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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聞笛 1306 字 2021-04-07

冬青一邊躲閃,一面抱怨:「我早已不是小孩子,怎么能拿我和燕兒比。」

「胡說,你明明比他大不了幾歲。」盧正秋對他的抱怨置若罔聞,手掌已搭上他的發梢,動作一氣呵成,仰仗著半頭身高的優勢,迅速攻占高地。

盧冬青眼見躲不開,心一橫,臉上一沉,慢條斯理道:「師父,容徒兒提醒,您今天吃葯了嗎?」

聽到一個「葯」字,盧正秋的笑意當即僵在嘴邊。

他轉了轉眼珠,訕笑道:「我不大記得了,許是一早就吃過了吧。」

盧冬青化守為攻,上前一步,毫不客氣道:「不對,你方才對付那三人時,架勢是假的,咳聲卻是真的,若是吃過葯,不該咳出那種動靜的。」

盧正秋又道:「今日的天氣太干燥,我的嗓子不大舒服。」

盧冬青還是搖頭:「今日的天氣一點也不干燥,早上剛下過雨,地皮都是濕的,院子里的水窪還沒干呢。」

「許是……」

「哪有那么多理由,」盧正秋用一聲嘆息打斷他的話,「你的寒疾彌時已久,一直不見好轉,切不可掉以輕心,平日若不注意調養,萬一病狀惡化,該如何是好?」

盧正秋白了他一眼:「我的好大夫,你對外人嘮叨幾句也就罷了,連自家師父也不放過么?」

盧冬青立刻答道:「當然不能放過,」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補充道,「你是做師父的,難道不應當為人師表,以身作則么?」

盧正秋擺出一張苦瓜臉:「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我若是不聽你的,豈不是要背上敗壞師德的惡名?哎呀,我的徒弟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狡猾了。」

盧冬青已占得上風,卻沒有繼續與對方拌嘴,反倒垂下頭道:「我天天給別人瞧病,卻總是醫不好師父的病,這怎么能行。」

話畢,他不由自主地攥起拳頭,眉心的皺紋更深了一層。

盧正秋瞧著他,知道這孩子的倔勁又犯了,把大事小事都攬到自己肩上。

他並非不會撒嬌,只不過方式和別人都不相同罷了。

為人師表、以身作則的一方也不禁心虛起來,咳嗽一聲,寬慰道:「本來就不是什么大毛病,你既然不放心,我乖乖聽你的話,吃葯就是了。」

冬青聽了,微微仰起頭,嘴角上揚,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我這就將葯煎上,再去燉魚。」

這一抹笑意令盧正秋感到一瞬的錯愕,手掌不由自主地落上了徒弟的頭頂。

冬青罕見地沒有躲,任由師父揉亂自己的頭發,拇指若有若無地蹭過額前的束發帶。

九年過去,雖然衣服換了許多身,這根綢帶卻依舊白凈如新,只是表面的暗紋被水洗得有些模糊。

兩人像是同時憶起什么,沒有說話,任由這一瞬的靜默在彼此間流淌。

這根帶子是當初盧正秋帶冬青逃跑時,怕他被人認出身份,隨手在安邑街邊買的。那時,火光將黃昏染得赤紅,冬青神情木然,一言不發,直到盧正秋將一根白色的束帶系在他的額頭上,又將他的額頭按進自己懷中。

盧正秋的回憶一直很清晰,此情此景,仿佛將他帶回那一天,面前的少年還是個天真孩童,在街上與人打架,輸了也不氣餒,像是一只小小的太陽,自顧自地燃燒。

作為一切的開端,那一天經歷的種種深深烙在他的心里。

但對於冬青來說,那一天卻是他想要從記憶里抹去的,他用束發帶將麒麟角遮住,也將自己的過去一並遮蓋。

從離開都城起,他仿佛在一夜間長大成人,變得沉默而憂郁,鮮少流露笑容。短短九年間,他讀了數不清的葯典醫譜,將母親的醫術學得爐火純青,像一顆倔強的幼苗,迫不及待地想要變得成熟。

漸漸地,盧正秋很難從他內斂的神情中猜出他的心思,只是偶爾在舉手投足間窺見當初那個小孩的影子,轉瞬即逝,好似蝸牛的觸角,時不時冒出來,輕輕一碰便又縮回去。

待盧正秋回過神時,冬青已經往廚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