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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底生根的杵在這里,動都未動一下。邵平敷衍道,「如今正是在軍中,本將還有公務要處置,老先生若有要事,日後再說吧。」

有要事都要他明日再說,無要事就是讓他直接滾了!鄭臨冰仔細攫住趙令嚴那張柔和的面孔上那雙漆黑的透出笑意的眼睛,他明白,趙令嚴正是怕邵平瞧出破綻來,是搶先來穩住邵平呢。誰知這個傻瓜被趙令嚴買的已分不清東西南北。如今,趙令嚴在,他又能說什么呢?哪怕即使他說了,邵平能信嗎?

此時,他晚了一步,趙令嚴已經擋在了他與邵平的中間。就差這一步,他失去了游說邵平的機會。

有時,人生之間,往往就是差了這一步。

看來,是天要亡鄭家啊。鄭臨冰長嘆一聲,搖搖頭道,「希望邵將軍日後不要後悔今日不肯聽老夫之言哪。」轉身走了。

邵平見鄭臨重此番情形,心下就有幾分動搖。若非趙令嚴在他里,他恐怕還真得聽聽鄭臨重有什么話要說呢。

鄭臨重一走,趙令嚴冷笑著糊弄邵平道,「如大將軍所料,賬簿子一經奉上,鄭尚書馬上請辭,皇上並未挽留,直接允了鄭尚書所請。邵將軍,鄭家也就這幾日的事兒了,咱們還是少與他來往。否則,右都御史蔣大人與大駙馬還在這兒呢,若是給他們瞧見咱們與鄭家往來甚密,以後可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哪。」

邵平自然更關心自己的仕途,早將鄭臨重扔在腦後,對於趙令嚴的話,連連稱是。

其實,鄭臨重與趙令嚴一樣,他們都猜到了皇上有此雷霆手段,是因為如今大同城里還有第三方來自朝廷的勢力潛伏在暗處。

但此時,大同城並非沒有變數,他的變數就在邵平此人的身上!

邵平為什么有膽子落宋遙的面子,與宋遙對著干?再怎么說,宋遙都是朝廷親點的大同守將呢?

那是因為,邵平認為自己在原大同軍中威望已極。

而宋遙與趙令嚴始終忌憚邵平,寧可把邵平的把柄交到邵平的手里來買邵平,也從側面兒說明了邵平這個人,在軍中的確有不小的人望。

不過,很明顯,邵平的政治智慧不太夠。

鄭臨重與趙令嚴都發現了賬簿子的破綻,在這個時候,先前宋遙交還給邵平的那些賬冊就已經成了無用品,失去了他的價值。

此時,邵平做為曾經大同走私路線的一員,他與鄭家具備同樣的危險。

趙令嚴做為當事人,發現了這一點。鄭臨重呢,猜到了。

唯獨邵平一無所知,做著天下太平的美夢。

這個時候,宋遙一系並不安全。

鄭家仍有翻盤的可能。

只要將此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告訴邵平,哪怕鄭家先勾結韃靼人在先,哪怕鄭家與邵平有間接的血海深仇,但是,面對著自身性命的危機,是不是有可能邵平會做出別一種保全自己與鄭家的選擇?

譬如,叛國。

鄭臨重就是如此打算的,甚至他有五成把握可以說服邵平軍中嘩變。

原大同軍的人數是要多於宋遙所帶來的甘肅軍的人數兒的,邵平在軍中頗有人望,只要三萬大同軍在手,聖旨算什么?

甚至,他們可以再次引韃靼人入關,讓小皇帝知道厲害。

鄭臨重算盤如意,結果,趙令嚴比他要快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趙令嚴決絕而徹底的隔斷了鄭臨重與邵平見面的可能性。

鄭臨重出了帳門,寒風襲來,耳邊幾綹銀發飛卷。

這一年,雖然早早的立春,可大同城依舊不見半點兒春意,冷的緊。

鄭五兒展開一襲寶藍鍛面兒狐腋裘的披風為鄭臨重披好,鄭臨重的聲音都顯得格外的疲憊不堪,道,「我不冷。」

「太爺,下雪了呢。」

下雪了?

鄭臨重眯起一雙老眼,果然看到空中雪片飛舞,迎面而來,化作絲絲涼意沁入肌膚,讓人的心底也跟著變得寒冷起來。鄭臨重扶著鄭五兒的胳膊顫顫巍巍的離去,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凈。

帝都。

明湛並不了解大同城再一次大的洗牌是如何的驚心動魄,刀光劍影。

邵平最終在宋遙的一場鴻門宴中送掉了性命,如同先前邵平所想像的那樣,宋遙摔盞為號,三百刀斧手埋伏而出,結果了邵平的性命。

邵平身為大同城走私案的重要人物兒,明湛並不希望他死。帝王的心思,宋遙與趙令嚴自然能夠體會,但是大同城的形勢,原三萬大同軍,只有他們聽到邵平的死訊,才好死心,分化,融合。

其實連邵平底下的六位中級將軍十三位低級將領,一並逮捕細審,宋遙趁機將軍營重組,並提拔了一批新將領暫代其職。

真正的任命,還需要宋遙上本,有聖旨下達,這些新將領方能名正言順。

宋遙不得不對他的行為做此解釋,故此,明湛接到了宋遙的奏本。

宋遙的字明顯沒有他的人好看。

而且,讓明湛驚奇的是,宋遙先解釋的是他從大同城幫派四海幫里抄出賬冊若干,里面有關於邵平走私的賬目。因為自他到大同城,邵平與他頗多磨擦之處,而邵平於原大同軍中威望不俗。當時為了穩定軍心兼買邵平,他就把那些賬目交還給了邵平,如今看來,實在欺君啥啥的,並自請責罰。

明湛挑了挑眉,讓明湛說句心里話吧,他根本不相信這種把邵平的把柄交給邵平,用以買人心的事兒是宋遙干出來的。

倒不是說宋遙智商低,實在是宋遙不是這類人。

宋遙是武將,武將講究的是,飲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快意恩仇,大丈夫氣概!

像什么七擒七縱的事兒,絕對是文官兒的小心眼兒。

明湛多少心眼兒啊,他一琢磨就知道,這事兒定是趙令嚴鼓弄出來的。依著趙令嚴的腦袋,估計也知道他在大同城派了人呢。

明湛摸了摸開始長毛兒的下巴,看來宋遙是在替趙令嚴頂罪啊。

為啥啊?這倆人在一塊兒也就一年的時間吧,難道就生死之交到這種地步兒了?

明湛想了一陣,哼哼兩聲,又接著把宋遙的奏章看完,結合宋少陽等人的密報,提筆給宋遙回批,明湛寫道:

朕聽聞卿與趙卿志同道合,手足情深,原方不信,今實信也。邵平之事,死有余辜。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也,卿自行處之,朕心慰矣。余下卿之具表名單,皆可。其余此大同走私案中所涉人員,皆由蔣文安與陸文韜一並押解至帝都受審。軍中之事,悉付於卿,卿必慎之又慎,方妥。

接著明湛又起一行字道:

至於卿私自將走私賬簿歸還邵平,不論是何用意,情可恕,法難饒。卿為戍邊大將,焉何行此不明之事,若為公議,卿當如何自處?朕信卿之忠心,但卿之所舉,實有違卿之光明磊落也。

明湛直接賞了宋遙二十板子。

不過,明湛又說了,你宋遙堂堂大將軍,挨板子多難看啊,不如就由屬下代領。

代領的人也不是別人,正是罪魁禍首,趙令嚴。

明湛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別把朕當傻子耍。

實話實話的一部分,盡管宋遙不得已把邵平給宰了,哪怕群臣對此頗多意見,不過,明湛也沒怎么著宋遙,依舊讓他做著大同城的守將。

可是,宋遙一片好心想替趙令嚴頂一頂罪責,結果倒是給趙令嚴賺了一頓板子。

明湛倒是也非常心疼小趙榜眼,想著趙令嚴肉腳的很,一板磚兒就能拍暈的家伙,武力值超差。別一頓板子給拍死了,沒讓傳聖旨的人帶著朝廷用的那種兒臂粗的廷杖,那種廷杖都是里面都是灌了鉛的,三棍子就能打死一個。

明湛特意讓內務府特制了一根毛竹大板,柄處還用紅線纏了,喜慶的很。告訴行刑的人,不許把小趙榜眼打殘了,就結結實實的揍一頓,讓他長長記性就成了:少他娘的倆人弄鬼,合著伙兒的欺君。幸虧是他啊,這要換個稍微昏庸點兒的,不就給欺了么。

就這樣,趙令嚴仍痛的死去活來,險些厥過去。

趴在床上十來天動彈不得。

連軍醫都暗地時嘀咕趙令嚴嬌氣,在軍營里,挨軍棍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普通人挨個二三十棍,上把葯粉,歇個三頭五晌的照樣起來訓練。

哪個像趙令嚴啊,還不是軍棍打的,在軍醫眼里,根本連葯都不必上,自個兒熬個三五天就好了,結果趙令嚴十天後還在床上趴著呢。嬌氣,真嬌氣。

宋遙回家就來守著傷員,他原本是一片好心,拿下邵平後,看著趙令嚴天天的為把賬本子還給邵平的事兒擔心,怕皇上生疑。

其實,宋遙真的是個光明磊落的性子。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底氣,直接把事兒攬自己頭上,轉手便把奏章送到了帝都去。待趙令嚴知道,早晚了。

趙令嚴當時還罵宋遙干事兒不動腦子,「我出的主意,自然是我去認。真是沒見你這么笨的,你把椅子坐穩了,哪怕朝廷有什么責罰下來,你也能撈我。這下好了,若是撤了你的職,我可沒本事撈你啊。若有新來的大同將軍,人家有的是親近屬下,我也得跟著玩兒完。看吧看吧,瞎義氣,咱倆都完了。」雖然在心里領宋遙的情份,可趙令嚴就是忍不住的生氣。在趙令嚴的腦袋里,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自然要選一種損失最小的法子。

而宋遙這個笨蛋,竟然自己頂缸。

完了完了,哪怕宋遙不出差子,都有無數人覬覦大同將軍的寶座呢。如今這傻瓜主動送上把柄,這官兒是當不成了。

好在趙令嚴樂天知命,又感動於宋遙的義氣,就開始在暗地里拾東西,准備什么時候接了聖旨就回老家呢。其實,他們家與宋遙老家離的也不遠,倆人倒能一道兒上做個伴兒。

趙令嚴甚至都盤算好了,怎么買個小庄子啥的發展副業,他家里還有點兒產業呢。想著宋遙一向窮的很,雖然今年給了他些銀子,卻是薛少涼的。如今官做不成了,銀子自然要還給薛少涼。趙令嚴就打算著叫宋遙去他家里,跟他一道過日子。

沒想到,聖旨的內容與趙令嚴想的著實大相徑庭。

宋遙把事兒算自己頭上,聖旨中也是照此事訓示了宋遙,不過責罰卻是落到他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