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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 許乘月 1247 字 2021-04-08

傅凜好笑的伸出手按住她左右兩邊太陽穴:「頭疼?」

「嗯。」

輕重得宜的力道按壓在太陽穴上,或多或少能緩解一點不適。

「好吧,咳咳咳,」葉鳳歌閉著眼睛,因難受而緊蹙的眉頭略略舒展,喃聲含混地應道,「看在你……你照顧我的份上,成交。就按你說的,咳咳,往後只許我親你,不許你親我。」

病歪歪的葉鳳歌與平日全然不同,顛三倒四,卻意外的好拐。

「你說『往後』,」傅凜按捺住起伏不定的心潮,小心翼翼地確認,「意思就是,你不會走了,對嗎?」

他長指稍頓,屏氣凝神等待著她的回答。

額穴上的動作一停,葉鳳歌頭疼又起,頭皮像被綉花綳子綳直了,難受得緊。

約莫是不滿於他突然「消極怠工」,葉鳳歌立刻翻臉不認賬,負氣嘟囔:「我沒說過。」

傅凜又急又惱,翻身將她連人帶被罩在身下,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兩旁,長身懸宕虛虛與她交疊。

「給你個改口的機會,先想想清楚,再重說一遍,」他咬牙沉嗓,惡聲惡氣道,「還走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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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被某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包圍,清冽的葯香混著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這使葉鳳歌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她倏地雙眸圓睜,周身綳緊,連裹在被中的腳趾尖尖都綳得直直的。

周身的高熱較下午時已退了些許,但身子仍是燙的,腦袋瓜仍是混沌發木,平日里總閃著慧黠靈動的眼兒此時氤氳又迷糊,讓她看起來倍顯嬌憨無助。

「我病了……」她的緊了緊干澀的喉嚨,沙沙軟嗓透著刻意示弱的淡甜,可憐兮兮,「想不了事。」

眼前那張離自己過分太近的臉讓她目光發虛,心頭也發虛。

傅凜惡質勾起的薄唇離她越來越近,莫名地讓她好不容易退下去的體熱重新遽升。

「我、我要喝水,」她的眸中漸漸瑩潤起瀲灧水光,似恐慌又似嬌怯地輕喚,求饒似地,「傅小五……」

許多年前,還是個小孩兒的傅凜時常因驚恐心悸而徹夜無法入眠。

那時宅中那些老仆對傅凜只會敷衍了事,入夜後北院連個值夜的人都不留,葉鳳歌便在北院的外間打了將近兩年的地鋪。

有許多個夜晚,傅凜從短暫的噩夢中驚坐而起,抽抽噎噎地縮在床榻最里的牆角小聲哭泣時,睡在外間的葉鳳歌總會聞聲而起,批衣立在屏風的那一頭,低低聲這樣喚他。

傅小五,別怕呀,我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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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稱呼讓傅凜心尖一顫,眼中浮起委屈紅霧,眼尾泛起濕意。

這稱呼是他們二人年少時光里共同的秘密,再不被這世間第三人知曉。

在許多個驚懼到無法安枕的夜晚,帶著慵懶殘困的清甜軟嗓隔著屏風輕輕拋來「傅小五」這一聲喚,於傅凜來說不啻於安心救命的良葯。

一夜又一夜,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

她就站在那盞屏風的另一頭,用那溫軟甜嗓讓他知道,這世間至少還有一個人,始終與他相伴,共生,不棄,不離。

讓他知道,這世間至少還有一個人,會將他放在心上;有那么一簇看似漫不經心的清麗目光,時時被他的一舉一動牽著,再無旁騖。

那時的傅凜雖小,對周遭的人、事就已有著超乎年紀的敏感與銳利。他很清楚,旁人似乎都在等著看傅五公子能撐多久。

他們看他的目光,都是冷漠的憐憫,都在等待著他的死訊,好讓他們從這荒無人煙的半山大宅的困囿中得到解脫。

惟有葉鳳歌的眼神,是在期待著他的將來。

在他自己都不信自己會有將來的時候,惟有葉鳳歌始終堅信,傅凜會平安長大,會有美好可期的將來。

從那時起,葉鳳歌就像傅凜黢黑心田里唯一的光。

從「傅小五」長成「傅五爺」,正是他對這束光的追逐與報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