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海叔叔的信時,我就哭完了一包面紙。本來不想費事再去擦眼淚的我,卻為了要給海叔叔回信,把病房里那一大盒放在茶幾上的面紙都給哭完了。

寫完送出信後,我眼光一瞥,見到火紅的夕陽斜斜的由窗外射了進來,樹木枝葉的影子一路由地板拉長,蔓延映到了牆上。

一種日落時分特有的荒涼與寂寞,就像那扶疏的枝影一般悄然無息地爬上了我的心頭。

我爬到沙發上去躺著,手中握著電視遙控器,卻再沒了當老大的快感。我兩眼有時直盯著天花板,有時斜斜盯著牆上的枝影,電視的聲音在一旁像由異次元世界傳來的吵雜,雖吵,但與我無關。

當我的思緒飄到海叔叔時,牆上的枝影就會被淚水攪弄到模糊不堪。當我想到慕容旭執行長從此就會常在我身邊出現時,我又會忍不住咧開嘴笑,讓咸咸苦苦的淚水都流進我的嘴巴里。

但是當我感念海叔叔對我的一片用心良苦時,我的心便糾結得像是洗衣婦女在擰床單一般,擰得我糾結難受得好深刻,彷佛這感覺不是外來的,而是本來就與我的血肉相連在一起的感覺。

在好一陣子又哭又笑的情感劇烈激盪之後,我累了,在天色越來越昏暗中,我精神變得開始更加的恍惚,那早就被我哭到浮腫的眼皮,一下闔上一下睜開,我就這樣睡一下醒一下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不清……

逐漸昏暗下來的室內里,我彷佛看見海叔叔在對我微笑,但是海叔叔站在黑暗的陰影里,他的臉被一團黑影壟罩,我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海叔叔的面容,卻不管我怎麽眯眼睛都看不真切。

這時,在另一邊卻有光亮由天空降下來,打在慕容容旭執行長的身上。原來慕容旭執行長就站在海叔叔的不遠之處,沖著我笑。慕容旭執行長就像黑暗中的光一樣,照亮了昏暗漆黑的四周,驅散了我心中迷惘的霧霾……

我好開心,我知道我要向慕容旭執行長走去,只要我走到慕容旭執行長身邊,世界就會一片光明美好。

可是,我的腳受傷了,我無法移動我的雙腳……

「去吧,雙兒,去慕容旭執行長的身邊。」黑暗混沌中似乎傳來了海叔叔被風吹散了的聲音。

我很想趕快去到慕容旭執行長的身邊,但是我的腳卻鉛似的沉重,我連舉都舉不起來……

……

「雙兒,雙兒……」

我聽見慕容旭執行長在呼喚我。

「雙兒,雙兒……」

我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搖晃我的身體。

「唔……」我艱難口齒不清的應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我的視力一時之間沒有適應這片漆黑,眼前的景物甚麽也看不到。我在沙發靠枕上揉了揉眼睛,發現睫毛上有幾滴淚水,濕濕涼涼的。

「雙兒,想睡覺怎麽不去床上睡?反而倒在沙發上睡了?」我聽見慕容旭執行長溫柔的話語,在漆黑一片中宛如滋潤我露水般落到了我的臉上。

當下我真想擁抱這溫柔的聲音,像冬天里抱棉被一樣緊緊地抱住。

「雙兒,要到床上去睡嗎?」我聽見慕容旭執行長這麽問。

這時我的瞳孔也已經慢慢適應了漆黑,我終於可以見到慕容旭執行長的一團影子在我面前晃動著。

驟然一個念頭如劃過夜空的彗星一般,清晰明亮的閃過我混沌的腦海中:從今往後,海叔叔將我托付給慕容旭執行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