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也是人人只求自保,所以大家也就跟著人心惴惴,吃一頓算一頓,自然不會對未來有太多想法。但此番在溫柳年的作用下,或者說是在溫柳年和趙越的作用下,才知道原來日子還能過得更加有滋有味一些更何況城中還有傳言,說騰雲堡主已經被請下了山平匪患,有不少人都曾在官府見過他。
心里有了盼頭,干勁也便多了不少,短短月余不到,城外大片荒地便已經被施肥完畢,只等養一個冬天之後,在來年開春播種種糧。
「大當家沒事吧?」蒼茫山朝暮崖上,一群小弟很擔心。
一直在後山沉著臉練武,怎的連飯都不吃。
「你看那些畫了嗎?」小弟甲問。
「看了,我怎么覺得還不錯。」小弟乙道,「我看的是《大當家卧冰求鯉》,感人得很。」
「就是。」小弟甲很茫然,「也不知道大當家到底在生氣什么。」之前朝暮崖明明什么都沒做,就被傳成燒殺搶掠的惡人,也沒見有這么生氣啊。
「二當家!」見著陸追上山,小弟紛紛打招呼。
趙越招落地,大步向這邊走來,臉色黑漆漆。
陸追忍笑,「這次官府沒出新花樣,大當家不必擔憂。」
「他到底打算鬧騰到何時?」趙越咬牙切齒。
「其實依我所見,這次官府的目標倒未必全是剿匪。」陸追與他一道往山下走,「只是想借力來肅清民風,如今蒼茫城內書聲琅琅,人人以恭謙禮讓為榮,也算是有大當家一份功勞。」
趙越:……
「而且應當不久之後,就會有好戲看了。」陸追笑笑。
「什么意思?」趙越問。
「這山中匪幫不少,什么脾氣秉性的都有。」陸追道,「既然是匪幫,最怕的自然是地方官府兵強馬壯,現在這個新知府明顯不是善茬,肯定不會任由匪幫作亂,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其還未徹底壯大之前,先行扼殺。」
「你是說其余人會行動?」趙越皺眉。
「對我們來講,這倒是大好事。」陸追道,「家門口蒼蠅多,能被官府拍死兩只也不錯。」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也算是用畫像換來的……好處。
蒼茫城府衙內,一大桌子宴席正熱熱鬧鬧擺開,桌上雞鴨魚肉好不豐盛,甚至還有一壇酒。
「師爺喝一杯?」尚雲澤問,「這是上好的竹葉青。」
「多謝堡主,只是我著實不善飲酒。」木青山皺眉為難。
那就更要喝了……尚堡主嘴角上揚,「只此一杯,如何?」
盛情難卻,再加上最近府衙也的確欠了騰雲堡不少人情,於是木青山還是接過酒杯,「那我敬尚堡主。」
尚雲澤心情很好,和他輕輕碰了下一下。
溫柳年坐在一邊吃飯,雖然看上去慢條斯理,但也架不住一直下筷子,食量著實不算少。尚雲澤心里感慨,怪不得秦宮主在書信中特意提出,要騰雲堡按月往府衙內送牛肉米面油,按照這種吃法,一般人也養不起。
一杯竹葉青下肚,木青山有些臉發紅,反應也遲鈍了些。
真的是一杯醉啊。尚雲澤啞然失笑,饒有興致看他。
木青山眼睛發亮,倒是從未有過的興奮。
尚雲澤心思活絡,剛准備再趁機逗一逗,城外卻突然騰空而起無數枚信號彈。
「堡主!」弟子也從門外沖進來,「前方兄弟來報,土匪下山了!」
【第6章-不一樣的書呆子】木師爺好凶
一聽說土匪下了山,院里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木師爺的酒也醒了大半,不過尚雲澤倒很是淡定,還在慢悠悠喝酒。
溫柳年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
木青山:……
「帶幾個人守著府衙。」尚雲澤站起來,大步向門外走去,臨出門卻又回頭,「可願與我一同前去剿匪?」
「……我?」木青山受驚,剛欲拒絕,人便已經被他拉上了馬背。
木師爺很想喊救命。
「來人!」溫柳年完全無視自家師爺被搶走,差人喚來總捕頭,令他帶領衙役前往城中巡查,也好給百姓一份安心。
夜色蕭蕭,再加上聽到城外來了土匪,百姓自是早早便躲回家中。街上空無一人,白色大馬一路狂奔,如同離弦利箭一般。
木青山一介書生,平時也就偶爾騎個驢去鄰鄉探親,與這類高頭良駒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消片刻便臉色發白,看上去幾乎要暈過去。
「不用怕。」尚雲澤在耳邊道,「你不會掉下去。」言畢,摟在他腰里的手臂又緊了緊。
木青山依舊死死閉著眼睛。
「試著看看兩旁?」尚雲澤道,「很暢快的,小書呆。」
木青山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然後又迅速閉住。
尚雲澤啞然失笑,也未再勉強,一路帶著他策馬出城,不消片刻,耳邊很快便傳來打斗之爭。
「堡主!」見著尚雲澤後,一隊弟子遠遠跑過來。
「怎么樣了?」尚雲澤帶著木青山下馬。
「大概來了一百多人。」弟子道,「而且都是高壯的漢子,也有些拳腳功夫。」
「能打家劫舍這么多年,自然不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尚雲澤頗有深意看了眼身邊之人。
木青山還沉浸在騰雲駕霧的飄渺感中,也沒心思與他還嘴,只是軟綿綿瞪了一眼。
尚雲澤心里無端就很暢快,「想不想打架?」
木青山倒吸一口冷氣,「啊?」
尚雲澤拉著他往土匪堆中走去。
木青山死死抱住一棵樹,半步也不肯挪。
堡內弟子面面相覷,這是個什么情況。
「那就看我打架。」尚雲澤妥協一步。
木青山依舊不想放手。
但兩人的武力值實在太過懸殊,於是最終他還是被掰開手指,並且……架到了一棵樹上。
木師爺騎著一個粗枝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尚雲澤翻身從樹上躍下,在空中拔劍出鞘,寒刃在夜色之下斬斷月光,帶出一道凌冽劍氣。堡內弟子皆很詫異,雖然這群土匪人數挺多,但武學修為也不過爾爾,為何堡主一出手便是生平絕學。
真是好解。
那群土匪在被騰雲堡弟子圍攻的瞬間,便已經醒悟過來自己著了道,但幸好對方也不見得多能打,所以依舊心存希望,想要殺出一條血路折返蒼茫山,卻沒想到眼看就要脫逃,卻半路殺出一個絕世高手。
不到三招,那伙土匪便已經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抱著手臂嗷嗷痛呼。尚雲澤招落地,將木青山從樹上帶了下來。
生平第一次見著這種場面,木青山難好奇。
「在看什么?」尚雲澤問。
「都是土匪嗎?」木青山問。
「不然呢?」尚雲澤失笑,「總不會是想拿著刀去城內走親戚。」
「為何全部抱著手慘叫?」木青山又問。
「因為被卸了胳膊。」尚雲澤答。
「就方才那片刻功夫?」木青山詫異。
「自然。」尚雲澤先是點頭,後來又一想,書呆子大多心善,應該不喜這類殘忍手段,於是微微皺眉,覺得似乎應該解釋一下。
不過還沒等他想出借口,木青山便已經獨自上前,挨個兒將那些土匪看過去,然後抬腳重重踩在其中一個絡腮胡壯漢的身上。
尚雲澤:……
壯漢有氣無力慘叫一聲,然後便閉眼暈了過去。
「哼!」木師爺轉身回來。
尚雲澤頓了一下,才道,「你認識他?」
「沒見過,不過有畫像,在城里殺過人。」木青山道,「帶回府衙之後,我能再揍他一頓嗎?」
「自然可以。」尚雲澤大笑,「回去之後,我幫你一起揍。」
大概是因為有了經驗,又大概是因為大獲全勝之後心情好,總之在回去的路上,木青山總算是在睜開了眼睛,並且覺得似乎……還不錯。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是從未有過的舒暢。見他眼底亮閃閃,尚雲澤嘴角上揚,揚鞭加快了速度。
留下一堆小弟氣喘吁吁,扛著土匪拼命跑。
「回來了回來了!」府衙門外,幾個家丁正站著等,剛一見著人影,立馬回去通傳,片刻後便呼啦啦跑出來一群人。
「如何?」溫柳年問。
「都在後頭。」尚雲澤帶著木青山下馬,「約莫百十來個人。」
「這么多?」溫柳年驚喜,「真是有勞堡主了。」
「現在道謝還太早,城外土匪可不止區區數百。」尚雲澤道,「而且經此一戰,其余人聽到風聲後只會更加不敢下山,蒼茫山易守難攻,想要徹底剿滅匪幫,只怕有的頭疼。」
「無妨,不管再困難,首戰告捷總是好的。」溫大人倒是很淡定,「況且有的是法子逼他們下山。」
尚雲澤與木青山又想起了那些畫像。
……
「尚堡主剿匪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溫柳年道,「其余事情交給本官就好。」
尚雲澤點點頭,拉著木青山就往後院走。
「等等等等!」木青山趕緊道,「我不能同堡主一起睡。」
此言一出,院內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出城剿個匪,怎的回來就要一起睡。
這種神一般的進展。
溫柳年也用詫異無比的眼神看他。
尚雲澤似笑非笑看他,「嗯?」
木青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我是說,你一個人去睡,我還要同大人一起審案。」
尚雲澤道,「哦。」
「師爺若是累了,那便也一道去睡吧。」溫柳年很是貼心,「本官一人可以處理。」
越描越黑,木青山很想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