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會動,那名察看的糾察隊員放了心,回頭告訴同伴:「放心,還有一口氣。」
斜斜照進的光束落到地面,形成了一小塊明亮的光斑,鍾雲從在適應了這點光亮之後,忽然動了起來,他的手指蘸了水,一筆一劃在光斑的中心作起了畫。
很快,一副人像在他手下呈現。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副簡陋的肖像畫,有點恍惚,這好像還是第一次畫他。
其實老早就想這么做,只是那人沒答應;再後來,是因為沒時間了。
他看了一會兒,緩緩地湊了過去,將自己的臉貼在畫上,空洞的心底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滿足。
他怕再晚一點,水跡干了,他就消失了。
就在他沉淪在這片濕冷帶來的虛假溫暖的時候,外邊驀然傳來一陣躁動和嘩然。
他隱約聽到丁成業又驚又怒的聲音:「怎么是你?!」
回答他的是一聲低沉短促的槍鳴,跟著,便是一連串的呼救、反擊以及逃竄聲。
真夠亂的。他事不關己地想著。
倦意潮水般襲來,鍾雲從沒能抵擋住,雖然外邊很不太平,他的意識仍是越來越渙散。
而在他陷入昏迷的前一刻,監牢緊閉的房門毫無預兆地被破開,他陡然被驚醒,勉力抬起眼瞼,忡忡望去。
門前站著一個人影,身形修長,背著光,只能窺見些許輪廓,在影影綽綽的光線里分外凜冽。
鍾雲從的耳邊嗡鳴聲依舊不止,眼眶卻驀然發熱,盡管看不分明,但他知道來人是誰。
他的傷全好了么?他是來見我的么?他……會跟我說什么呢?
從驚喜到驚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對方沒有給他多少應激的時間,他邁開腿,一步步地朝他走來。
鍾雲從下意識地想逃開,可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這么做。
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減。
他如同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而蘇閑的每一步,都碾在他的心上。
鍾雲從張了張嘴,喉嚨卻似是被堵住了,連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蘇閑同樣一言未發,他俯下身,兩只手臂分別從他的腋下和膝下繞過,將毫無反抗余地的病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借著昏黃的光線,鍾雲從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還有他的右眼。
他倉皇地撇開了視線。
在離開糾察隊總部的過程中,阻礙無數,頭昏腦漲的鍾雲從不知道他們怎么從槍林彈雨中脫身的,只知道蘇閑好像又受傷了,因為他聽到了他刻意壓低的悶哼聲。
這一路,他們誰也沒出聲,因為都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場合。
當然,更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沒有想好要跟對方說些什么。
等到蘇閑帶著他徹底擺脫糾察隊的追殺之後,東邊的天際已經翻出了魚肚白。
他們穿行在各個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