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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哼了一聲,何玉端來兩個外面煎的黃澄澄,里面塗了甜面醬辣椒醬,裹了生菜黃瓜絲胡蘿卜絲以及火腿香蔥末兒的雞蛋餅。

現在明湛病著,吃的多卻不能給人瞧出來。都是借了何玉的名頭兒去要,雞蛋餅裹著看不出大小,其實攤開的話,有明湛的臉大了。明湛剛用過早飯,也吃不了兩個,阮鴻飛不吃,就賞何玉一個。

何玉這臉都快跟雞蛋餅一個色兒了,他其實也不怎么餓好不好?唉,要不說皇帝不是一般人呢,光憑陛下這飯量,何玉就覺著他家陛下有大氣魄。

到了中午,何玉自作主張的抬了桌子飯菜給李平舟等人吃,幾位老大人跪了半天,雖不至於頭暈眼花,不過臉色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何玉關切的道,「這邊兒上倒是有兩間空屋子,大人們執意要等著陛下醒來,不如去屋里等。我命小子們拾出來,大人們也舒坦些。」

這怎么成,跪諫與在屋子里喝茶等著召見,那完全是兩碼事兒。

李平舟客氣了兩句,斷然拒絕。

徐叄心道,皇帝陛下就夠英明的了,在陛下的熏陶之下,何公公也有幾分聰明啊。

一直到下晌午,明湛午睡醒了,見幾位老家伙還在外頭跪著,不見的話,明湛真擔心他們跪出病來,只得勉力一見。

明湛鑽床帳子里等著,屋里滿是葯香。

李平舟等在外面跪了將將四個時辰,老命都去了一半兒,這會兒給明湛請了安。帳子里傳來幾聲虛咳,李平舟關切問道,「陛下龍體久不能愈,臣等著實擔心。」

好久,里面才傳出兩個有氣無力的字眼兒來,「無事。」

半個月沒上朝,奏章都不能批了,這叫無事么?

此時,也不是較這個勁兒時候。李平舟明白,只要是帝王,哪怕病的快死了,也不能給人瞧出虛實來。明湛這種表現,完全符合一位帝王的身份。

李平舟只得道,「陛下龍體安穩,臣等就放心了。」起碼還能說話,腦子聽起來也清楚,李平舟放下半顆心,又繼續道,「陛下,今日臣等看宣德殿回批,發現字體不同以往。臣斗膽猜著,這些奏章應該是太後娘娘代批的吧。」

帳子里連一絲聲響都沒了,李平舟繼續道,「陛下,太後娘娘久居後宮,並不知曉前朝國事。再者,太後娘娘畢竟是女流之輩,自來後宮不干朝政。」

過了半晌,明湛吩咐道,「傳筆墨。」

床邊的侍女親自撩開帳幔,李平舟一看,陛下臉色臘黃,頭臉卻浮腫的厲害,雙目無神,憔悴不堪。想到明湛以往都是神完備,靈氣十足的樣子,忽來一場大病竟至如此形容。李平舟不由心頭一酸,流下淚來,哽咽道,「陛下還需保重龍體才是。」雖偶有政見不同,到底君臣相得,且明湛心胸開闊,對李平舟頗多包容之處。故此,見明湛病成這樣,李平舟心下十分難過。

就是徐叄等也忍不住心下黯然。

小太監捧來紙筆,何玉親自扶著明湛坐起身,又將醮好墨的筆遞到明湛手里,鋪開雪白的宣紙,明湛左後扶著右腕,依舊控制不住無力的右手,哆哆嗦嗦的寫了一行字:朕病期間,太後代為主政。凡回批奏章,若內閣六人齊名封駁,視為朱批無效。

寫完之後,明湛似已用盡全身的力氣,手一松,筆就掉到了地上,濺起幾許墨痕,明湛噓聲嘆道,「用印。」實在支撐不住,又倒回了床間。

自來內閣權利雖大,可怎么著也大不過皇權,如今李平舟等既擔心皇帝陛下的身體,卻突然接到此諭,李平舟眼眶一熱,又是一行熱淚滾下,竟將明湛的手諭打濕兩處。

帝王還沒糊塗啊,盡管不得已讓太後代理朝政,不過對太後的權限也進行了一定的限制。內閣頭一遭獲得對朱批的封駁權。這個時候,明湛病著,皇孫年紀尚小,宮里肯定要有一人出來做主理事。哪怕李平舟忌諱衛太後,可是暫時也找不出比衛太後更合適的人選了。

李平舟哭一把抹一把的帶著同僚們出了宣德殿,徐叄忍到內閣理事的屋里,才看到讓李相感動到痛哭流涕的手諭,徐叄驚詫良久,方道,「陛下真乃盛世明君。」

雖然明湛一直表現出對母族的偏袒,不過,在關鍵時刻,明湛的制衡手段堪稱一流。這也說明,明湛對於內閣有著非同一般的信任。

徐叄為明湛的英明很是感動了一回,又為明湛的病情著急,對李平舟道,「要不要張貼皇榜,看看民間有沒有什么好大夫。」甭看大臣們天天嘴里喊著忠君忠國,其實也要分對象的,若是昏君,死就死了,大臣們流幾滴鱷魚淚,那心那,早飛到新君那里去了。

不過,若是明君,碰上一個不容易啊,大臣們也格外的珍惜。

李平舟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咱們一並向太後娘娘進諫。」明湛此道手諭,簡直是一粒大大的定心丸放在了內閣,以至於李平舟頭一遭拋開了對衛太後的成見,同意了衛太後暫時主政之事。

宗室們乍一聽說聖上給了內閣對朱批的封駁權,眼兒熱的恨不能滋滋的噴出火星兒來。

相對於內閣對衛太後的不放心,宗室另有所謀。

仁宗皇帝時還好,那是個老好人兒,對誰都不賴,宗室還有參政議政的機會。不過,自鳳景乾起,那真是笑里藏刀,不干人事。鳳景乾的態度是,宗室嘛,朝廷出銀子養著,不過若是想議政,沒門兒。一干老宗室憋了小二十年,實在是憋悶的夠嗆,憋出滿肚子的暗火兒來。

到時湛這里,前些天的早朝,李平舟剛提了個宗室大比的話頭兒,因帝王龍心不愉,就給掐了。後來宗室里有人去打聽,原來陛下一直想著讓宗室子弟出來考試,挑著有才學的,授職予官。

多好的重新參政的機會哪,偏偏鳳寶珠干了件兒讓帝王不痛快的事兒,這也黃了。

許多宗室頗為此扼腕嘆息。

先前明湛病著,宗室還安穩。因為畢竟明湛年紀尚輕,平日里瞧著健壯,身子不賴,等閑沒個病的痛的。人吃五谷雜糧,哪兒有不生病的。宮里高明的太醫有的是。

不過,誰都沒料到明湛竟會一病不起。

當然,初始也有人懷疑明湛這病是真病還是假病。但是,這種懷疑在太後代為理政,然後內閣獲得朱批封駁權時,宗室的人終於相信。

明湛這病,怕是不大好了。

有了這種認識,宗室的態度兒為之一變,他們也不提迎太上皇回帝都的事兒了。相反,他們結成隊的去壽安宮給太後請安,話里話外的對內閣不放心哪。

湖廣的忠安侯嘆道,「我說話粗,太後娘娘聽聽是不是這個理兒。這朝中百官多了,難道就個頂個兒的是忠心的?每年因貪污受賄的,砍頭的不知有多少。同樣的理兒,陛下年輕,對內閣信任到這個份兒上,連太後娘娘的回批都敢封駁,那太後娘娘的回批還有何意義所在?這不是說,往後咱們老鳳家的人都得看著內閣的臉色過日子了。」

「這樣憋屈的日子,如何過得?」忠和侯接了忠安侯的話頭兒,話里話外的帶了三分挑撥道,「太後娘娘,您是一國之母,陛下的親娘,您有吩咐,我們聽。內閣里都是朝臣,原是給咱家效力的,如今倒要反過來替主家拿主意,這如何使得?」

忠泰侯道,「實在沒這個理兒。」

衛太後臉上露出一抹為難道,「如今皇帝病著,太皇太後年邁,總不能讓老人家操心。唉,我久居宮里,對外頭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可現下這宮里,也只得如此了。」

「內閣里多是太上皇留下的老臣,這方面,我與皇帝信得過的。」衛太後嘆道,「不行還是請太上皇回來主政吧?這么長久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呢。」

蜀平侯忙道,「娘娘,還不至於此呢。」

「是啊是啊。」多少人附和蜀平侯的話,魯安侯再三懇切道,「娘娘,太上皇因龍體不適方去了雲貴調養,再者,陛下不過是小病,倒不至於驚動太上皇老人家呢。」

衛太後點頭道,「你們說的也有理,希望明湛能早日痊愈,我這擔子也能卸下來,朝中啊,也就安穩了。」

這些人得啵了半天,雖然內心深處非常渴望能在內閣之外,再加上一個宗室監國的機構,不過衛太後不肯接話兒,倒叫這些人白了吐沫,揣著滿腹野心的各回各家。

有句話說,機會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創造的。

這句話同樣適合於官場朝廷,政治斗爭。文雅來說,英雄造時勢。

李平舟剛到家沒多久,就見歐陽恪匆匆趕來,那一臉的焦切完全不是假的,老頭兒來的急,竟出了一腦門子的熱汗。李平舟瞧著也知道歐陽恪是有要緊的事,忙道,「老大人先喝杯茶,歇息一下。」

歐陽恪一拽李平舟的手腕,急道,「哪里還喝的下茶,出大事了!」

李平舟愣了一愣,歐陽恪道,「去你書房!」

倆人去了書房,譴退服侍的小子們,歐陽恪低聲道,「李相,外頭都在瘋傳,太後與杜若國主有私情,近而謀害了陛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心肝兒,早睡~~

☆、189

太後與杜若國主偷情,歐陽恪那是委婉的說法兒。

實際上,外面私下在傳的是,杜若國主與衛太後私通,結果給陛下聽到了風聲,倆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陛下謀害了啥啥的。

「豈有此理!」李平舟一掌落在案上,兩人都是當朝相輔,斷不會似外面的愚婦愚夫一樣輕信。在李平舟看來,明湛初執政時雖顯得稚嫩,不過剛一做皇帝,何況明湛年紀尚輕,沒經驗是正常的。但是,誰要是以為皇帝是傻的,那首先他自己就是個大傻x。

明湛的智商與心機,在李平舟看來絕不能小覷。

做為這樣的一個男人,怎么可能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後宮與其他男人穢亂。再有,做為衛太後,若沒有明湛,她算哪門子的太後。現在把兒子害死,對衛太後沒有半分好處。

不論是重迎太上皇主政,還是擇立皇孫,衛太後的利益將受到最大的侵害。

衛太後又不是傻的,謀害皇上的事絕對是子虛烏有。

再者,若真有此事,怎么早不傳晚不傳,偏在皇上病重時方有流言傳開,李平舟對歐陽恪道,「看來是有人想混水摸魚了。」

歐陽恪嘆道,「當下之急,我是想著,咱們要不要請杜若國主暫避行館,也好避嫌。」

說老實話,這真不是個好法子。不過如今皇上病的不能起身,連政事都要由衛太後代理,這個時節,杜若國主住在宮里,的確有幾分不合適了。

可是,這時候請杜若國主避嫌,落在有心人眼里,豈不顯得欲蓋彌彰了么。

李平舟一時陷入兩難。

阮鴻飛消息靈通,流言的事也沒瞞著明湛。

明湛酸溜溜道,「這傳流言的也是個瞎子,怎么不說我跟你,倒把你跟母親攪到一塊兒。咱們這樣天作之合的竟然被人視而不見,真是個瞎的。就憑這沒眼力勁兒,還想謀奪江山呢。我看,就是哪天瞎貓抓到了死耗子,這人也成功不了。」

自來流言最是害人,阮鴻飛見明湛一味把心思放到偏處,忍不住敲了他大頭一記,將調查出來的資料給明湛看,言歸正傳,「真想不到蜀平侯往日里言語不多,不大出頭兒的人,卻有此膽量。」太後的閑話兒都敢傳,不要命了。

「現在要是抓人,就壞了一盤棋。」明湛笑了笑,「不過,即便要抓,也不能是我們去抓,還得抓得巧妙。」

阮鴻飛點了點頭,「人要抓,也不能任憑這些流言傳下去了。」三人成虎,再傳下去,他真不好在宮里住了。

明湛忽然露出一抹壞笑,對阮鴻飛道,「我倒有個法子。」

說完這句話,明湛就不再說了,反是捂著嘴巴嘰嘰咕咕一陣奸笑,阮鴻飛望著明湛一臉奸詐,索性就把這事交給明湛去做,不再插手。

其實明湛能把阮鴻飛弄到手,不是沒有道理的。叫阮鴻飛說,對明湛而言,沒有最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

明湛不愧是做皇帝的人,乍一出手,艷驚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