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 不爭即退(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63 字 2021-06-16

單單沈家如今所養的私軍,到如今已有數千人規模。當然這其中主要還是沈哲子在公主領地內養起來的,至於吳中鄉土雖然人力更多,但絕大多數還要承擔生產和運輸等勞作,真正的脫產甲士並不算多。

這還只是沈家一家,再加上吳中其他人家,朝廷劃分給東揚州的兵員名額實在不多。時下一軍編制在兩到三千人之間,淮北等戰亂比較頻繁的地方,或能達到四千人數。掐頭去尾,十軍編制不過是區區三萬余人而已。早年沈家作亂,都能動起這樣龐大的人力,分散到整個吳中去,實在不算是多沉重的兵役負擔。

講到東揚軍的招募,沈充亦是眉飛色舞,拍著書案興奮道:「誰言我吳中無勇武?如今東揚軍內,人人可開兩石,負重百斤疾行!兵員之優,可稱翹楚!」

沈哲子聽到這話,亦感振奮。雖然強軍的標准有很多,但無疑兵士的個人素質乃是極為重要的指標。他自己也算是調養充分,又不乏名師指點,但到現在開兩石弓都有勉強。換言之,憑他現在的武力值,根本連東揚軍的門檻都達不到。

東揚軍兵員雖然遍及三吳,但從立軍之初便打上了濃厚的沈家印記,從無到有創建起來。哪怕沈充並未刻意將這支軍隊朝他家私軍方向去打造,但影響力也是從上到下一以貫之的。且不說作為最高統帥的沈充,單單什長兵尉一級的將官,便足足有兩百余名都是出身沈家。

以往沈家雖有江東豪之稱,部曲門生眾多,但這都不是正常狀態下能夠動起來的軍事力量。所以在具體的政治博弈中,這一點是不足以作為一個籌碼來使用的。但是隨著東揚州立軍,這一項優勢便以法理形式得以確立起來,沒有人能再無視。

當然,消息也盡非好消息,還有一件麻煩就是如今已經到達吳郡的王舒。為了爭取一點主導權,王舒甚至不惜矯詔都要假揚州刺史事,為的就是能獲得吳中義軍的領導權。會稽分州不啻於給他當頭一棒,有了東揚州的存在,吳中各家對於舉義的熱心不免冷卻下來,這等於直接篡奪了本該屬於王舒的軍權。

王舒雖然阻止不了東揚立州,但對此也不是沒有反擊,嚴禁東揚軍跨境布防。所以,到目前為止,吳郡和吳興兩地,除了王舒自己的部屬之外,只有一些老弱病殘的郡兵軍戶在守衛地方。要么各家如往年那般舉義,要么就這么不設防的等著叛軍攻打過來。

言到此節,沈充也是恨得牙癢,東揚立軍最大意義就在於可以保護吳中鄉土,可是現在卻片甲難入桑梓地。即便沒有假揚州刺史職,王舒還有督浙東軍事的節銜,除非撤掉他的節杖,否則無論何種形式的起兵都會再流入以吳人血肉為其刷功勛的窠臼內。

父子倆商討片刻,對此也沒有什么太好的主意。畢竟分事權還有一個可以互相讓步的余地,但若真要收回王舒的節杖,那影響可就太惡劣了,眼下誰都不敢輕易嘗試。

「早年無兵,尚可進望。如今精兵強軍在手,絕無可能再束手束腳!」

沈充一路來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攜帶兩軍北上,沿途誇軍也是在平穩吳地人心。既然王舒不准兵甲越境,那就務求將戰事解決在三吳之外。如今的東揚軍,水營四軍駐扎在西陵,北向可望余杭,西去可入宣城,即便不動,對歷陽叛軍而言也是足夠的震懾。而在新安郡,還有步營四軍整裝待,隨時可以馳援如今被困廣德的桓彝。

對於老爹的布置,沈哲子也沒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可以取代。桓彝在廣德雖然是兵微將寡,但只要還能堅持下來,吳中門戶便不失。可是如果廣德被攻破,那么歷陽部就可以直趨吳興長城縣,乃至於直接威脅到他家老窩武康。

只是這樣跨地域的軍事行動,必然要與各方達成一個共識,步調得以統一。所以在請示了老爹之後,沈哲子便又去安排江州方面的溫充等人與老爹見面詳談。

東揚軍到達京口,除了穩定京口人心以外,觸動最大的無疑是郗鑒淮北部。早先郗鑒雖然過江一次,與庾懌開誠布公談了幾天,但在淮北軍過江這件事情上始終沒有達成共識。庾懌是希望京口能夠獲得一定軍事主導權,可以有選擇的招納一部分淮北軍。但這對郗鑒而言是不能忍受的,如果這個口子一旦開了,他真的不知自己的部眾會有多少被招募過江。

可是眼看著吳人都正式成軍加入到時局中來,而困居吳郡的王舒遲遲不能破局,郗鑒情知若再等待下去,也難再有轉機,終於松口下來,同意京口暫劃南徐歸於行台直接管制,但不能設立刺史等一套行政班子。

他可以暫時讓渡這一部分權力給中樞,但是在戰後必須要收回,雖然也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統轄。京口對淮北太重要了,如果沒有這個後方,淮北很有可能分崩離析。

庾懌對這個讓步也是欣然接受,他對淮北本就沒有野心,而有心染指淮北的沈哲子現在也實在沒有那個胃口。於是雙方商定,除督五州軍事外,郗鑒又進位司空。而京口則歸於中書直轄,直至行台轉回京畿。與此同時,郗鑒集結三千人馬,歸於行台節制,同時負責江北沿線的警戒。

諸多事務議定,到了行台建立的前一日,荊州使者終於卡著節點到達京口,並且是途徑吳郡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