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從床上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問道:「怎么了?」
「沒事。」我也很奇怪自己的語氣居然如此鎮定。
說完之後,我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了一打啤酒,抬到落地窗前,打開一瓶,仰起脖子,咕嚕嚕地喝了起來。
柴柴在我身邊坐下,輕聲問道:「你干嘛呢?」
不知為什么,想哭的時候,人的喉嚨就會變得非常細小,吃什么都痛,喝什么都哽。
就像我現在這樣。
把一口酒咽下之後,我打開落地窗,對著外面大吼一聲:「打倒美國帝國主義!!!」
原因很簡單:溫撫寞現在就在美國念建築學。
這句豪言壯志起到的作用如下:
驚飛了電線桿上正低頭假寐的小鳥。
驚動了小區中正在散步的戴大紅袖章的居委會阿姨。
驚擾了樓下宅子的主人。
准備酒後亂性
樓下宅子的主人從陽台上探出頭,怒道:「樓上的女人,你有病啊,從早上七點開始就乒乒乓乓吵個不停,現在又在鬼哭狼嚎什么?失戀了自己到被窩里去哭去,不要影響別人睡覺!」
要說這人的話真是又准又毒啊,我確實是失戀,而且還失了好久的戀。
要是平時,我絕對會和他杠上,但今天,我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被他欺負了去。
但幸好,身邊的柴柴一個箭步上前,趴在陽台上,跟他對罵著:「我們吼我們的,要你聽見啊!天都大亮了,你還在睡覺,晚上從事什么非法活動去了?是當鴨子去拉?不對,看你這副尊容也沒女的要,當鴨子都沒資格!敢說我們鬧,昨天你搬來時,噼噼啪啪響了一整天,我也沒說什么吧!現在不過是抒發一下對帝國主義的憎恨情緒,怎么就惹到你了!你喊個毛啊!」
我看著柴柴的身影,一邊灌著啤酒,一邊熱淚盈眶。
這孩子,果然和我一樣愛國,是個有覺悟的好青年。
我就說奇怪了,樓下都空了半年了,怎么忽然就住進人了?原來是昨天趁著我跟著奧特曼去打小怪獸的時候搬進來的。
這時,小區花園中帶紅袖章的大媽拿著擴聲器道:「7號大門12樓,13樓的兩位同志不要再吵了,鄰居之間要團結,要共創和諧社會,爭創文明小區……再吵,老娘這個月就不發給你們毛巾和牙刷了!」
我:「……」
柴柴:「……」
樓下那人:「……」
在居委會大媽的威脅之下,這場爭戰告一段落。
柴柴將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問道:「你干嘛這么早回來了?」
「今天不想上班。」我繼續喝著啤酒,輕描淡寫地回答著。
「只是這樣嗎?」她在我身邊坐下,一雙長腿就這么進入我的視線中,羨煞旁人。
「別問了。」我將啤酒遞給她,道:「夠姐妹的,就陪我一起喝。」
她接過,不客氣地喝了起來。
於是,在晨曦的照耀下,我們喝著啤酒,虛度著所剩無幾的大好年華。
過了中午,柴柴終於離開我的床,回家去了。
仔細想想,這句話還真曖昧。
而我,則坐在地上,繼續一瓶瓶地喝著啤酒。
其實,我喝醉了之後,思緒反而更加清晰,而膽子也會放大無數倍。
記得我和溫撫寞的第一次,雖說是在喝醉的情況下發生的,但關於那晚的藤藤蔓蔓,我都記得。
是高考完畢之後的那個暑假,十多年的苦學生涯終於告一段落。
當人肩膀上的擔子松懈之後,整個人也會輕飄飄起來,變得無法無天。
我們這些畢業生,全像群脫韁的野馬,四處玩樂,就像是要把那十多年失去的青春都抓回來似的。
我們四個徹夜狂歡,還跑回學校中,在那些正在進行暑期補課准備進入一生中最黑暗時刻的高二學生面前,大談自己現在是多么自由,多么快樂,多么閑散,刺激得那些學弟學妹眼中血絲遍布,一半要自殺,一半要來殺我們。
就是那個暑假中,我和柴柴決定走女性路線,開始買來化妝品自己搗弄。
仔細想起來,還真是窘,初學化妝,什么都不會,粉底塗得卡白,眼影也是翠綠,桃紅,什么花哨就往眼瞼上塗。
兩人走在街上像妖怪出山似的,有一次差點把一老太太給嚇得心臟病突發。
童遙每次看見我們化妝出來,都會笑得在地上打滾。
而溫撫寞則輕皺眉頭,委婉地說道,最近我們市在爭創文明城市,中央重要領導隨時都要下來,你們還是注意下影響吧。
我抓住他的衣領,眨著刷成蒼蠅腿的睫毛,翻著塗著翠綠色眼影的眼睛,張開抹著艷紅色唇彩的嘴,惡狠狠地說道,好啊,溫撫寞,現在你倒嫌棄起我不好看了。
溫撫寞用那雙靜若止水的眸子看著我,道,沒有啊。
我松開手,幫他整理下被我扭皺的衣領,笑容燦爛得連太陽都自愧不如。
心下暗暗誇贊著,這孩子,還真有覺悟,知道馬上就要發生家庭暴力了,嘴就開始軟了,是個當丈夫的好材料。
誰知他接著說道,我早就覺得你不好看了,並不是現在才覺得的。
我當即氣得氣血翻騰,差點吐血而亡。
為了報復他的口無遮攔,我次次約會時都化個大花臉,想報復回來。
但溫撫寞也有絕招,他隨身挾帶卸妝面巾,左手把我身子一抓,右手拿著面巾就在我臉上擦起來。
幾次之後,我也放棄了,安安分分地開始素顏。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樣玩了大概半個月後,我們開始疲倦,聚會也告一段落。
而那天氣也越來越熱,人走在街上,像被蒸籠蒸煮一樣,汗如雨下。
而那鼻子,就像是被一張紙被蒙住,讓人透不過氣來。
這種情況下,我當然是每天待在家中吹空調,哪里都不敢去。
當時,老爸老媽說是出去旅游,放下生活費就消失了。
反正房子是空的,我就天天讓溫撫寞到我家陪我,兩人沒事就打游戲,看電視,吃零食,一起做兩條混吃等死的懶蟲。
有時候玩晚了,我就讓溫撫寞留下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