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爾斯怒吼著,伸出手,堪堪拉倒了它。
滾落地上的干屍沒有停下,在泰爾斯重新用牙齒跟它溝通之前,它就驚人地一躍,跳出誇張的高度,一把扒上黑棺的邊緣,以一個難看的姿勢,將自己翻了進去。
而抓住它一只腿的泰爾斯,則隨著它,一同墜入那副巨大的黑色石棺里。
「撲通!」
泰爾斯像是落到了一片水池里,溫熱濕潤的液體涌上他的全身。
這種味道?
腥,咸。
是鮮血?
泰爾斯從背後,緊緊抱著那具不斷掙扎扭動的干屍。
在他徹底因為溺「血」而失去意識以前,泰爾斯在血下露出了笑容。
幸好——他模糊地想道:
幸好這家伙還有脖子,頭——也沒斷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
泰爾斯在已經莫名其妙干涸了的黑棺里,醒來。
一睜眼,泰爾斯掙扎地坐了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猛烈地咳嗽,把血和水一起咳出體內。
「咳咳——咳咳——」
泰爾斯舔到了嘴里的一塊異物,瞬間反應過來,在一陣惡心中,呸呸呸地吐掉。
他又喘息著,恢復了幾十秒。
泰爾斯的右手,第一時間摸到了身側,那是一片冰涼的焦枯觸感。
那具干屍?
泰爾斯繼續摸索,直到確認,那具把他追得像狗一樣奔逃的干屍,已經碎成了好十幾片,散落在巨型的棺材里。
穿越者呼出一口氣,把那股嘴里的惡心感趕了出去。
黑棺里一片黑暗。他繼續在冰冷的棺材底摸索著,摸到一片類似台階的東西,勉強墊著腳,爬出了一人高的黑棺。
這東西,不像棺材,倒像是——兒童游泳池?泰爾斯想道,明白那具小小的干屍,是怎么爬出這么高的棺材的了。
他終於手腳並用的爬出了黑棺,撲通一聲摔落地面。
耳邊傳來熟悉的交戰聲,不乏女子的輕叱和伯爵大人的高聲號令。
臉朝下的泰爾斯,揉著摔疼的肩膀,辛苦地支起上半身——也不知道外面的戰況如何了。
然後,泰爾斯才剛抬起頭。
他就愣住了。
只見他的前方,站著一個人。
一個小人。
確切地說,是一個銀色長垂肩的小小身影,看上去,可憐兮兮地站在月光下,邁出蹣跚不穩的腳步。
用力,一步。
用力,再一步。
小小的身影,一步一頓,還搖搖晃晃地,對著剛剛爬出黑棺的泰爾斯,走來。
直到吃力地站定在他身前。
她有著紅色的瞳孔,蒼白的臉色,嬌嫩的肌膚,纖弱的四肢,還有,那張帶著點嬰兒肥的可愛臉龐。
可是這個「小人」,此刻卻正冷冷地,居高臨下地,甚至高傲地,望著地上的泰爾斯。
泰爾斯愣了好久,也想了好久,這才滿腹疑惑地,從地上爬起身來。
然後,他看清了對方的全身。
對方依舊一言不,只是冷厲地望著他。
良久。
泰爾斯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七歲的不正常男孩難得紅了紅臉,撓著頭尷尬地笑了一聲。
「小,小妹妹。」
只聽他有些羞恥地低下聲來,猶豫著,支吾著,弱弱地問道:
「那個。」
「你為什么。」
「不穿衣服啊?」
那個不穿衣服的小妹妹,孤零零地站在地上,比七歲的瘦弱男孩還要矮上一頭。
她眼神不善地看著穿越者。
得不到回應的泰爾斯覺得很尷尬。
幸好,尷尬的氣氛緊僅僅持續了幾秒鍾。
因為泰爾斯突然看見,在那個「小妹妹」的胸口處。
正插著一柄匕。
匕上的血跡還沒流干。
刃鋒上銘刻著兩個字母:
jnetbsp;泰爾斯正在撓頭的手,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穿越者不是傻子,更何況,就算是小白文里有智障光環護身的反派們,到這個地步,也該智商上線了。
他當然記得,自己剛剛是怎樣把匕捅進那具干屍的心臟的。
但那位身無片縷,卻絲毫不覺有異的「小妹妹」,依舊冷冷地盯著他。
她一言不,圓滾滾的小臉表情靜默,血紅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泰爾斯的身影。
泰爾斯輕輕地放下手,調整好呼吸,視野在眼前的可愛詭異小妹妹,與記憶里可怕的厲鬼干屍之間來回切換
真是——邪門啊。
泰爾斯深深呼出一口氣。
赤-裸的紅眼女(干)孩(屍),依舊用那種眼神盯著他,像雕塑一樣。
換了是誰,被這種東西詭異地盯了這么久,都該開始感到毛骨悚然了。
泰爾斯強自咽下一口唾沫,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思量再三,把那句「這什么牌子的防曬修復霜」給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現在可不是試探的好時機。
雖然看似可愛,但如果她就是剛剛那具干屍的話,則多半不可能有理智——
「你是誰?」
一個幼稚的聲音從前方響起。
嗯,盡管那位小妹妹的眼神沒有變。
但是從她嘴里吐出來的話語,還是比較清晰,明白和理智的。
相比起之前厲鬼復生般的嘶吼,顯得甜美、可愛而——
等等!
泰爾斯驚奇地圓睜眼睛,細細觀察著這個詭異到極點的,銀赤瞳的小女孩。
她會說話。
她有理性。
她不穿衣服——呸呸!
她能溝通!
然後,泰爾斯在驚嚇之中久違了的大腦,開始熟悉而順暢地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