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夫人_分節閱讀_39(1 / 2)

青瑤夫人 靜江 1860 字 2021-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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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可以同時體會到。與疼痛和麻木同時包圍著我的,還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是死了嗎?下了地獄嗎?我竭力想睜開雙眼,希望在奈何橋上,爹娘還在那里等我,可我什么也看不清。

是有人在哭嗎?是不是早早?早早、早早,娘在這里,你別哭,娘會心疼的,早早——

疼痛與麻木,繼續窒息著我的身軀,將我緊緊地封住,不能動彈分毫。

我只能感覺到,似乎有一點點暖意,在執意穿透這黑暗,在嘗試著抱住我的身軀,握上我冰冷的手。

「青瑤——」

是誰在喚我?我想竭力睜開眼睛,我不想就這樣下地獄,早早,我的早早,我還要回去見我的早早。

「青瑤——」

我的眼皮,似山般沉重,無論如何也睜不開來。

但耳邊的聲音卻漸漸真實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狐狸的聲音為何這般嘶啞?

屈大叔的聲音也很嘶啞:「夫人被投石擊中腰部,傷及五臟,只怕很難醒來。還有——」

「還—有—什—么?」狐狸在一字一句地問。

還有什么?我也想問清楚,可喉嚨似被岩石堵住了,不出一點聲息。

屈大叔的聲音漸漸模糊起來:「即使、即使夫人醒過來了,只怕——也會半-身-不-遂。」

-------------------【早早(上)】-------------------

十一歲那年,爺爺曾帶著我去武定探望一位他的同袍戰友。那是位胡子頭全白了的老人,看上去比爺爺要蒼老很多。爺爺只跛了一條腿,而那位,雙腿全廢,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他住在破舊而黑暗的茅草屋里,他的妻子,看見爺爺和我,滿是皺紋的臉上滲下昏濁的淚水。她提起衣襟抹淚,那衣襟上滿是黑黑的污漬。

茅草屋中彌漫著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象是什么東西捂了很多年,捂得比茅坑中的蛆蟲還要腐臭。

我受不了這種氣味,爺爺也叫我出去玩,我如聞聖旨般跑到屋後的小山丘上。可那小山丘正對著茅草屋的小窗,我爬上一棵苦楝樹時,正好看見爺爺將那名老爺爺抱在懷中,用干凈的布,替他細心地擦著身子。

他們兩個人都在哭,沒有聲音的那種流淚。

坐在樹上,透過小窗,我甚至能看清那位老爺爺瘦骨嶙峋的背脊上腐爛了的肌肉。

回家的路上,爺爺一直在沉默。直到在雀兒渡等船過河時,他才望著淼淼江波,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一個連秀才爹都不能告訴的秘密。

我當時望著滔滔流水,眼前老晃悠著那位老爺爺腐爛了的肌肉,連那個秘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回家後不久,爺爺就過世了,他倒算走得沒有什么痛苦。

我再次陷入昏迷之時,竟又想起了當年那個場景。

那腐臭了的身軀,難道就是以後的沈青瑤嗎?

我不願意面對那樣的將來,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寧願在烈火中死去,寧願在戰場上永生,而不是年復一年地躺在床上,盯著那一方小小的窗,聞見自己身體一日比一日更重的腐臭氣味。

讓我就這樣沉入修羅地獄吧。

可似乎有人將我搬上了馬車,馬車在輕微地震著,寒風不停在耳邊呼嘯。又似有人將我抱入了懷中,這個懷抱很溫暖,這暖意執著地握住我的手,一點點地驅走地獄的寒風。

不冷了。可我仍不願睜開雙眼,我怕一旦睜開雙眼,面對的就是比地獄更要殘酷的現實。

「青瑤——」有人在我耳邊低低地說著什么,聲音很飄渺:「你——要這樣來懲罰我嗎?那些都不是你和我的罪孽,為什么要報應在我們的身上?」

再過一陣,他的聲音似乎含著強烈的痛楚:「沈青瑤!你若是想以這種方式來還債,我不要!你以為死就可以一了百了嗎?就可以還清一切嗎?!我要你活下去!要你活著來接受懲罰!」

是誰?他在說什么?

那股暖意在逐漸收緊,扼得我的手有點疼,但那縷聲音忽然變得凌厲起來:「沈青瑤!你要是敢不醒過來,我就將早早送到下面來見你!我說得出就做得到!反正他姓江!你聽見沒有?!」

早早!

我驚得想要坐起來,可這麻木的身軀竟似被冰封住了一般,動彈不了分毫。

早早、早早——

我絕望地在地獄中呼叫,不要碰我的早早,我還要保護我的早早。

那雙手又扼上了我的面頰,我張開嘴,苦到極點的葯味傳來,可那微燙的葯汁只在嘴中,再也無法下去。

「沈青瑤!你不吃下去,我就將這葯去喂給早早吃!」

是狐狸的聲音嗎?不要——我想說話,無力地嚅動著喉嚨,葯汁在以極緩慢地度滲入我的喉間。他一直用力扼著我的面頰,我痛苦地張嘴,待那葯汁完全流入喉嚨,終於嗆得極其無力地低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