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6 第二戰場(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2139 字 2021-06-16

「人貴自知,這些年輕人也真是不自愛,時下明珠俱在我家庭內生輝,旁人又如何能分光?」

言道這一件事的時候,沈克已經忍不住冷笑說道。誠然這種捆綁宣傳在以往是一個極好的邀名手段,但是如今沈哲子名望已是如日中天,沈牧之流都有大功在身。那些年輕人們無一樁事功在身,無一點才干彰顯,每日在京口後方瞎混日子,自我吹捧的越厲害,越會讓時人感到不恥。

這些小事,沈哲子倒不在意,只是笑語道:「人各有志,不必強求。只是隱爵近來產業變更,叔父可有細目?」

沈克聽到這話,便將隨身攜帶的一份書卷遞給了沈哲子:「近來隱爵諸多資股變更,讓人目不暇接。單單易資之收,本月便有幾十萬巨!」

所謂的易資,便是交易的印花稅。為了免於壓制人員的流通,沈哲子制定的印花稅額並不算高,居然能有幾十萬錢的收入,可知當中財貨的交易應有億萬之巨!

隱爵本身就是商盟的下游組織,所謂的資股只能影響到拿貨的份額,無論在誰手中都無所謂,反正供貨權還在商盟這里,資股再怎么變更,下面都鬧不起來。況且西陽王犯事後,庾條已經第一時間將其名下諸多資股產業轉到沈哲子這里,加上庾條並庾家親厚者本身所有,在資股方面,隱爵是翻不了天的。

但是京口具體的產業,尤其是直接面對市場的貨棧之類和下游的許多分銷渠道,仍然掌握在具體的隱爵人家中。如果要出問題,這一方面是比較容易出的。

沈克臉上不乏隱憂之色,指著沿途運河旁邊那些林立的貨棧,說道:「假使別有用心者籠絡下游,或是囤積不銷,或是操弄物價,對商盟而言不是好事。哲子,你覺得有無必要限制一下這些人家私下產業的買賣?單單這十幾日之間,京口周遭諸多碼頭貨棧變更便有將近三成!」

他是在擔心青徐人家涉入隱爵太深後,如果存念以本傷人,對商盟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畢竟商盟所涉的地域和貨品總量太大,稍有阻滯都有可能造成極壞的影響。

沈哲子聞言後卻是笑著搖搖頭,他還擔心這些人家陷得不夠深,怎么可能限制那些產業的交易。以往與青徐僑門的較量,往往還只限於政治層面的暗爭,老實說哪怕到了現在,青徐僑門在政治上仍然是一個強有力的團體,即便王家兄弟有所分歧,那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政治上的優勢是他們立身之本,乃至於在輿論上的話柄,仍然操控在他們手中。這一點,從區區一個流言便讓隱爵生極大動盪看得出來。盡管沈家如今已經勢成,但就算加上半殘的庾家,也很難占據什么優勢。

但是現在,青徐僑門涉入到隱爵中來,那是主動開辟第二戰場。如果圍繞在京口的利益爭奪沈哲子還會落在下風,那過往這幾年也是白混了。他還打算鼓動那些人往京口加大投資,直接將他們坑得渣都不剩。

在這方面,沈哲子有充足的信心。他在銷售上的大幅度讓利,就是為了虛弱瓦解隱爵各家自己的生產能力。商盟在京口幾乎沒有插手銷售環節,所作更多還是將土地和人口這些生產資源一點點挖取過來。興建工坊、開墾荒田、招募流人這些臟活累活都由商盟一力擔當,隱爵那些人家只需要提貨轉銷掙快錢就可以了。

這些布置,已經摧毀了隱爵作為一個獨立經濟體的資格,他們如果敢用手中的銷售渠道來要挾商盟,一些奢侈商品還倒罷了,像是鹽米之類剛需品,假使沒有足夠的供應,單單江北那些流民帥都敢撕了他們!

而且針對於隱爵和商盟,沈哲子早有一整套的組合拳在醞釀,這些青徐人家陷得越深,來日就越不能從容!

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是,青徐僑門加入到隱爵中來,誠然一時可得短利,但長久來看,卻喪失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標簽,那就是簡傲高冷!

誠然京口這些人家頗多家道中落的北地舊姓,但更多的還是沒有什么底蘊的次等人家。他們需要長達近百年的積累才能加入時局中來有所作為,並不是沒有道理。

一個比較顯著的例子就是蘭陵蕭氏,他家眼下是真的不行,哪怕到了南齊已成帝宗,清望仍是稍遜,可以說是一直到了南梁昭明太子才有了一個大爆,在文化上樹立起一座豐碑,成為當之無愧的高門!

眼下由於行台遷至京口,加上這些人家所具有的經濟優勢,過早的加入到時局中來。由此帶來一個問題,那就是底蘊太淺。不要說這些人家,哪怕是如今的沈家,仍然要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在文化和輿論上還是沒有建樹。

換言之,青徐僑門向來都是青樓花魁一般艷壓眾芳的高冷存在,可是眼下卻與一些次等人家混在了一起,原來底子里還是一個半掩門的私娼!單單這一點,便能在輿論上給他們造成重創!

而且,這些次等人家通過青徐僑門進入到時局中來,但是未來想再進一步,很難遵循那些清望高門的升遷軌跡,因為底蘊太淺。所以對他們來說,想要再在政治上有所進步,事功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一群崇玄務虛的家伙,病急亂投醫,結果引來一群看重事功之人,這不是在挖坑埋自己是什么?就算他們想適可而止,沈哲子都不會善罷甘休。挖了自己隱爵的牆角,怎么可能說不玩就不玩!就得讓他們蹲在自己挖的坑里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