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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愛情這么傷 未知 6253 字 2021-04-15

她怎么可能找她的舅舅,這個時候她連他都不相信,他心里難過起來:「她有什么親戚,她什么親戚都沒有了,她早已經什么親戚都沒有了,」可陳釋的一席話突然提醒了他,她身上沒有什么前,也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她能去哪里,他又著急起來,氣勢洶洶的問陳釋:「你跟她說了什么,你跟她到底說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生病了,她一個親人也沒有,又沒有錢,你這樣讓她離開,你是i想要死她嗎?」

他這是遷怒,如今看來,其實根本不關陳釋的事,躺著早就坐好了准備要離開他,早就已經想好了要離開他的,但是現在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要找個出口。

陳釋震驚:「她生病了?她有什么病,她怎么了?」

孫文晉稍稍鎮定,緩緩說:「她被誤診又先天性心臟病,不過我去過醫院,醫生說極有可能是誤診,但是她吐過好幾次血了,醫生說可能是肺隔離症,要她回來做個檢查確診一次。」

陳釋差點握不住手機,張了張嘴,卻是啞然一片,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突然想起那天,他要她離開,唐瑜都哭了,原來她真的生病了,這么說她不接受他的安排,是早就打算走,他只是雪上加霜,她不是一個喜歡流淚的人,可聽完他的話卻哭了,那一刻她未必對文晉沒有真心。

若是這個女人因此而離開文晉,這無異於要了文晉的命,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他該怎么補救?

第章

那一天的雨特別大,候車站的電視屏幕上報道著最新新聞,前來趕車的旅客沒帶傘,匆匆從計程車里鑽出來,天黑的嚇人,仿佛要塌下來似的,雷聲轟隆隆的炸開在天幕,震耳欲聾,仿佛整個候車大樓也被震得「嗡嗡」作響,讓人聽了心驚r跳。

候車室里的人,情緒更加躁動不安,唐瑜呆呆的望著自己的行李箱,一言不發。她來之前,已經將自己的東西統統處理掉,因為這些年來居無定所,高中初中小學都是寄宿制學校,必須住校,大學後才開始自己租房子,她的行李一直不多,因為習慣了搬家,東西不好帶,所以多年來行李物品都是盡量精簡,這一次處理東西的時候心里還真不好受。因為她已經盡量精簡了,可是一些東西她還是不得不扔掉,那些雖然都是生活必須品,可不處理完她也沒地方存,她更想起自己這輩子或許再也用不上了。想到這里,心里會有一片濃重的苦澀,苦得她的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她一時義氣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孫文晉家,可現在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自己還有什么地方可去。

從前日子雖然過的凄慘,卑微,可是那時候不害怕,是想著不管怎么樣的生活,不管生活怎么迫,總是能繼續下去,可現在看來,這樣的生活也許以後都沒有了。

她很小的時候就想過要自殺,她念的貴族寄宿制學校更是頻頻有年幼的學生自殺身亡或者因為教育不當成為少年犯,可她卻一直撐過來了,現在畢竟是最後關頭了。

雲南昆明那班車到了的時候,她提著行李站在人流中間,望著那不斷涌入人群的入口,她突然無法移動腳步。

等到列車廣播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旅客上車,候車區那幾排椅子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在害怕。

她突然仔細的回憶父親從檢查出病症到死亡用了多長時間,而她若是花光所有積蓄之前,她的生命還沒有結束,那該怎么辦?

這真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這也是一件讓人唏噓的事。

當下一趟列車響起的時候,她終於提著行李義無反顧的上了車,補票的時候才知道是從b市到湛江去的,她不知道去哪,索性補了全票,一邊豪氣又心酸的給自己發狠:大不了到時候帶著行李去跳虎門大橋。

她補的是硬座,到晚上她趴著在睡覺,半夜的時候被吵醒來,原來是隔壁座位那一群年輕孩子在吵吵嚷嚷玩殺人游戲,幾乎整個車廂的人都被吵醒來,卻沒有人說什么。有個玩累了的學生跟唐瑜邊上一位年輕男客攀談起來,好像她們是大二的學生,開學之初趁著去廣西農村做社會調查打算先去桂林旅游,說到桂林,說到漓江,說到陽朔,說起那些青山綠水眉飛色舞,眼睛像是泡過水的葡萄,飽滿豐潤,漆黑有神。

唐瑜堅持了一會,那群大學生卻毫不困倦,挨不過旅途勞累,她又睡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八點鍾,隱約聽見「天黑請閉眼」,她一睜開眼,果然那一群學生還在玩游戲,一個個熬了個通宵卻個個神采奕奕,精力旺盛,她笑笑,轉頭卻發現身邊年輕男客不知什么時候座位換到她對面,正盯著她看,她回之一笑,對他禮貌的點點頭。

在火車洗漱間遇到的時候,那年輕男人特意等了等她,一起回座位的時候對她說:「我還以為你跟他們是一起的呢,怎么沒看見你加入他們?」

她笑笑,簡單的回答:「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

她從小就不怎么合群,以前是不知道怎么合群,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覺得一大群同學們在玩笑嬉鬧,她一加入進去,就害怕自己不知道怎么說話,害怕會因她而冷場,她索性就不去參加,這樣漸漸就形成了遠離人群的習慣。

坐到位置上,她又開始閉目養神,那年輕男人沒有再同她搭訕。

又熬過十幾個小時,下午的時候,車子終於到達桂林車站,那群大二的學生熱熱鬧鬧的下車去,車廂里頓時空了一半,車廂里遽然安靜下來,唐瑜身邊的那位年輕男客人也下了車。唐瑜的票是買到湛江的,可在列車員正欲關閉車門的時候,她突然取下自己的行李箱,一邊朝車廂盡頭的出口跑一邊對列車員說:「請等一下。」

「怎么回事,自己的站到了都不知道?」列車員皺眉抱怨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睡覺忘記了時間。」

一下車,撲面而來是一陣寒風,從b市到桂林,卻沒想到南方的天氣居然還更冷,外面還下起了大雨,她縮了縮脖子拖著行李出了桂林站,迎面看見一座清秀的山,但是因為雨太大,山在雨里飄飄渺渺的看不太清楚。她從行李箱里取出雨傘,沿著屋檐走,經過候車室的時候在門口又遇上那群大學生,一個一個愁眉苦臉,聳拉著腦袋,宛如霜打過的茄子,一個人背著書包蹲在地上沒好氣的說:「喂,到底是誰決定今天來的,出門前都沒人查過天氣預報嗎,現在好了,下這么大的雨,還旅游?」

「好像是有台風來了,出來前誰知道呢,哎,好冷啊,沒想到桂林比b城還冷,我們沒帶傘,又沒帶衣服,這下可好了……阿……嚏!」

另一個人說:「別抱怨了,你們先檢查一遍,有哪幾個人帶了傘?我們先去找住的地方。」

正在這時有人打著雨傘過來問:「哎,小姐,到陽朔嗎,到陽朔嗎,只要二十塊。」

另有人也圍上來:「到陽朔,豪華大巴車,十五塊。」

「哎,到陽朔咧,到陽朔咧,十塊一個,十塊一個,即上即走……」車站外的香樟樹邊有人聲傳來。

最後唐瑜跟那群學生一起上了去陽朔的車,司機跟旅館老板相熟,在車上便為他們安置好了住處,住宿也不貴,她下車後還跟隨老板娘一起參觀過,環境不錯,干凈整潔,她便安頓下來。

最初的幾天,因為大雨,她沒地方去,整日整日的呆在旅館里,旅館憑河,她的窗戶外就可以看見漓江,此時漓江已經泛濫,一片混黃,平地而起的蒼翠秀麗的小山在雨霧中飄渺盪漾,這個時候心里是凄惶的。她坐在窗戶邊,手里總緊緊的抓著一只手機,那手機她從不開機,但是時時不忘檢查手機電量,及時充電,然後白天黑夜躲在房間里呆呆的看著那只手機。

四天後,雨終於停了,這個時候老板娘也已經將整個陽朔的獨到有名的地方給她介紹完了,繁華的西街,蝴蝶泉,大榕樹,月亮山,螺絲釀,啤酒魚,桂林米粉……等等。她獨自游盪,總是深夜的時候才去西街,這個時候街上人煙稀少,她每晚到西街盡頭的那個咖啡店去坐,因為那兒有很多日記本,每本日記里都記載著很多心事。大約都把這里當成了國王的驢耳朵,所以人們肆無忌憚的宣泄自己的心情:有些是第三者,說自己欲走還留的痛苦;有些人失戀,說自己的傷心欲絕;有些人是同性戀,自己的另一半卻結了婚;也有台灣人說,前年跟家豬第一次來,去年結婚為了紀念來了,今年又來,好像是一個習慣。

她每每翻到咖啡涼透。

還有人寫:反正沒有人知道。

她終於下決心要寫。

那天晚上一直寫到半夜兩點才離開,在旅館准備洗澡睡覺的時候,剛換下衣服,突然發現什么不對勁,查了查,終於發現手機不見了,她嚇了一跳。澡也不洗了,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開始找起來,房間里,浴室里,她翻了個底朝天,想起方才在咖啡廳。

她穿著拖鞋跌跌撞撞的自旅館跑了出來,穿過幾條空盪盪的街道,此時路燈都熄了,只有西街上幾個酒吧門口的紅燈籠朦朦朧朧的亮著,其間碰到一個喝醉的男人,她更是加快了腳步,好不容易走到明園咖啡,心急如焚的推開門,正看見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桌前,手里擺弄著她的手機,她情急之下一步跨進去,腳上拖鞋勾住門檻她一時站里不穩,整個身子朝前撲去,店主嚇了一跳,忙過來扶起她,唐瑜來不及爬起來,顧不上狼狽,焦急的抬頭看著那個手機說:「手機是我的……」話未完,便吐出一口鮮血來。

店主又被嚇了一大跳,一邊招呼男店主送來紙巾,一邊安撫說:「你要不要緊,你不要著急。」

那男人被驚動,走過來,驚愕的看著她:「是你?」

他們此前在火車上曾經共同度過二十幾小時的旅程,可現在唐瑜顧不上他,她只關心她的手機,他意識到略微不好意思:「對不起,剛才想確認失主的身份,所以幫你開了機,里面有一大堆的短信……給你。」

唐瑜平靜下來,手機里一堆短信,有來自孫文晉的,有輔導老師的,有陳釋的,也有師姐的,每個人重復n條,卻都是同一個意思:你在哪里,孫文晉快要急死了,收到短信請回電話。她未及看完一條,手機鈴聲又響,一看是孫文晉來電,她驚慌之下卻錯按了接通的鍵,她把手機放到耳邊,輕輕的「喂」了聲。

那邊孫文晉的聲音嘶啞蒼涼,卻又顫巍巍的,好像生怕聲音重了會把她嚇跑,又好像做夢一樣不相信那頭是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小瑜……」一句話未完,竟已無語凝噎。

他的聲音揉碎了唐瑜的心,她忘記回答,忘記掛電話,只是怔怔的如著了魔一樣聽著話筒那端拼命壓抑的哽咽聲。

只一會兒,電話里換了一個聲音,好像生怕她掛斷電話似的,語氣蠻橫囂張,搶著說:「喂,喂,是唐瑜嗎,你給我聽著,有本事就一輩子別開機,安心讓文晉陪你一起去死。」

陳釋話未說完,這頭的唐瑜早已淚流滿面。

第章

只一會兒,電話里換了一個聲音,好像生怕她掛斷電話似的,語氣蠻橫囂張,搶著說:「喂,喂,是唐瑜嗎,你給我聽著,有本事就一輩子別開機,安心讓文晉陪你一起去死。」

陳釋話未說完,這頭的唐瑜早已淚流滿面。

第二天上午,唐瑜從陽朔坐巴士到桂林機場等候,沒過幾個小時孫文晉的航班便到了,她坐在玻璃門外遠遠的看見他從通道那邊走過來,他臉色憔悴疲憊,胡子大概也忘了刮,下巴處一片淺淺的青色,他從前十分講究,到哪里總是衣著光鮮,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可是一個多星期未見,他竟已變成這個樣子,唐瑜不覺眼睛就熱了起來。

孫文晉什么也沒帶,立刻趕了第二天的飛機來,這幾天的日子起初陳釋是自責,一直找不到唐瑜,便開始惱火起來,把罪責一股腦怪到唐瑜身上,不停的說:「早跟你說,不要找這么年輕的女孩,任性又不負責任,說走就走,你找她就這么點好處。」

那個時候孫文晉對唐瑜也恨得牙癢癢,可他看到她了,隔著玻璃,坐在椅子上,瘦瘦的肩膀,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怔怔的望著他,視線隔著玻璃交匯在一起,他對她所有的惱恨突然都消失殆盡,她眼中那晶瑩的光芒,臉上一點心疼的神情好像突然在他的心里攪動起來。他快步走了出來,走到她面前,她有點手足無措剛站起來,他突然一把將她抱進懷里,抱得那樣緊,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力道,唐瑜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不適的掙扎著,可他就是不松手。

在桂林機場沒有停留多久,又去了陽朔,因為唐瑜的東西還在旅館里,孫文晉叫了出租車。本來離開這么久,唐瑜根本料不到孫文晉會這樣緊張她,發生了這么多事,再見面卻是兩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一路上他一直拉著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唐瑜想著想著,眼睛里便有點濕潤,怎么會不感動,從小到大她一直被人推來推去,送來送去,可到最後誰也不要她。

一個小時的車程後到了陽朔,出租車在旅館門口停下來,付過車資,唐瑜領他上樓。進了房間,唐瑜給他倒杯水,問他要不要先洗個澡,又問他要不要吃飯,他們同居好幾個月,彼此熟悉,沒想到現在反而生疏禮貌起來……

唐瑜很局促不安,在房間里忙碌著,搶著說話,心里知道他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他一定會問,可她心里既怕他開口問,又怕他不開口,只好找各種各樣的借口。

孫文晉端著水,一直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她,不管她說什么,不管她做什么,他只是看著她。

他的目光擾得她無處可去,她索性放棄偽裝,徑直走到窗前,看著遠處的漓江,遠處的青山,咬咬牙說:「我生病了,我不想讓人家知道,我怕人家來關心我,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我更怕,我讓人知道了,也沒有人會真正的來關心我。就像我小時候,媽媽不要我,爸爸不要我,舅舅也不想要我,送來送去其實誰也不想要我,現在我長大了,我可以自己主宰,所以我不想讓人知道。」

他在她身後不說話。

「我小時候,我的父母總吵架,摔東西,我非常害怕他們吵架,我覺得那簡直是可以毀滅一切,後來他們離婚了,可還是吵架,因為他們誰也不想要我,當時我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現在我長大了,要是別人不要我,我會在他不要我之前先走開,不給他任何拋棄我的機會,這樣我就不會拋棄了。其實,我不怕死,我最怕的是,在我最脆弱的時候,我身邊最近的人拋棄我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