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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聞笛 1322 字 2021-04-07

可這些吶喊,終究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只是用淡淡的、心偽裝後的聲音說:「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你也不必再做階下之囚了。」

盧正秋微微抬眼,細膩的長發沾了淤泥,凌亂地披散在肩上,疲倦的眼底帶著幾分茫然,透過最後一縷殘陽的余暉,怔怔地望著他。

他迎上那道目光,接著說:「往後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你已經自由了。」

第155章死生契闊(四)

盧正秋有一瞬錯愕,突然揚起頭,盯著站在對面的人,像是要用目光將那人臉上的面具燒卻似的。

狄冬青藏在面具背後,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恐懼,盡管他的衣貌和聲音都偽裝得無懈可擊,但恐懼擄住一個人的時候,是從來不會講道理的。

他害怕自己會反悔,害怕多看一眼那傷痕累累的臉頰,便再也舍不得轉身離開。

他希望他的師父能夠獲得自由,既然道義與私情不能兩全,既然他往後注定要背負重擔,為俠名所累,那么,至少他還能放開手。

他希望將自己不曾享有的奢侈,饋贈給面前的人,就像這人曾經饋贈他一樣。

外面的天色已經發沉,夕陽的暖色如潮水般褪去,夜幕像一張幽藍的帷帳,漸漸將狹窄的溶洞籠住。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便轉身往夜幕中走去。

忍耐是他的長處。

即便腳底如履針氈,心口如迎刀割,可他的步伐仍舊穩健。

甬道幽暗猶如萬丈深淵,只要他再走一步,身後的人影便會徹底從視野中消失。

這時,從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冬青。」

他停下來。

那兩個字是鋒利的鐵釘,而他是孱軟的蟲蟻,被牢牢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盧正秋又喚了一聲:「冬青。」

他慢慢回過頭,顧不上掩飾聲音中的顫意:「你怎么會知道,我的裝扮應當沒有破綻才是……」

隨著他的話,盧正秋的身影從黑暗中浮起,緩緩向他走來,一腳深一腳淺,每邁一步都要耗莫大的力氣,忍受莫大的痛楚。

「不管你裝扮成什么樣子,老虎也好,石頭也罷,我總能認出來的。」

盧正秋的聲線細若游絲,臉頰上的血痂已經凝固,散亂的發絲貼在上面,泥漿和膿血混合,好似一張潑錯了筆墨的畫。

這樣一張臉,實在是丑態畢露,狼狽不堪。

狄冬青卻看得痴了,仿佛無數次看到那熟悉的影子揉在夕陽里,眉眼舒展,金光揉碎在眼眸深處,化成一汪橘色的泉。

饒是經歷凌虐折辱,那雙眸底的光輝不改,看起來竟比任何時候都要亮,都要美。

這雙眸中的位置,怎能讓給別人的倒影。

他要如何忍耐,才能夠轉身離開。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他害怕自己的叫囂聲真的沖破喉嚨,害怕自己的決心如洪水決堤一般,崩離潰散,再無重鑄的可能。

於是他轉回頭,低聲道:「你快走吧,我怕我會改變主意。」

腳步聲漸行漸近,幾乎要來到他的身邊,他終於忍不住閉上眼睛。

黑暗中,他聆聽著一深一淺的腳步聲,和汩汩水聲交疊在一起,漫長永無止境。

他希望時光快些流逝,這交疊的聲音快些從他生命里消失,可他又希望時光凝固在此刻,兩人永遠只有這么近,永遠不會擦肩,不會訣別。

時光不會為任何人而凝固。

背後的腳步聲停下來,他的心臟也隨之停止跳動。

原來,一個人的心,是真的可以系在旁人身上的。

他的心幾乎要開裂,要皺緊,要粉碎。這時,他感到肩上一熱,難以置信的體溫貼著薄涼的衣衫徐徐沁入體膚。

背後伸出一雙手臂,將他輕輕抱住。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亦或是永久,他的心臟重新傳出律動的聲音。

他的話里帶著顫意:「師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