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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明禮有幾分猶疑,欲言又止的意思,鳳景南問,「明禮,怎么了?」

明禮忙道,「皇伯父、父王,既然是陛下派善棋侯他們來的,必然帶有陛下的書信的。」不同於鳳家兄弟與明淇各有各的消息來源,明禮就有幾分可憐了。哪怕明廉到了帝都,可是依明廉的脾性,那絕對是為了去帝都享福的。明廉素來沒啥大志,絕不可能就帝都的事兒偷偷給明禮送信,畢竟若是令明湛生疑什么的,就得不償失了。

兄弟們各自成家,各自有各自的志向。

故此,明禮真不清楚善棋侯的來意。他只是覺得可疑,父親對善棋侯等冷淡也就罷了,怎么皇伯父也是這樣的態度兒。再者,依著兩位長輩對於帝都的關心,若是帝都來使,絕不應是這種口氣。明禮腦子並不笨,這會兒已猜到了善棋侯所來,定不是為了什么好事兒。

明禮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過好在他委婉的提起的是明湛的書信。鳳景乾笑意不變,「也有道理,既這樣,景南,不如讓他們過來一並春狩,人多也熱鬧。」

明淇笑道,「善棋侯帶來的禮物,我已命內務司接手了。南宮離昆明城不遠,皇伯父,就讓善棋侯與鄭大人輕車簡騎的過來吧。」至於其他路上護送的侍衛,千里迢迢的來了,好生在昆明城歇歇腳兒的好。

鳳景乾無有不允,對鳳景南笑一句,「明湛一直惦記著你呢。」

鳳景南何等身份,自然不是惦記明湛命善棋侯等人送來的東西,只是對明湛這份心思感覺熨帖罷了。聽到兄長打趣,嘴頭兒雖硬,心里卻是一派舒暢,笑道,「難道只是孝敬我一個的?」明湛何等會做人,哪次也不能落下鳳景乾啊。

鳳景乾卻是忍不住輕嘆,「襄儀姑媽已是古稀之年了哪。」

甭看鳳景乾遠在雲貴,對帝都的事兒,人家也不陌生。

當然了,鳳景乾既已退位,就得克制著,不論帝都發生啥事兒,他都不能輕易插手。

不過,人都是有感情的。襄儀太長公主雖然與明湛衛太後一系極看不順眼,對鳳家兄弟卻一直關懷有加。

將心比心,鳳景乾自然不想看到鄭開浚出事。

雲貴已是波濤暗涌。

帝都里,也有人不大痛快。

忠義侯太夫人方氏自從與衛太後說了想給孫子鳳明芝求個差使的事兒,衛太後當時應了,事後並不再提起,方氏不由心內暗暗焦急。

只是衛太後身份在那里擺著,親兒子坐著龍椅,哪怕慈寧宮的太皇太後如今都沒衛太後的風光。方氏心內再如何的焦切,也不會沒眼色的去衛太後跟前兒再次開口。只得按下心中憂慮,掰著手指暗暗盤算。

小方氏在方氏身邊兒伺候,方氏不由問,「衛氏呢?」今天倒沒見兒媳婦。

「這些天,姐姐都是去永寧侯府。聽說,今兒又去了。」小方氏柔聲道,「也難怪了,這些年沒回帝都,別說姐姐了,就是我,上次有幸隨著母親回了家。唉,大哥哥也老的不成樣子了。」

方氏亦是牽掛娘家爵位的事,爵位非但由公爵降為侯爵,如今越侯戰戰兢兢的連請立長子的奏章都沒搞定,興許是窩囊多年,越侯的身子亦是一日不比一日。

小方氏嘆一聲,「別的還好,母親,我看,柔姐兒的年紀也不小了。大哥哥嫡出的就這一個,我聽說,柔姐兒親事至今未成呢。依著我的小見識,姑娘家的青春,可是不敢耽擱呢。」

方氏握住侄女的手,溫聲問,「我瞧著柔姐兒極好,你說呢?」

小方氏一時沒能明白婆婆兼姑媽的意思,方氏已說道,「我看明芝與柔姐兒郎才女貌,倒是極相配的。柔姐兒這孩子不容易,你是她的親姑媽,日後你多疼她幾分,她也會好生孝敬你。」

小方氏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持,她倒不是看不上方柔。當初,方家的艱難,她是深有體會的。只是,心疼是一回事兒,給兒子娶了侄女兒,兒子是庶出,再沒有可靠的妻族相依仗。那么,兒子奪爵的可能性豈不是更微乎其微了么。

不過,在方氏面前,小方氏還是記得掩飾的,笑道,「母親不說,我倒忘了這茬兒。母親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柔姐兒模樣性子都極是沒的說,待進了門兒,我還有什么愁的呢。」

方氏欣慰的點頭,她也是這個意思,當初,實在沒法子,別人避方家如避蛇蠍。官宦之家嫁不得,還能如何下嫁,無奈,小方氏也是大家出身,只得做了二房。好在這些年,方氏巴巴的看著,小方氏會做人又會邀寵,三個兒子傍身,在忠義侯府過的也算滋潤。

唯一的遺憾,大約就是衛氏的出身實在太硬牌。

哪怕永寧侯府低調時,也比越侯府好上三分。到如今,永寧侯府徹底翻身,更無人敢掠其鋒,哪怕是忠義侯也忙忙的請立了嫡長子。

永寧侯府勢大,小方氏不由對方氏道,「母親,當初太後娘娘亦是在坤寧宮養大的,念著往日的情份,拉幫大哥哥一把,一句話的事兒罷了。母親,要不,咱們再求一求太後娘娘吧。」

方氏搖頭,「此事不必急。」

雖說方氏偏心,不過大小事還是能分的清的。這不同於想著給鳳明芝謀個差,好賴的,親戚情分,都無妨。而越侯府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爵位傳承,爵位,並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兩句話的事兒。

若是在這件事上開口,就是忠義侯府逾矩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

大鳳宮里,明湛卻是歡天喜地。

明湛拉著阮鴻飛去一道兒去看人們給他送的壽禮,天下奇珍異寶,盡皆於此。明湛滿眼皆是亮閃閃的珠玉,價值連城的字畫兒,還有巧奪天工的各式工藝品。

阮鴻飛真的些瞧得上眼的,與明湛講一聲,吩咐搖光統統搬回卧室,准備抽空兒仔細鑒賞。明湛則在一畔煞風景的感嘆,「飛飛,你看,這得值多少銀子啊,咱們又發了一筆小財啊。」

阮鴻飛懶得理這等市儈小子,倒是擔心明湛糟蹋了好東西,一一指認給他知道,再命底下人好生保存。

明湛沒能跟阮鴻飛膩歪多久,就有何玉來稟:西寧侯與敦侯剛至帝都,遞牌子進宮請安。

明湛只得去見親戚。

西寧侯與敦侯年紀相仿,五十歲上下,神爍矍,說起話來堂音極高。明湛琢磨著陝甘之地,地廣人稀,估計這兩位侯爺有事沒事兒的出去嚎兩嗓子,才練就了這樣的嗓門兒。

不過,這二人形容中帶著幾分狼狽,尤其西寧侯,額頭都青了一塊兒。明湛不由問一句,「西寧侯這是怎么了,臉上都傷了。」

西寧侯神色中猶帶著幾分憤憤道,「臣正想與陛下說呢,臣接到聖旨,著緊的來帝都為陛下賀壽請安,不敢有絲毫耽擱。不想剛到帝都,就碰到了有刁民不老實,驚了臣的車馬,臣這把年紀,險些摔去半條老命。」

明湛還未說話呢,敦侯已一團和氣道,「如今趕上陛下萬壽,似臣等有福的,能親自來給陛下磕個頭,以賀萬壽無疆。似帝都百姓,也能沐浴皇恩,跟著在帝都城里熱鬧。現在帝都人多,偶有沖撞也是難的,咱們何必與那些升斗小民一般見識呢,傷的並不厲害,搽些葯膏也就好了。陛下萬壽就在眼前,你倒是跟陛下提這些掃興的事兒。陛下對咱們素來慈悲,難掛心的。」又對明湛道,「讓陛下操心,是臣等的不是了。」

明湛腦袋何等靈光,當下就知道事情定不是如西寧侯所言那般。否則,以宗室的傲氣,怎會如此輕輕放過。不過,因是頭一回見面,明湛也不想與他們多計較,聽敦侯說並未傷著人,故此,明湛只是拿話點撥道,「敦侯說的有理,沒傷著人就好。朕的壽日就在眼前了,見紅難不祥的。」

西寧侯心里雖有不服,不過,看到明湛那種好像洞悉一切的眼神,頓時不敢多言了。只是心道,這小子一雙利眼,好生人。

原本,明湛真沒把這樁交通事故放在心中,卻不想,由此引發出朝中一樁大案來。

明湛有個習慣,下午定要去慈寧宮與壽安宮里打個轉兒的,哪怕說些閑話兒,是這么個意思。如今正逢明湛萬壽節,朝里朝外的熱鬧,就是壽安宮也是每天不斷人的。

今天,壽安宮倒是格外清靜,宮侍往來都是悄悄的。

衛太後臉色不豫,見明湛來了,嘆口氣,「越侯過逝了。」

越侯?

明湛要反應一會兒才想起衛太後嘴里的衛侯是哪個。越侯,方耀輝,原靖國公之子,方皇後之侄,帝都方氏家族之族長。

明湛並不大了解方耀輝,只是坐在母親身邊,聽衛太後傷感嘆道,「當初,平陽侯手里的那支軍隊就是由越侯一手建立的。德宗皇帝時曾被韃靼人兵臨帝都城,仁宗皇帝登基後,西北不寧,仁宗皇帝想重組西北軍,越侯就是那時候去了西北,一呆二十年。」

「至太上皇登基,換了平陽侯。兩朝經營,方有了如今西北氣象。」衛太後惋惜道,「我原本想著,你剛登基,太上皇素來忌諱方家,朝中也有人忌諱方家。過幾年,或可再行起用越侯,沒想到,他這么早就去了。」

明湛安慰衛太後道,「大約人的壽數就是如此了,越侯家里可還有什么人?方皇後過去這么久了,若是越侯有子可用,我是不會忌諱方家的,母親。」

衛太後握住明湛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仍是道,「酌情用之。」衛太後雖然很惋惜越侯的早逝,不過,越侯已經死了。在衛太後心里,沒有什么比兒子的江山更為重要,所以,哪怕早知道越侯可用,在明湛登基這一年的時間里,衛後後從未為越侯府說過一句話。

越侯之死,衛太後雖得了信兒,不過,她原以為越侯只是身子不好,葯醫不死病,如今葯石罔效,自然過逝罷了。

哪怕,衛太後也未料到,越侯是橫死街頭。

無巧不成書。

越侯身子一直不大俐落,郁郁不得志以及大半生的憂慮消蝕了越侯的健康。其實在五年前,越侯的身子就很不好了。

如今越侯府早已沒有祖輩時的榮光,甚至越侯子嗣不昌,唯一子一女而已。

且,兒子方慎一是庶出。

倒是女兒方柔為越侯夫人所誕,正經嫡女。

因為越侯府在整個鳳景乾執政期間為皇室所厭惡,方慎一還好,是兒子,低娶高嫁,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娶了來,只要賢惠持家,也就罷了。

倒是女兒,越侯思量著,女兒不比兒子,自然要尋一戶兒可靠人家。不料,連著訂了兩門親事,皆是被人退了親。

越侯雖惱怒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奈何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如今自家的景況,又攤上這樣的事情,宣揚出去,受影響的仍是女兒的名聲。。

一來二去的,女兒就耽擱了。

但是,越侯還是看到了機會。

明湛登基,衛太後入主壽安宮。在越侯看來,這就是方家的機會。他只此一子,因為太上皇的厭惡,連為兒子請封長子尚且要再三思量猶豫。

越侯府雖然與明湛不熟,但是,不要忘了,越侯府是衛太後的母族。

越侯方耀輝正是衛太後嫡親的舅家表兄,論起來,明湛還要給越侯叫一聲舅舅呢。

哪怕鳳景乾再如何的厭惡方家,最終只是降了方家爵位,到底未曾奪爵。哪怕越侯裝了二十年的孫子,到底是保住了家位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