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3 行台南歸(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12 字 2021-06-16

庾冰坐下未久,便又急不可耐問道,可見心緒已亂。庾條轉過身橫了庾冰一眼,暗示他勿再多言。雖然兩家舊誼不錯,關心詢問也是應有之意,但庾冰這個語氣難免會讓人有許多不好的聯想。

溫嶠笑了笑,倒也不以為意,但也沒有回答庾冰的問題,只是沉聲道:「阿恭何在?」

阿恭乃是庾亮長子庾彬的小名,彼此見面溫嶠不問其他,只問這一件事,可見和庾亮的情誼之真摯。

庾條往前一探身子恭聲道:「這孩兒僥幸,年初城破時正在他妻家訪親,避開了兵災,眼下已經歸都。」

聽到這話,溫嶠臉色緩了一緩,嘴角微微翕動,眼眶里已經隱有淚光閃爍,長嘆一聲:「可惜,可惜……我終是有負元規啊,假使當日能親往接應,未必……」

庾條聞言後連忙說道:「溫公務須自責,亂事驟起,人智有缺,大兄死於國也算無憾。天不絕晉祚,忠義俱起,撥亂反正,大兄泉下有聞,亦足抒懷。」

大概是大病方愈精力不濟,思路也有阻塞,溫嶠說話很慢,只是沉著臉聽庾條講述眼下都中最新形勢。視線偶爾轉向沈哲子,卻有幾分復雜。今次的亂事展到這一步,局面演變到如今,老實說真的出乎他的預料。

溫嶠本身不是典型的南來僑門,對於吳人的驟然興起倒也沒有太大抵觸。不過念及沈哲子在這場亂事的諸多作為,真讓他有驚艷之感。

隨著蘇峻死亡,局勢漸趨明朗,各方的利益訴求也漸漸浮上了水面。

京畿方面,以王導、鍾雅、劉等一眾台臣們的意願很簡單,那就是戰事既然已經平定,那么就應該盡快廢除行台,讓皇太後和琅琊王歸都,然後再談其他。沈哲子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意願也是如此。

可是在京口行台方面卻出了問題,長達半年之久的一場亂事,行台雖然只占據一個法統位置,並沒有太大的實際權柄,但隨著彼此的磨合,其實也已經形成一些潛移默化的規矩,圍繞這個規矩已經夠架起一個個的既得利益群體。

京口作為僑人聚居之地,也是許多不得志的僑門舊姓人家所在,他們第一次有了一個如此接近法統中樞的機會,自然不想白白放棄,想要爭取一個顯重的政治位置,這是人之常情。

京口雖然有隱爵和商盟可以聯絡各家,但這僅僅只是經濟上的一個合作而已,尚不足以上升到政治上的共同進退。早在策劃分割揚州的時候,沈哲子就意識到這個問題,那件事之所以能夠成功,還不僅僅只是商盟的推動,更多還是鄉土之間那種共同的需求。

庾條誠然在隱爵中有極大話語權,而隨著西陽王的死亡,沈哲子也接受了西陽王在隱爵中的龐大遺產,但隱爵那些人家也不會因此就成為完全任由他們擺布的應聲蟲。尤其當他們彼此之間政治意圖出現分歧的時候,很難通過經濟上的利益聯系去解決。

商盟同樣面對這樣一個問題,雖然沈家對於商盟的掌握很強,但是由於6曄等吳中老人在京口的活動,許多人家也都傾向於遷都,放棄建康。而且在這件事情上,就連沈哲子都不好明確表態罔顧鄉人意願,老爹沈充也不方便顯露什么態度。

雖然可以利用在這兩個組織中的話語權強硬的壓住那些分歧聲音,但這無疑會給仍在展的商盟和隱爵埋下一個不和諧的隱患。而且事情也還完全沒有展到必須要采取那種割裂斗爭的程度,並不是沒有別的選擇。

後院起火的不只是沈哲子這一方,王家為的青徐人家在這個問題上也產生了分歧。在這場戰事中王家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不少,王舒等留在京口的王氏族人們自然要想辦法解決,他們也希望能夠借助行台歸都這件事情爭取到一些利益,因而在這方面,王導的那些族人並不足以成為他的助力。

至於另外重要的一方則就是陶侃,他也希望借助這件事與中樞達成一部分交易,但這又有些逾越王導的底線,近來彼此之間都是往來拉鋸不斷。

總之,行台歸都這一件事情上,寄托了絕大多數人對於未來時局安排的期望,如果不能有一個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行台歸都將遙遙無期。

溫嶠在聽完庾條的講述後,沉吟許久然後望著沈哲子道:「駙馬對此是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