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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 許乘月 1246 字 2021-04-08

深諳見好就的道理,心知招惹到這里就差不多了,若再過分些,只怕屏風那頭的姑娘真要翻臉,於是無聲笑著站起身,長腿邁出幾步走過去,彎腰將地上那個胖乎乎的紙團撿起。

將那紙團皺皺巴巴的展開,紙上並非工筆細描的心畫作,而是寥寥幾筆隨手勾勒出的兩個小人兒,是小時葉鳳歌哄他喝葯時常畫的那種。

畫上的兩個小人兒有著相似的圓圓身軀,只能從發髻、衣衫和姿態分辨出一個是小小子,一個是小姑娘。

小小子靠坐在床頭,雙臂環胸,側臉仰著下巴瞪著人,從頭到腳透著「不高興」。

小姑娘背對觀者,只能瞧見梳雙髻的後腦勺,坐在榻邊雕花圓凳上,一手端著葯碗,另一手捏著小匙向榻上的小小子遞過去。

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意筆觸,童趣至極,意韻生動,叫人忍俊不禁。

「你忙活一早上,就只畫了這個?」傅凜珍惜地撫著紙上的褶皺,對著屏風笑得見牙不見眼。

雖然沒有如願討到自己心中最想要的那顆「糖」,可這一顆,倒也出人意料地甜。

葉鳳歌隔著屏風出聲答話:「是先前你出去的那會兒,無聊順手畫的。」

頓了頓,她欲蓋彌彰地急聲補充:「胡亂畫的,扔掉就是了。」

傅凜噙笑想了想,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鳳歌小姐姐偶爾也有些不為人知的羞澀別扭,這是不好意思了。

他走回桌案後頭,鄭重其事地將那張皺巴巴的畫紙撲在桌上,拿鎮紙石壓了好幾遍,將褶痕抹得淺了些後,提筆在上頭寫了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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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時,兩人從書樓一道出來,傅凜雙手背在身後,手中拿著那張葉鳳歌信手塗鴉的畫紙。

葉鳳歌隨意瞥了一眼,倒沒細看,只是笑問:「不是叫你扔掉?拿著做什么?」

「拿回去好好起來,」他勾起唇角,狀似不經意地扭頭覷她,「以便今後代代傳家。」

葉鳳歌抱頭,紅著臉疾步走在了前頭:「我管你傳誰,看著我說做什么?!」

吃過午飯後,傅凜說要先去後院小工坊瞧瞧,跟著再去找閔肅練拳,葉鳳歌便回房取了《十香秘譜》的手稿,做賊似地藏在懷里,獨自回了書樓。

這會兒整間書房內就她一人,又躲在屏風後頭,她便安心地將《十香秘譜》攤在桌案上,邊看邊皺著眉頭細細琢磨。

她之前用閔肅做藍本畫的那幾張人像畫片兒被書坊的鑒稿先生退回來,說是缺了風流旖旎的「勾人」意態,與這手稿的故事、文風不大相符,須得趕在這個月底之前重新畫過,再拿去給書坊鑒稿先生過目。

「風流旖旎的『勾人』意態?」葉鳳歌愁眉苦臉地盯著攤開的書稿,食指抵著下巴自言自語,「那是什么玩意兒?」

妙手一脈的弟子畢竟師從醫家,打小有一門基本功,便是描摹人體經絡、骨骼、肌理,務求做到栩栩如生、巨細靡遺、沒有偏差,因此她於工細描上其實是有些底子的,鑒稿先生也著重誇獎了她的這個優點。

可是「意態」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顯然超出了她的畫功范疇。

她愁苦了好半晌後,又隨手拿起筆,漫不經心地在紙上畫著筆觸朴拙的胖乎乎圓臉小人兒。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一個臉圓身圓的小姑娘躍然紙上。

小姑娘手上捏著決放在盤著腿的膝頭,閉目打坐,一臉的生無可戀。

「嘖嘖,這意態不就很生動了?」她擱筆,喃喃自嘲地笑道,「可惜不是旖旎勾人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