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冬青也不禁抬起頭,向上方望去,像是想要瞧一瞧天上的風景。
但他只瞧見了地窖里低矮的天花板,被爐火熏得一片灰黑,好似萬物燒盡後留下的殘灰,丑陋而猙獰。
隔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這些人並不是邪魔惡鬼附體,而是中了一種極其乖戾的毒。」
宋仁的眼前一亮:「什么毒?有法子解開嗎?」
「還沒有,」他搖頭,「這種毒的源頭我連見也沒有見過,更加找不到根治的法子。也只能用一些天香葉來壓住毒性,略作舒緩。」
宋仁頗為意外地看著他:「你明明什么都不清楚,方才還將麻煩攬到自己身上?」
盧冬青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宋仁頓了片刻,點頭道:「是不大明智。」
盧冬青苦笑著搖搖頭:「你怕是對的,從前師父也時常這樣教訓我……」
他一面說著,一面偏過頭,習慣性地等待身後人的附和。
不論是調侃還是自嘲,他總是本能地征詢師父的認同。像這樣的對話,幾乎已成了兩人的默契。
但盧正秋的聲音並沒有響起。
他回過身,發現師父正低著頭,肩膀虛虛地倚著牆壁,五根手指撐在額上,像是全然沒有聽見他的話,埋在陰影中的臉色異常蒼白,額上浮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大驚失色:「師父!你怎么了!?」
第28章扶搖直上(五)
盧正秋的狀況並不尋常,雖說有毒根纏身,但他平日里仰仗徒弟的催促,悉心服葯調養,鮮少有虛弱的時候。就連不甚染上風寒的幾次,也痊愈得很快。
正因為如此,盧冬青才格外慌張,方才在酒館里嗅到齊桂的氣息,他的心中便隱隱捏起一把汗,如今,擔憂果然成了真。
他上前撐住師父的肩膀,將充滿憂慮的目光投向對方,卻聽見一句抱怨:「唉,年紀大了果真不能餓肚子,這會兒頭已經開始犯暈。」
他實在分辨不出這是謊話,還是實言。
宋仁從旁提議道:「許是這地下太閉塞,我們先上去吧。」
盧冬青點點頭,攙著師父緩緩攀上台階,回到敞亮的房屋上層,又扯來一張椅子。
盧正秋剛坐下,宋仁便已端來一碗水:「正秋師父,您還好吧?」
「無妨,老毛病而已,」盧正秋沖他擺擺手,又轉向自己的徒弟,「冬青,你平日里煎來入葯的方子,除了天香草之外,還有其他幾味,不妨找一些來,除我之外,也給那幾位朋友服下去,或許有所助益。」
盧冬青一怔:「師父說得對,我早該想到的。」
盧正秋微微抬頭望向他:「你年紀已不小了,遇事要冷靜些,總是臨危亂陣腳怎么行。」
「我……」盧冬青無言以對。
師父說的道理並不錯。
然而事關師父的安危,所有的道理都被擠出腦海,留下來的只有不受控制、擅自肆虐的情緒罷了。
他的喉嚨里塞著一口氣,疏也不是,堵也不是,他只能將百味默默咽下,轉而道:「那你先歇一歇,我去找葯鋪抓葯。」
「去吧。」盧正秋在他的肩上輕拍,「跑腿的活兒還是交給年輕人,我就在這兒歇著啦。」
盧冬青沒有立刻動身,而是近在咫尺地凝著對方,觀察他的情況。
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