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沒發覺,你和你父親很像。」
郭遠哼笑道:「別說我像他,我沒他那么冷血。不過百萬英鎊就能讓我從以前的航空公司脫身,對他來說,只是一匹馬一年的草料錢,我甚至趕不上他一匹馬。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估計他是萬萬想不到我寧願和銀夏簽下『賣身契』,也不如他所願。」
晨曦嘆了口氣,「父母在不遠游,其實他並沒有錯,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身邊承歡膝下,若說我要去外國定居,我媽非瘋了不可……」
「你不了解情況,你不知道這個人能專橫獨裁到什么程度,能狠到什么程度,我只說一件,當年他為了不讓我報考空軍,他可以絕到叫一幫流氓來打斷我的胳膊,還美其名曰是「老子教訓兒子」,我受夠了,打那起我沒回家住過一天,沒用過他一分錢。難得低聲下氣求他一回,他還這么來羞辱我,反正以後我肯定要把我媽給接來,至於他,我也跟他明說了,趁你還行,趕緊找個女人再生一個,省得臨老沒人給送終。「郭遠擺了擺手說:「不說了這些破事了,壞心情。」
仰頭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賀晨曦也無法再開口。
見他爸爸是12年前的事了,放學回到院子,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庭院,她不知道他是誰,但經過他面前還是澀生生的喊了聲叔叔好。他看了她一眼,既沒沒微笑也沒點頭,徑直走進了郭遠家。心里頓時生出了敬畏。
臨走時,郭遠把他爸爸帶來的所有英國曲奇餅巧克力全留給了她,說你覺得好吃,寫信給我,我再給你寄。
只是後來她寫了無數封信均石沉大海,也沒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語。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擁著入睡,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她的手畫著他凸顯的鎖骨,「一下飛機就給我打電話,不管是幾點,都讓我知道你平安無事。」
手指劃過她的面頰,輕輕擦了擦,他動了動身子,唔一聲咕噥,「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呢。
第45章
如果晚上8點從倫敦希思羅機場准點起飛,那么整個航程需要11個鍾頭,再加上7個小時的時差,再落地的時候,應該是這邊的中午兩點。
晨曦扳著手指又算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把熬好放涼的綠豆糖水放進了冰箱里,然後出門買菜。
一開門便遇見清晨遛狗回來的小翠,她扒著門朝屋里望,「你家帥哥還沒回來啊?志手癢又想找人開虐了。」
晨曦腦門掛上了一條黑線。
這些天吃過晚飯,郭遠總是迫不及待逃命般的跑小翠家里找志玩實況足球,生怕晚一步,她就得拉他看港台劇或是日韓劇,說那直叫人生不如死。後來兩人不打實況了,在志的指引下,改玩起魔獸爭霸。有天晚上都過12點了還不見他回來,她去找人,剛開門就聽見郭遠在叫囂,「靠!我不信我滿血打不死你這四分之一血!」
「盡管來。」志話語里帶著萬夫莫當的輕蔑。
這下可把郭遠激怒了,但結果只能是馬革裹屍還。
郭遠灰溜溜的回家,躺了一會兒,又窸窸窣窣的爬起來,晨曦覺得奇怪,躡手躡腳跟去看,看他一手抱著他的macbook,一手正准備拔電話線,她問了一句,你干什么?他嚇了一跳,訕訕的說,上網找攻略……晨曦奪過電話線插上,義正辭嚴的說:我看你是瘋了,知不知道電話線上網有多貴?
第二天下班回來,看到家里多了一台台式機,她還沒說話他便喜滋滋的說:「我幫你安了寬帶!袁志修家的電腦太破,影響我發揮,所以我弄來一台骨灰級的電腦,跑起來大程序來嗖嗖的,一點都不卡,我還組了個局域網……」
她不知道他從哪里買來的電腦,也不知道他從哪叫來的寬帶服務,又如何在一天之內將這一切辦妥,他本事確實大得通天。
只是還是打不過袁志修,整晚整晚的被虐,很是可憐,某晚他終於大徹大悟,爺我打不過,爺我不玩了!
下了一層樓,正巧遇見軟件工程師站在門口,正從肩上的電腦包里艱難的撈鑰匙。
她上千幫他托住了包包,「小衛不在家啊?」
他笑笑說:「回老家了。噢,你家那位呢?還沒回來?」
「沒。」
「噢,真遺憾,我家噴頭好像又有點毛病了。」
第二根黑線頓生。
前幾天他家浴室的蓬蓬頭壞了,水流不止,工程師軟件編寫一流,攻擊個白宮官網沒問題,碰到蓬蓬頭,就沒轍了;小衛點心做得一流,碰到蓬蓬頭,更是干瞪眼。於是敲門求助,晨曦說我哪懂這個,郭遠卻撥開她自告奮勇的說,我沒弄過,但我想應該不難。
過了一會兒,郭遠回來了,全身都濕了,薄薄的白襯衣衣服貼在身上,那若隱若現的線條,和胸前隱隱約約的兩點,讓人血脈噴張。他一臉的不滿,晨曦問他被誰欺負了,他憤怒的說,怎么沒人告訴我他們是gay?他們竟然掐我屁股!
又某日,樓上的小情侶吵架,女孩嚷嚷道:要我遷就你?除非你長得跟樓下那哥哥一樣帥!
她突然發覺這個人的殺傷力太大,古有看殺衛玠一說,因其風神秀逸被人活活看死,為了防止紅顏薄命,遂決定將他雪藏,囑咐他沒事別瞎出門禍害人間,晚上也圈禁他在家陪她看影碟。但這人矯情到不行,連看個碟也挑三揀四,她那一摞盜版光碟幾乎沒有一張合他胃口。
例如《情書》,他說不看愛情片。
《玩具總動員》,不看動畫片。
《午夜凶鈴》,不看鬼片。
《無間道》,不看槍戰片。
《紅白藍三部曲》,不看文藝片。
《無極》,陳凱歌是傻逼。
《十面埋伏》,張藝謀是傻逼。
《夜宴》,馮小剛是傻逼。
她忍無可忍了,說:「最後一張,《唐伯虎點秋香》!」
他終於有點反應了,說:「你就沒有點新片嗎?盡是些老掉牙的。」
「新下來的碟貴。」
「不都是盜版的嗎?」
「盜版也分新和舊。新的五元一張,舊的五元三張。」
他湊近了臉問:「那黃碟多少錢一張?」
一腳踹飛了他。
買完菜回家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她心虛,一聽她老人家晚上要來,更是方寸大亂,支支吾吾的說晚上要加班到很晚,哪知媽媽並不介意,「我有你那鑰匙,剛燉了一鍋茯苓土雞湯,我給你擱冰箱里,記得喝啊,加班加了這些天,老吃盒飯,不補補,身子要壞的。」
掛了電話她忐忑不安,她是受最傳統教育成長起來的人,但內心最深處,卻藏著一顆最叛逆的心,從小媽媽便三令五申,女孩要自尊自愛,但她還是默許了郭遠除了實質性進入外對她所做的一切,親吻撫摸。但這些媽媽都不知道,她心目中的女兒依舊是純潔得一塵不染,雖說盼她出嫁盼得眼都綠了,但和男人同居這事在媽媽看來實屬逆天而行,況且她一點都不確定,媽媽是否喜歡郭遠這個人。
雖和郭媽媽情同姊妹,但她也常搖著頭直言不諱:若你家臭小子是我家兒子,我不知道得操碎多少心。郭媽媽也嘆息,是啊,我多希望我生的是個女孩,像你家晨曦那樣,做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那孽障簡直是架我脖子上的一把鋼刀啊!
他的斑斑劣跡,也不知道媽媽有沒有淡忘。她呼了口氣,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他的痕跡遍地都是,這還了得!她彈了起來,把整個家徹底掃盪了一遍,把屬於男人的東西統統收拾進袋子里,一袋一袋往小翠家搬。
小翠對她這如臨大敵的架勢很是不解,「你家帥哥還需要你這么藏著掖著?要我早就滿世界發通告了。」
志白了她一眼,「那只是你。」
看准時間他差不多落地了,便撥打他手機,第十四次,電話接通了,他的聲音有些風塵仆仆,「如此迫不及待,是想我了吧?」
她不得不掃興了,「你先別回來行嗎?」
「嗯?你說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說:「一會兒我媽要來,你先委屈一下找個地方打發打發時間,等我媽走了,我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那邊半響沒說話,啪一聲,掛斷了。
緊接著門鈴響了,她嚇了一跳,湊近貓眼看,混混沌沌的看不清,像被人用手指按住了,她心一咯噔,拉開了門。
郭遠眼神陰郁,挽著外套一手撐在門框邊的牆上,白了她一眼便把外套照她腦袋上拋去,提著行李徑直進了卧室。她抓下衣服也跟著進來,看他叉著腰環顧這清凈的卧室。
「我的衣服呢?」
「我給裝起來放小翠家了。」
「你允許我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出去嗎?」
「郭遠你聽我說……」
「我不聽,給我拿件衣服回來。」說著他拉開了衣櫃看看,又彎腰看看了床底。
「你干嘛?」
「我先找好能躲的地方,萬一哪天你媽來了,我看我是躲衣櫃好還是鑽床底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郭遠看著她,眼神很受傷,「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媽來了,我讓你滿世界躲你會怎么想?我就那么見不得人?」
「我媽不能接受我和男人未婚同居,她會氣暈過去的。」
「跟她說,明天我們去登記。」
「那也是明天的事,可我們今天已經在一起了,我媽接受不了,你不知道她血壓高……」
郭遠看著晨曦舒展不開的眉頭,嘆了口氣,「我去隔壁。」
說著他彎腰打開箱子,取出一個盒子按她胸口上,隨後走了出去,敲開小翠家的門,被那一家子夾道歡迎了進去。
晨曦拆開了盒子,驚訝得合不攏嘴,一個蝙蝠俠造型的泰迪熊,披著黑色小斗篷帶著黑色眼罩,那神氣活現的神態像極了他。撫著那柔順的毛,心里滿是甜滋滋的味道。
她走進了小翠家,一向安靜的志,聲音竟然蓋過了郭遠。
「難怪這幾天你不和我打了,原來是閉關修煉去了!功力大增啊!」
郭遠瞟了晨曦一眼,沒作聲,繼續操控著他的聖騎士追殺殘血的暗黑游俠。
「回家了。」她推他。
「我沒家。」他的表情憂郁。
「你家在隔壁。」
「你確定?」
晨曦撫了撫他的額頭,「看你一頭大汗的,我煮了綠豆糖水放冰箱里了。」
聖騎士站著不動了,腳底踩著的光環一閃一閃的,得到一絲喘氣機會的暗黑游俠帶著他一干小骷髏開始反撲,他一甩鼠標騰的站了起來,對志說:「先解決家庭糾紛,改天再虐你。」
兩人窩在沙發里一邊喝冰涼清爽的綠豆糖水,一邊對說辭。
一定得跳過從小便勾搭成奸這一段歷史,只說是兩人12年後偶遇,舊愁新恨一眼便勾動天雷地火,自然是他主動追求,但這點郭遠表達了異議,「你媽又不是傻子,就你這模樣,我會主動追求你?假!」晨曦一腳蹬在他心窩上,他抓住一個勁撓她腳心,晨曦身子一下子軟了,只剩呼呼喘氣了。
兩人又滾做一團,從她脖頸處抬起頭來,郭遠認真的說:「別編那些瞎話了,就照實說吧。說12年前我不是一時沖動,12年後更是深思熟慮,我確定你是我要的人,這點到天崩地裂都不會變。」看著她翹著嘴笑,他一本正經的說:「你先別得意,這有一半原因是因為我太懶,和你一起揮霍了我太多的時光,我很難再以當時純潔的心境再去找個人重新來過,這太浪費時間,我也沒這耐性。所以好賴,都是你了。」
「我都為你感到委屈!」晨曦氣呼呼的扭過了身子。
郭遠偷笑,親吻她的後頸,深深吸了口氣,「一聞你這牛奶味兒我就受不了了,來,上床做點正經事吧。我想你媽應該不會那么湊巧在這當口來襲吧?」
正說著電話響了,晨曦幸災樂禍的飛快抓起電話,。
結果媽媽來電話告知,有事,不來了。
郭遠嘴角浮上得逞的笑容。
「gametime。」
晨曦和遠遠的生活點滴
關於殘害泰迪熊事件
吃過晚飯,照例,晨曦洗碗,郭遠洗澡。
開始她糾結於為什么他能洗澡,她卻只能洗碗。直到某天他經不住她的念叨,洗了一次碗。只聽那水嘩嘩的流,沒一會兒他甩著手出來了,她走進去伸手一摸,滿手油,氣得她哇哇叫,你究竟洗什么了!郭遠一臉詫異的探了個頭進來,我倒了好多洗潔精,放水下面沖了好久,怎么還有油?是洗潔精不好吧……
洗完碗後,她終於能舒舒坦坦的坐沙發上看電視,享受一天最美好的時光。
只是忽然間,她注意到地板上有個小玩意在燈光反射下發著光芒,覺得奇怪,拾起來看,一塊棕色透明的半圓玻璃體,晨曦咬著大拇指快速搜索記憶,突然心里一咯噔,她拔腿跑進卧室,氣急敗壞的拎起枕邊的那只蘇格蘭泰迪熊看,只是這一眼看得她幾乎心碎。
她咬緊唇攥緊拳,扭頭走到浴室門口猛的扭開門把使勁一推,郭遠嚇了一跳,下意識護住了胸一臉無辜的問:「你想干嘛?」
隔著玻璃浴牆,她把熊貼在了玻璃上,「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它的眼睛怎么掉了!」
「哦。」郭遠淡定的關掉了水,慢騰騰的擦干身上的水,扯過浴巾纏在了腰上,走了出來,「我早說這個質量不好,別看今天是眼睛掉了,改天它腦袋都得掉。」
一拳沖他肚子打過去,郭遠「噢」了一聲,捂著肚子彎下了腰,緩緩的蹲在了地上,晨曦一看,慌了神,連忙蹲下來端起他的頭,看著他迷蒙的雙眼皺起的眉,後悔得不得了,「很疼嗎?我也沒用幾成力啊……」
「你不知道我的胃是紙捏的?為了一個破狗熊你打我,你怎么這么狠心,在你心目中我連它都比不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它只是個娃娃,你為什么要這么狠心摳掉它的眼睛呢……」
「不是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嗎!」
冤枉了他晨曦覺得好內疚,架著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摻了起來,郭遠懶洋洋的靠在她身上,任她把他一步一個腳印摻進了卧室,往床上一放,浴巾掉了,他把她壓住,很快她的衣服也掉了……
晚上,晨曦已經睡得迷迷糊糊,郭遠順著她身子摸下去,楸出熊熊往腦後一丟,「嗯,世界清凈了。」
早上說好了一起去晨跑,然後在早點鋪吃早點,計劃得很好,只是臨到早上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她抓起熊熊捂住了他的臉,他煩躁的一把拂開,然後咕噥著說:「滾!再惹我我把你另一眼也摳出來……」
關於看牙
賀晨曦打小愛吃甜食,糖果餅干巧克力無一不歡,所以造就了左右兩大牙都需要填補的後果。
某天她補過的一顆大牙,填充材料脫落了出來,舌頭一舔,一個大洞,倒也不痛不癢,就是有些塞飯,賀晨曦的原則是不疼得危急性命都不踏入牙科一步,遂忍了下來。
又過了一些時日,牙開始有些隱隱作痛,牙根也腫了起來,她還是沒理,又過了幾天,她開始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了,那陰陰的疼就像從骨頭里散發出來的,又鑽入骨頭中,疼得讓人輾轉反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郭遠不在家,她想著好歹要等他回來再說。
郭遠回來後看她沒精打采的模樣,奇怪的問:「你怎么想我想得臉都圓了?」
一頭扎他懷里,腦袋抵著他胸膛研磨,「我可能要死了。」
郭遠嚇了一大跳,拉開她身子焦急的問:「發生什么事了?」
「我牙疼得要死了……」
到牙科掛了個專家號,一聽見那滋滋滋的電鑽聲,晨曦有些腳軟,往椅子上一趟,精神緊張看著戴著口罩目光冷漠的女牙醫。
郭遠走了進來,她看見女牙醫冷漠的眼神起了波瀾,她取下了口罩,開始仔細詢問病情,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