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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聞笛 1305 字 2021-04-07

盧正秋替冬青答道:「哦,我們數年前旅經五溪,曾受到此人的招待,還為他兒子瞧過病,所以順便打聽一句。」

趙吉皺眉道:「這就奇怪了,我們說的當真是同一人嗎?」

狄冬青詫道:「那人有何蹊蹺嗎?」

趙吉道:「有啊,那人在寨中留下的盡是惡名,我還聽到一些閑話,說那長臉木匠本來是五溪族長的賢胥,夫人是族長獨女,九年前因為好心留過一個逃難的外鄉武人,哪知夫人竟和這外鄉人生了個孩子,假裝是木匠自己的。後來事情敗露,夫人不堪忍負罵名,便投河自盡了,外鄉人也夾著尾巴逃走,留下那個可憐的兒子,從此變得瘋瘋癲癲。」

狄冬青大驚,在他的印象中,阿茗喪失親族,一心救子,是個可悲可憐的人,至於與天星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阿茗從未提起過,就連天水幫眾也不知道。

趙吉接著說:「我有一次路過木匠的屋子,瞧見屋門落了鎖,屋子里不斷有少年人的哀嚎聲傳出,我猜或許是他在打罵兒子……」

他見狄冬青面露驚色,又補充道,「不過我也不知木匠名姓,或許我們說的不是同一人,你還是查證之後再……」言至此處,他怔住了,半晌才搖頭嘆道,「唉,反正一族人都沒了,多少恩怨情仇,到頭來已歸入黃土,大夫,我勸你還是忘了他吧。」

狄冬青點頭應下,但心中默默地記下趙吉的證言,他隱約覺得,這人的每句話都是至關重要的線索。

一壇酒見底,東邊的天空隱約泛起魚肚白。

狄冬青問道:「你往後打算怎么辦?我認識一些朋友,或許可以醫治你的病,你可以去投奔他們。」

趙吉卻擺手拒道:「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大抵是怎么回事,我中了魔教的毒,幽熒之力侵入肺腑,往後我打算一個人到山中住下,潛心修行,直到越過這道坎兒。」

「這……」狄冬青遲疑道,「你獨自應對,未太艱辛了。」

趙吉沒有反駁,轉而道:「其實是沈大人的一句話啟示了我,讓我下定了決心。」

「啟示?」

「他說了八個字皓月朗朗,不畏幽冥。」

「皓月?」狄冬青更加困惑月相在禹國人心目中是不祥之物,怎會有人用「皓」來形容它。

趙吉像是瞧出了他的疑問,道:「其實我也提了同樣的問題,但沈大人跟我說,世間之事,有善有惡,有盈有虧,唯獨沒有絕對。我若想要自救,便不能夠畏於自身。聽了他的奉勸,我才覺得,獨自應對反倒更好。」

狄冬青點點頭,心中還在想著對方的話。

對他而言,魔教是惡,背信棄義是惡,使師父久病的是惡,使禹國陷入一潭死水的,也是惡。

他嘆道:「我實在領悟不透。」

趙吉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寬心,我比你多活了這么些年,照樣領悟不透,不過,倘若到了領悟的那一天,我便能夠自愈了吧。」

說罷,他又轉向木川,道:「小兄弟,我希望你不要懲治我那三位兄弟了。」

木川詫道:「他們存心毒害過你,你……」

趙吉道:「我這就與他們餞別。」

話畢,他突然拿起酒壇,高高舉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封存多年的古壇哐的一聲碎成無數片,地面為之一震,滿院燭火被一陣罡風掀動,在殘夜中搖晃。

趙吉甩了甩衣擺,站起身,拿回自己的劍,來到馬車旁,揮劍向車上的緞斬去。

尖銳的刀鋒劃過至柔至軟的布料,幾乎全無阻礙。布料在凌厲的劍勢下支離破碎,碎成無數片,猶如飛絮一般飄入風中。

他笑了笑,又將回文鎖打開,將藏在其中的銀票撕成碎片,隨手揚進風里。

紅白紫綠,緞和紙屑摻雜,散落滿院。蒼白的靈堂被染得一片絢爛,好似一場盛大的煙火,又像是凋零的繁花,令人目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