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煙醉 未知 6336 字 2021-04-15

都,阿彌很有可能是要離開的;他習慣於把城市跟具體的人掛鉤。成都已經不是coco的成都,重慶卻成了coco的重慶!

回到成都的阿彌覺得清新而開朗,愛情已經不是他想考慮的問題。姜燦已經為了他的事業「充電」去了,文靜像是沉默在某種等待中,但肯定跟阿彌無關!他正好躲進自己的煙酒所,好好享受清閑心情下的清閑成都!

這段時間成都出現的新鮮事不少,金沙遺址的發掘,把成都的上古文化往前推進了幾千年!在那里出土的太陽神鳥金箔圖案一夜間轟動了大小傳媒。太陽神鳥以鳳鳥為圖騰,這至少說明四川盆地的史前文化與長江文化一脈相成。有大膽的學者甚至評論說,長江流域的文化是從這里順江而下的遺脈!自豪自信的成都人又多了一種歷史榮耀感,誰叫上天如此眷顧他們呢?雖然這里從來沒有成為華夏文明的中心,但自貢的恐龍博物館、三星堆文化懸疑,無不在昭示著這方厚土的風雲故事。得天獨厚的地理和豐富傳承的人文,造就了人們閑適安逸的生活態度;加上「湖廣填四川」的人群構成,這種閑適中又有了豁然開敞的胸襟。閑適與開朗,成了龍門陣永遠擺談不盡的主題!阿彌由一個游走江湖的行者,成為了龍門陣里的煙友茶客。

「煙酒所」的生意被兩個伙計打理得有板有眼,阿彌享受著自在的小老板生活。場面上的話題依然很多,某晚,一個有關成都城市定位的討論吸引了他。成都是最不缺乏策劃人和鄉學究的地方,對地方形象的歸納提煉,阿彌只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只是閑來聽聽各路大師的高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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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嗆(7)

有一種「休閑之都」的提法開始風頭很盛,但馬上有人指出杭州已經這樣占位了。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也避免不了兩個古都在「定位」上的撞車!

又有人提出「成功之都」的說法。這是望文生義的口號,成都、成都,成功之都;也跟潮流結合,直白之外,應了西部開發的政治遠景。但鄉學究們馬上以沒有文化傳承和生活底蘊加以駁斥。

還有人提出「美食之都」和「時尚之都」的憧憬,但只能限於憧憬而已。因為不知何年開始,食在廣州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而所謂時尚,就更加牽強,你很難在這一點上跟巴黎、上海相提並論,成都只是時尚的二級市場,而並非原產地……

作為旁觀者,阿彌並不關心哪種觀點能夠占上風,他只是對這種思辨的氛圍而激動。人們已經不滿足於老祖宗所定性的「天府之國」了!就像人們對於母親的稱呼也在不斷演變一樣,對於故地,是不是也需要一個與時俱進的說法?但成都這個名稱有倔強的一面,古地名保留至今,實屬不易。傳播時代的城市經營,起碼在旅游形象上,確實需要准確鮮明的訴求;這一點,作為廣告人的阿彌是知道的。

這個有意思的問題並沒有在「煙酒所」得出結論。後來的媒體似乎拋出了不同版本的說辭,並且將「東方伊甸園」這樣的光環嫁接到了城市的上空。如果成都真是那個基督徒失落的伊甸園,那么上帝是離開了這里的,而且在離開時,聖父鄭重地對聖母說:這里以外的世界充滿險惡,我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

阿彌由此構思了一個荒誕的寓言—我來到了沒有上帝的伊甸園,而我熱愛冒險;所以我終將離去。而姜燦必將重返伊甸園,因為他沒有帶走他的夏娃!

第八章飄(1)

煙草果真是會在人類的生活中消失嗎?就像古人的服裝終會被現代的服飾所取代,古時的建築終歸為現代建築所淘汰一樣嗎?或者人們原本沒有衣服、也沒有建築,這些只是人類自做的窠而已!就像愛情、婚姻,人們創造了它,並在無盡的思維世界中將它們構建成文化,或者只是人們對於欲望的縱容和抗爭!

姜燦回到了校園,跟以往對於學校的認識絕然不同。當初是懷抱著「大學者,非大樓之所在,大師之所在也」的修學理想去讀本科;而現在來上海則是多少有點奔著大樓來的。本科畢業時,同學間流傳的說法是,畢業找不到工作才會考研究生;現在看來,在工作中已經大顯身手的人們擠破了頭、拿著大把的血汗錢、爭著搶著到這里來上emba。誰叫社會已經到了「本科生像條狗,研究生滿地走」的時代呢!同住的室友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行業和專業背景,倒也為平靜的校園增添了不少樂趣;剛剛聚到一起的時候,最是海闊天空、談天說地的暢快時光。

室友尚裳,是學服裝設計的蒙古族大漢;得過幾次設計大獎,也進過服裝企業。正是在企業里尚裳產生了創業的想法。他的計劃包括兩方面,都將改變國人的穿著打扮。儀式服裝,是他最熱衷的方向;他覺得中國的「禮崩樂壞」首先是從衣著開始的。中國既沒有政治生活中的所謂國服、官服,也沒有老百姓婚喪嫁娶等等儀式上的代表服裝。工裝是他的另一個方向,他認為要做到「愛崗盡責」、「工作不分貴賤」,第一位是要讓每個崗位的從業者從衣著形象上體面起來。不是說以不同的工裝標明不同的工種就顯得不體面,而是相反!如果清潔工的服裝設計得足以讓時裝界模仿—效果會如何?他一系列想法的根據是,目前占主導地位的西裝並不適合中國的文化和中國人的體形,這一點梁實秋先生在《論西裝》里做過闡述。正是西裝把中國的傳統禮儀搞得面目全非!勞動者不知道該怎樣穿衣服,以致把形象搞得猥瑣不堪;傳統的儀式服裝被用做庸俗的商業工裝,使兩個方面的問題膠結在一起。比如,新娘在婚禮上穿一件大紅緞面旗袍,本是很美的一件事情;但新娘的衣服很可能跟酒店迎賓小姐的衣服一模一樣,這是要鬧出笑話的!中國女人保留了旗袍這樣的國粹,來之不易,誰料到會砸在服務員和迎賓小姐的手上?總之,尚裳的目標是讓每個男人有一件「中華立領」;讓「工農」牌服裝像牛仔褲一樣地流行開來!

尚裳的「民族主義」服裝觀點遭到了大家的一致質疑。人們不好正面嘲弄,只好反面譏諷,給他取個外號「和尚」!一般認為西裝是開放的表示,而中山裝是保守的符號;和尚衣著不入俗,自然是保持著對時裝的質疑!但更確切的說法是,尚裳的風化大志,需要有和尚修行的毅力方能實現。尚裳也好,和尚也罷,他並不在乎。他說:「我學管理,自己把企業搞起來,市場化運作,一定能把想法做出來!服裝的問題面子上是一個文化上誰制定標准的問題,里子就是一個市場主導的問題。別人又沒著我們穿西裝,又不是前清『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的問題;是文化的問題、市場的問題,我用這兩樣給他做回來!」和尚對中式服裝的產業化充滿理想,自己卻並未做出示范,他常常是一身西裝筆挺的樣子。

「尚裳的服裝問題,跟我的建築問題相反!」來自深圳的高原搞建築出身,對本行業中的中西沖突有著完全不同的見解。

高原認為當代建築必須遵循「西學為體,中學為用」的方針。中國傳統建築中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以及注重養身、養神、養性的主張應該跟現代建築的科學技術和新型材料結合在一起。也就是說,現代建築的強力結構和實用布局是中國傳統建築思想所依附的「體」;而中國建築思想和傳統符號可資有力的借鑒,這樣才能建造完美的空間。他認為已經受到好評的中銀廣場、金茂大廈莫不如此;而盲目照搬傳統的復古工程和全盤拷貝美國的玻璃大廈,正在成為而且必將成為建築垃圾!

高原強調說:「從文化傳承上說,中國人對於建築只有橫向鋪陳的經驗,沒有縱向發展的積累。中國古代也有塔和樓這兩種縱向建築物,但從來沒有認真研究過它們的居住意義。西方人的城堡,則給他們提供了廣泛的實踐。從技術和材料來講,是沒有國別的,既然是人類的共同財富當然應該讓它們造福於全人類,包括我們!從歐式的街區模式到美式的摩天大廈,雖然歷史偶然於一場芝加哥大火,但新工藝和新材料畢竟提供了建造大廈的可能;美國人只是乘機抓住了這種可能,從而改變了世界建築的面貌。」

談到芝加哥,姜燦頗有些感觸,畢竟他去過那里,希爾斯大廈及玻璃幕牆中的所見歷歷在目。

第八章飄(2)

「當然,我們的人口狀況和土地資源狀況決定了我們不能走橫向鋪陳的建築老路,這是我們的挑戰和機遇!好在我們的經濟發展情況和文化力量允許我們創造引領世界的建築風格。」高原又說。

姜燦問高原的目標是什么。高原一貫的說法是:「我的目標不是標志性的大建築,而是老百姓建築—特別是縣市級城市的建築。那里是問題所在,也是希望所在!鄉鎮本應是傳統的庇護地,現如今的『城鎮化』事實上已經將它們郊區化了。」

大家當然明白,「鵝蛋」、「鳥巢」這樣的建築高原是沒有機會了,所以他把目標歸為實際。應該說人們對於建築的期待比之服裝來得急迫一些,這是出自知識分子的歷史使命感。哪一個興盛的時代不是以燦爛的建築作為軀干和臉孔呢?大家格外在乎高原的胡侃亂吹,但高原常常將話題引向姜燦,高原想知道一個挑明了「有害健康」的煙草行業將走向何處。

姜燦保持了煙草企業一貫的低調作風,每每遇到寢室卧談會,輪到自己發言時都能巧妙地將話題引向另一個人—他叫陳默,上海人。人如其名,他也很少參與討論。陳默原來是政府部門搞計劃的,他自己感興趣的課題是城市運營,跟眼下流行的城市經營風潮相合。但他否認有任何一個城市抓到了經營自己的根本。在他的眼里,動輒幾百萬人口、上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在中國是過度地集中了,必將造成資源的短缺和人文的缺失。宏觀上根本的解決之道,是要限制大城市在人口、工業、商業、資本上的過速集中,著力發展中等城市。具體措施上,可以借鑒古代『遷都』的方式—各省省會遷往本省中小型城市,將政治文化中心和經濟中心分開—可以改變省會中心城市資源集中、人口集中、污染集中的局面,又為另一個中心城市的騰飛奠定基礎。他認為當年傾舉國之力造深圳就是一個良好的榜樣。如果把現在的深圳跟廣州疊加在一起,廣州的地緣資源肯定不能承載現在兩個城市的重負。就具體的城市經營來講,他覺得很多地方只流於傳播口號的提煉,並沒有在資源層面運用城市經營學說的真意;這正如產品同質化的情況下片面追求品牌訴求的差異化一樣。問題是,不管是資本還是旅客不可能單從品牌口號去認識一個城市!單從城市旅游形象方面來講,沒有外灘的上海比得過杭州嗎?沒有山水的桂林比得過任何一個城市嗎?如果外灘被拆掉、山水被毀掉,打上海、桂林的形象廣告是沒有用的!可悲的是只有這些拆不動的、毀不掉的差異化還在,我們創造出來的卻少之又少。基於這樣的認識,陳默認為的城市經營是要做大量的補救工作,而不是改造工作。就像讓寫書的人去補書一樣,他只好選擇沉默了。

姜燦雖然不便宣揚他的行業夢想,但心里卻常常關注著煙草。幾個男人同住一室,難免在高談闊論中顯得偏激或膚淺;但每一個人都在思考著自己的命題,這命題不僅僅來自導師的課程或教科書上的經典案例。處於事業上升期的年輕人有這一點也就夠了,人只要在思考,方向終歸會越來越明了的;有人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實際上,人類不思考,就沒有那個所謂的「上帝」。姜燦最認可煙草的一點,也就在於它跟思考的某種關聯。他自從來上海以後,煙沒有少抽;鐵架床頭上的鋼管,是他的煙缸,那是一根作為床腿的高高的鋼管,里面的煙灰、煙頭每天伴他入睡,夢也格外地甜。

經濟的發展,或多或少已經深入到了學校生活當中。食堂、寢室和運動場地比起本科時代,已經大有改觀;網絡和手機成為了學生之間溝通的新工具。姜燦多少有點懷戀當初水房里的酒會—上本科是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事,那時候的寢室擠得像鴿籠,只有水房可以作為寂寞青春的聚會場所;三五個蹩腳的吉他樂手或者一兩個膚淺的哲學愛好者常常就在那里交談、暢想;堅持冷水浴的頑固分子還不時引吭高歌,他們身上呼呼冒出的熱氣,代表著那個時代的溫度!如今的學生已經在網絡中找到了更加廣闊的交流天地,那種面對面的親密溝通就少了起來。聯誼寢室已經不搞了,除了自己寢室的「卧談會」,姜燦也沒有交到什么朋友。

學校給mba學生提供的專門交流場所「mba俱樂部」顯得形同虛設。大家都有著清晰的學習目的,就業、創業的壓力也是那樣地實在,沒有多少無聊的寂寞和浪漫的空虛。從這一點說來,學校已經跟社會實際地接軌了。

姜燦偶爾跟阿彌通電話,寒暄之余請阿彌介紹些上海的朋友認識。阿彌想到了萱兒,上海大學廣告系的那個小姑娘。阿彌的意思是,姜燦人生地不熟的,萱兒倒也熱情,可以代盡地主之誼。姜燦卻擔心道:「上海人嗎?上海人很排外的,未必瞧得起我,跟我交朋友!」上海人排外,這是事實。阿彌記得原來的一個同事、北京某高官的公子,被查暫住證的上海警察說成「鄉下人」!在一些愚昧的上海人眼里,的確認為中國人是由上海人和鄉下人構成的。阿彌勸誡道:「年輕人還好吧,萱兒尤其不會是那種人。」

第八章飄(3)

阿彌在電話里介紹後,姜燦如期約見了萱兒。仍然有同伴相陪,萱兒愉快地跟姜燦交談了起來,但話題更多是關於阿彌。這種交往方式大約等於網友約會,似乎很熟識,但多少有些局促。

姜燦覺得自己年長,有義務調動氣氛活躍起來:「上海女孩子果然名不虛傳!」

「你指什么呢?」萱兒甜甜地問。

「上海嬌小姐嘛,漂亮、有氣質!」姜燦說。

「沒有吧,我們哪里算嬌小姐;嬌小姐都被外地人娶走了!」

外地人!終於顯露了排外的面目!姜燦想。

「大家都說,一等美女去海外、二等美女嫁港台、三等美女在家呆;我們就什么都不是了。」萱兒喃喃地說。

「你們還小嘛,等你們出道了,所有的美男都會來上海、來你們身邊!」姜燦的本意是指「你們不用去海外、港台、被養在家里,你們是新一代!」

萱兒的一個朋友用怯怯的聲音說:「像你這樣的美男都會來上海嗎?」

姜燦突然覺得話題曖昧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他這樣足夠當萱兒們老師的年紀,反而被小丫頭的話題給嚇到了。「我哪里夠美男的資格,阿彌那樣的人還可以算。」

姜燦的謙虛激起了萱兒的反對:「阿彌不叫帥的,他叫酷吧;你比他帥!」

姜燦曾經是班上的帥哥,但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為。他始終覺得,男人被定性為「帥哥」多少只是表明他的淺薄和做作!除非你是明星,用外表娛樂大眾。但當面被小妹妹贊美,總歸是一種享受。女孩子的贊美,也許並不意味著更多,但起碼意味著善意。有了這樣的善意,姜燦覺得這是一次值得的交往。

萱兒其實有男朋友,那是一個開彈子房的新新人類。戀人之間常常有一種此消彼漲的互補症候,男朋友玩性奇大、包容性奇小;導致了愛他的萱兒要承受許多,反映在性格上也要成熟許多!萱兒說她喜歡跟年齡大些的人交往,特別是異性朋友。姜燦猜測,也許小女孩需要年長人的經驗,以應付弱智男朋友的緣故。既然萱兒深愛著她的男友,而姜燦多少在掛念著文靜;所以,他們之間的交往顯現了一種超越男女的友誼。萱兒說,這一點阿彌是做不到的,阿彌是沖動的藝術家和霸道的掠奪者;他散發著誘人的激情,卻不能給人以安全感。姜燦聽到萱兒的話,好像自己參與了對阿彌的###,有種過河拆橋的罪惡感。但萱兒的率真和見地再一次打動了他,他感謝阿彌介紹了這樣一個上海小朋友。

萱兒確實盡到了地主之誼,她帶姜燦到襄陽路淘貨、到世紀公園散步、到城隍廟吃點心。姜燦在上海的生活逐漸豐富了起來。

emba課程采用雙語授課,雙語教學給人一種實實在在的國際化感受。姜燦更在乎這種國際化表面下的國際化思維;比如,他對外教在課余講的幾個小故事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