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4 國計善用(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703 字 2021-06-16

「具體的事務舉措,我也實在難教維周。你能這么快穩定局面,可見也是能為。來日該要怎么做,你可草擬奏書直接交我,我再傳詔台中,一定不會予你掣肘。」

皇太後也知台中許多事務處理起來都效率低下,拖沓得很,因而表示道:「衣食農本,也是國祚之基。這些小民也需要盡快安置,不要耽誤了農時。維周你放手去做,再過幾日我也會出苑召集命婦弄桑勸耕。」

大亂之後,急需休養生息,這也是慣常的思路。但這跟沈哲子的想法有悖,如果他直接將自己的計劃送至台中,肯定又是反對聲連連,不如直接走苑中皇太後的門路。

所以,沈哲子又說道:「臣之所慮,卻是不同。誠然農本國重,但時下都中形勢,卻是有異於往。勛者各據其土,小民安置艱難。若是再墾新田,則年終不能建功。一賑再賑,不是長久之策。」

皇太後聽到這里,臉上也流露出一絲凝重,沈哲子的意思她也聽得懂,那就是京畿周遭已經沒有現成的耕地可以安置這些小民。歸都封賞是她主持,因為錢糧有缺,所以厚賞田地。那時候在她看來這也是權宜之計,卻沒想到造成眼下難民難以安置的困境。

沉默良久,皇太後才幽幽道:「婦人卻是見淺,諸公難道不知?竟無一人建言,實在可恨!我本以為維周你辭賞寓意單純,看來你是早預見到這種局面啊……」

沈哲子倒不介意皇太後腦補美化自己的形象,只是繼續說道:「門戶私言,臣姑妄言之,母後姑妄聽之。如今京畿周遭各家都是豐田薄力,若使將小民俱放於野地,只怕轉瞬就有大半流於籍外!」

「這、這……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前日議事,尚有幾人參奏維周你挾民甚苛,原來是他們自己心懷鬼祟!」

皇太後倒抽一口涼氣,語調也轉為恨恨,早年她將政事大半托付兄長,如今親自問事,原本還以為早先那些人家只是些許微詞攻訐沈哲子,卻沒想到內中還隱藏著於國爭民的險惡用心!

意識到這一點後,皇太後不免有些後怕,幸虧她當時信重自家女婿更多,沒有詔令訓斥。否則換了別人去代替沈哲子,只怕便入了那些人挖出的陷阱!

「小民難置,只是一端。如今京畿殘破,已不堪居。這也是迫在眉睫之事,不能不早作預案。」

聽完沈哲子所言,皇太後已是一籌莫展。原本在她看來,只要難民得以安置休養生息,朝廷再鎮之以靜,過不了多久,便也能漸漸恢復元氣。到現在才意識到諸多問題錯綜復雜,糾結在一起,環環相扣,根本就解決不了啊!

深思良久,皇太後也沒想到該從哪一方面解決問題,只能求助望向沈哲子:「維周你可是已經有了解決之策?」

說到這里,沈哲子已經基本將困境向皇太後勾勒完畢。小民難以安置,一旦放歸鄉野,便有可能被大量蔭蔽,讓朝廷失去這一部分人口,同時失去賦稅的來源。財政越惡劣,京畿便遲遲不能修復,若再仰仗地方援助,則中樞更加羸弱。

見皇太後已經意識到這個死結的循環,沈哲子便將早已經准備好的方案拿出來:「臣的意思是,眼下在籍之民,不必急於遣返歸鄉。如今都內在籍之民,中興以來,無過於此。若能善用,所獲良多。」

「營建新都,必須大量丁役。與其事後征調擾民,不如權變當下,便以時下在籍之民為用。」

「可是,時下府庫空虛,國用已是艱難。若再妄興土木,能否維持得住?」皇太後憂心忡忡道。

「中樞者何也?集四方之物,以資中用。今次亂事,京畿所害尤深,但四方卻仍有余力,正宜引援為補……」

如今東晉這個朝代,就像是暮氣沉沉、行將就木的一個企業,不是沒有底蘊積累,只是資源的流通渠道實在太過堵塞,致使大量資本沉淀,不能迸出老樹翻新的活力。

營建新都是沈哲子生造出來的一個概念,如果能撬動那些沉淀的資本涌動起來,沖開那些阻塞的渠道,國事仍然大有可為。

盡管沈哲子已經極力用朴實的語調講解,但是這樣一個宏大的構想,皇太後一時間也很難理解。

到最後,沈哲子只能從切身利害對皇太後講述:「如今台苑已是殘破,內外無阻,不堪為居。君主不能安居,臣民如被針氈,營建新苑已是迫在眉睫。」

皇太後聽到這里,眼神不禁一亮,重修苑城這一件事,哪怕不考慮別的方面,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是早先她知國用艱難,也不好主動提出。如今沈哲子說起,更讓她有感於這個女婿不只在國事上頗多建功,生活上更是體貼入微。

「這樣吧,維周你且暫留城內,來日再作廷議。天色已經晚了,你就留下來,我讓宮人去請你家娘子,今夜就住在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