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9 內訌(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819 字 2021-06-16

再得到京口方面的消息,已經是暴雨過後數日。大業關幾名游騎悄悄潛入曲阿縣中,帶來了京口方面和前日大捷的最新情報。這自然讓紀友倍感振奮,過往這段時間,可謂是他平生未有之苦悶,表面上雖然尚算平靜,私下里卻是磨劍霍霍,劍刃都磨薄了數分!

他本以為沈哲子要挾此大勝一舉掩殺而來,卻沒想到大勝之後東揚軍竟又返回了大業關,讓紀友空歡喜一場。他與沈哲子也是總角之好,通家之誼,對其脾性多有了解。哪怕沒有面談,他也能猜到幾分沈哲子心中所想。

張健部雖然是歷陽軍在建康東面的主力,但其他幾部互為犄角實力也不算弱,管商這里便有將近兩千歷陽軍,加上差不多數量的宿衛散兵。而在曲阿北面的弘徽亦有精銳、散兵三千余人,稍西一點的琅琊郡中同樣還有數千人,更不要說京畿近郊的蔣陵營壘內的數千豫州軍。

沈哲子所部既然能夠擊潰張健,必然也是強軍,若是挾大勝之勢一路掩殺而來,未必不能直抵京畿之下。得勝後卻退了回去,看似有些謹慎的近乎呆板。但對於熟悉沈哲子的紀友而言,很快就意識到沈哲子這個舉動的深意,那就是得不償失。

如今京口方面行台已經建立,沈哲子並沒有理由付出極大代價去直搗京畿。歷陽軍長途奔襲攻陷建康可謂一個奇跡,想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重復這一奇跡,成或不成都要付出極大代價。而且即便是此時攻陷了京畿,也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守住,反而有可能被蘇峻反過頭來剿殺於城中。

依照紀友對沈哲子的了解,他肯定還在等待一個契機,比如荊州軍東來吸引住歷陽軍主力。對於沈哲子這種權衡利弊,冷靜異常的決斷,紀友也是頗感佩服。若換了他來掌軍,得此大勝,即便不能反攻京畿,也總要追在敗軍身後叫囂一通。

大業關游騎到來,除了傳遞最新的消息之外,也轉告了沈哲子的意思。他希望紀友能夠動起來,給歷陽軍各部埋下一個不合的種子。

接到這指令,紀友卻感覺有些為難,一方面他本身便不擅長鼓動口舌以作離間,另一方面也確實不知該如何去接近那些歷陽悍將。

然而正當他自己一籌莫展時,機會卻自己送上門來,大敗而歸的張健並沒有直接返回曲阿,而是逗留在了句容,私下里派人來見紀友,希望他能幫忙調集一部分軍糧補給。

面對這種情況,紀友哪怕再愚笨,也明白了張健是對曲阿的管商心存忌憚乃至於怨恨,所以才私底下聯絡了自己。

沉吟許久之後,紀友還是決定幫一把張健,沈哲子指使他去離間歷陽諸將,自然是希望這些人能夠彼此攻伐。如今張健大敗,兵卒補給盡失,隨時都有可能被其他人給吞沒,自然要拉上一把。況且紀友心內對張健的感官尚要好過管商,張健做事起碼還有分寸,可是管商簡直就是一個喂不飽的饕餮。若坐視管商吞沒張健而坐大,對紀友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曲阿儲糧也並不充足,張健索要的五千斛糧幾乎傾盡了紀友的家底。這本來還是他分散藏匿在縣中各處留待反攻之用的,如今為了完成沈哲子的交待,也不得不掏出來,只希望能夠達成期待的效果吧。

馬明等縣中屬員帶領著張健的部下,繞過諸多耳目在縣中周行良久,才算將米糧都集中起來。得益於曲阿水路的便捷,加之暴雨之後水位抬升,交割停當之後,張健這百數名部眾便押運著被掩蓋得嚴嚴實實的糧船,避開水路干道,晝伏夜行,直趨句容而去。

第二天黎明時分,糧船已經到了曲阿縣邊境,只要轉過前面一道河灣,便到達了目的地。提心吊膽良久,眼見任務即將完成,張健的部眾便在船頭舉火為號。

可是這時候,河道兩側的原野中突然聲響大作,諸多火把閃耀起來,似有數百之眾在岸上藏匿,船上人才意識到已被跟蹤。

「張子高,我知你就在左近,乖乖行出束手就縛,我或可饒你一命!」

在一串火光圍繞中,有一人身被重甲緩緩行出,正是曲阿守將管商。此時管商滿臉得意笑容,望著波光粼粼的河灣大笑道:「狗賊恃勇無視於我,幾番羞辱,如今你自己大敗而歸,已成失眾之犬,我奉主公之命拿下你這敗軍之將!哈哈,張健狗賊,沒想到你會有今日吧!」

管商話音未落,在其身後的高崗上卻響起一個極為刺耳的冷笑聲:「管賊自取其辱,也敢在我面前狂言!巧得很,我亦奉主公之命,要剿殺你這怯戰失期之賊!」

張健站在高崗山,兩眼死死盯住下方那已經驚愕在當場的管商。他之所以不回曲阿,示人以弱,一方面是為了整編句容那一部宿衛殘軍,一方面也是為了讓管商輕敵冒進。若非此賊故意失期構陷,他怎么可能會遭受如此慘敗!

「殺!」

隨著張健一聲怒吼,他身後那數百部曲都吼叫著沖殺而下,直撲管商而去!至於那兩千多名宿衛,則快分散開守住戰場各個出路,將此處完全包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