又跟著素如去了後面的車上坐著。因原本素如是與淑媛長公主的奶嬤嬤鄭氏一輛車,如今遙水又擠進來,車里就顯的滿了。鄭嬤嬤早聽到了遙水的話兒,笑道,「你們小姑娘,水蔥兒一樣,可禁不得風。唉,這車又有些小了。素如,你與遙水姑娘坐著,我出去無妨的。」

遙水聲音柔柔地,弱不禁風,「嬤嬤這個年紀,豈不更禁不得風呢,自然是遙水出去。」

「這怎么行?姑娘是太後娘娘跟前兒的女官呢?不妥不妥。」

遙水道,「我既然到了公主府,與嬤嬤就是一樣的。以後還得嬤嬤多提攜呢,再者,太後娘娘頒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