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3 獨夫九卿(2 / 2)

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1842 字 2021-06-16

何充雖然願意促成此事,但不等於他就願意與山遐一起淪為時流笑柄,因此對於山遐這一請求不作批示,著人轉送州府讓沈哲子頭疼去。

山遐的奏書被送到州城的時候,其人正在州府內,看到中書屬官將自己剛剛呈送的奏書擺在了梁公案頭,山遐臉上也是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古怪之色。

「要我以外部軍卒為你充任屬吏,這一要求不合禮法,但如此一來,事情就沒有疑難了。」

沈哲子將山遐那奏書攤開,一邊提筆批示一邊微笑著對山遐說道。

廷尉窘迫處境他又怎么不知,山遐也是幾次前來求告,希望能夠將他早前在淮南都督府所培養的那些屬吏們調到台內去用,他與台城風氣實在是格格不入。此前沈哲子一直拖著,就是在等待這一個契機,有了程序上的這么一轉,再去安排便合理得多。

「我向來直取,不擅曲應。」

山遐聞言後只是悶哼一聲,而後又說道:「既然眼下已經事入中書,還請大都督盡快為我配齊人力,尤其精勇一項不可忽略,都下各家多豢壯奴,若無強力執法,拒捕將層出不窮。」

「淮南尚需執法,熟吏不可盡數內調,我只能予你兩百吏卒。剩下三百缺額,仍須都下募取。」

沈哲子沉吟道,望著微微皺眉的山遐,他又沉聲道:「山君你現在已是台執九卿,所望乃是普世非法,已非舊年淮南一隅,才用也需普取大眾,不可獨取一方。」

山遐聞言後便默然頷,明白自己除了不循人情、執法酷厲之外,幾無可取,就算是早年在淮南治下為官,若非大都督為他營造其余,他將一事無成。所以盡管表面上仍是冷感,但是對於大都督的建議還是頗為信服。

山遐對屬吏的要求,根本就是一個笑話,若真招攬到滿足這些條件的人,就連沈哲子都要以士禮以待,更不會用作尋常吏卒。

不過沈哲子也並不更改太多,只是在原奏書上又加了一句,對於循途征募出來的吏員,在台職任期結束後,淮南都督府將擇優考核錄取為淮南屬員。

這算是在一個機會上又疊加一個機會,以增加這次選募對時人的吸引力,同時也是將這吏考改革的前景如何稍作標注。時流尤其是那些渴進的寒門子弟,只要不是太蠢,應該能夠意識到這是世道向他們洞開的一個機會。

關於這個吏考改革,沈哲子設想還有諸多。聘用的限期基本不作更改,但每一次聘用結束基本都會進行一次考評,將這一份經歷記錄在冊,隨履歷增加而升級,日後由此基礎上再增加以正式官員的選拔。

當然這只是一種最理想的運行狀態,實際的改革施行還要結合相對應的運行成本,以達成一種優化的平衡。

很快,整個建康城並周邊地區,除了肅反這一整體大基調之外,揚州刺史府和廷尉兩場吏考又成了時流熱議的新焦點。

最關注你的,往往是敵人,哪怕這個敵對之勢只是假想中的。

諸葛恢雖然已經被拘禁於台內,但其兩個兒子眼下尚是自由之身,也是想方設法要將父親營救出來。他們兩個時譽自然難比其父,但諸葛氏已經算是青徐人家如今唯一在勢的門戶,盡管這勢力也已經是岌岌可危,但仍有相當一部分青徐時流聚集在其周圍。

「沈氏狂態不減,欲以一家匹敵世道,不支之態已有彰顯,但目下事態仍是敵強我弱,不可懈怠。還請諸位謹慎繼力,只待我父踏出囹圄,我等鄉眾才有強力依靠!至於目下,諸位也無需擔心寡應,沈氏若仍逼凌過甚,褚氏、庾氏都非甘心待斃之流!」

諸葛恢剩下的兩個兒子中,諸葛虪不過中人,少有定計,幼子諸葛衡反而更加聰慧,所以也是由他出面召集鄉黨,於城外青溪附近園墅集會遍告鄉眾,希望他們能夠保持同一步調,持續施加壓力,既要保持煽動入訟,也要勒令相關人家子弟不可去應那所謂吏考。

眾人在集會上自然滿口答應,但究竟心意如何其實莫測。譬如泰山羊賁,在返回都內家宅中時,便即刻派人將一部分門生秘密召集起來,授意他們准備參加吏考。

羊賁之父羊曼死於蘇峻之亂,因有壯烈之名,而羊賁本身也是青徐子弟中優異之選,只是近年來體弱多病,甚少加入到時事之中,此前那場動盪生時他正惡疾纏身,反而得以免於事外。眼下雖然表面上也是與鄉眾同一進退,但內心也實在不乏私計。

「目下世態,吳人目我青徐鄉流為仇寇,無論今次葛氏救或不救,江表已非各家安居所在。現狀失意,人必思歸,然鄉土仍為沈氏所控。彼此積怨,相忍難求,今次沈氏所持吏考,便是緩圖契機所在。鞭下之用,世祚門戶所不取,沈氏此謀正為別於世族取用寒庶。態勢如此,與其再強阻人願,不如因而化用,稍鋪後路。」

無論時流是何看法,這兩場吏考已經開始了聲勢浩大的籌備。而與此同時,王門王胡之並王耆之兩個余孽也被吳郡鄉眾押送向建康而來。他們的到來,或將大大推動逆案的審理進程,因此時流對此也是關注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