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當然不行!」
洪亮的聲音響起。
泰爾斯訝然回頭,和車廂里的其他人一起轉向史萊斯。
只見這位侯爵神情嚴肅地搖搖頭,看向泰爾斯,果斷出聲:「不能去找里斯班!」
史萊斯先是咳嗽了一聲掩蓋自己的失態,然後自然地把臉上的焦急轉化為滿滿的擔憂:「唉,我是說,我並不建議您這么做……」
侯爵大人閉上眼睛,感觸頗深地嘆息道:「別忘了,泰爾斯王子,不管您不是凶手,對相而言,您都是一位棘手的敵國王子。」
只見史萊斯嚴肅地搖搖頭,前所未有地義正辭嚴:「而里斯班只是龍霄城大公手下的一個伯爵,他能做什么呢?既不能放你去自由飛翔,也不能對你下達判決——當然是只能扣押住您,然後等待各位大公和領主的決定。」
「相信我,這只會把局面越拖越糟。」
尼寇萊冷哼一聲,打斷了他:「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心了?」
史萊斯友善地一笑。
「這是在履行我跟王子之間的契約,」侯爵真誠地點點頭:「為了……」
普提萊皺著眉頭,幫他把話補全:「為了避開里斯班相,以拯救你自己的小命。」
史萊斯聳了聳肩,笑容可掬:「這只是順帶的。」
泰爾斯嘆了一口氣,轉向尼寇萊:「你還沒說,里斯班究竟可不可信。」
尼寇萊微微蹙眉。
一秒後。
「你知道的,卡斯蘭也曾經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出乎泰爾斯的預料,這個堅強而冷酷的戰士,白刃衛隊的指揮官,居然神情黯然地垂下頭來,搖道:「所以,我說不好。」
泰爾斯微微一怔。
就在此時,車門被突然打開了。
來自王國秘科的拉斐爾·林德伯格,一臉平淡地登上行駛中的馬車,已經坐了四個人的馬車塞得更擁擠了一些。
「你們都知道情況了吧?我們得盡快做出決定,」秘科的這位年輕人看著尼寇萊,微微一笑,語氣依然輕松,但話語卻讓人寒心:「你們親愛的相大人,向我們走過來了。」
車里的所有人都微微一動。
泰爾斯心中冒出疑惑:相親自過來?
為什么?
「但這不是最糟糕的部分……」拉斐爾淡淡地道:
「最糟糕的是……」
他把另一道車窗拉開一道縫隙,指了指外面的一個方向。
泰爾斯湊到車窗前。
遠處,一位身材中等,頭花白的老貴族,在士兵們的簇擁下,向著他們的馬車走來。
但泰爾斯的目光馬上凝固住了。
只見另一位身著紅袍的老婆婆,神態自若地走在里斯班的身邊。
他們不時地交談著,對著這兩架康瑪斯的馬車指指點點。
看到熟悉而陌生的紅袍,泰爾斯的心跳開始加。
車廂里,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僵住了。
「哪里都有她,」普提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情況不妙啊。」
里斯班離他們越來越近。
拉斐爾面無表情地關上車窗。
車里的氣氛變得很凝重。
「我們要盡快做決定了,」拉斐爾把頭從車窗前收回,眯起眼睛催促道:「離我們還不到兩百米。」
泰爾斯猛地靠上車廂,緊皺眉頭,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
里斯班的出現有些意外,而那個人跟他一起出現……只能說是措手不及。
他一點情報和信息都沒有!
甚至……甚至一點准備都沒有!
「有任何建議嗎?」第二王子咬著牙,狠聲問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沒有人回答:尼寇萊捏緊了自己的武器,一臉難以置信,史萊斯則眼珠亂轉,若有所思,普提萊摩擦著自己沒有點燃的煙斗,嘴唇微動。
「里斯班相和紅女巫在左,倫巴和大公們在右,」拉斐爾面無表情地盯著泰爾斯:「我們必須選擇——就是這么個情況。」
「選擇?」泰爾斯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看向拉斐爾:「紅女巫是以什么身份出現在相身邊的?暗室的領和情報總管?倫巴的說客與使者?」
拉斐爾微微一笑:「不知道。」
泰爾斯眉頭一皺,他轉向史萊斯:「里斯班相被暗室收買了嗎?他背叛了努恩王?還是暗室暫時迷惑了他?」
史萊斯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不知道。」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看向尼寇萊:「暗室跟相的關系如何?里斯班相跟倫巴,跟大公們的關系又如何?」
尼寇萊神色黯然,嘆了一口氣:「不知道。」
「還有一百五十米,」拉斐爾的聲音聽上去很冷漠:「很快就要見到里斯班了。」
泰爾斯心頭一緊。
該死。
「她在密道出口放過了我們一次,」泰爾斯捏緊了拳頭:「這一次……也許她還會放過我們?」
尼寇萊表情一緊,無力地閉上眼睛:「不知道。」
可惡!
泰爾斯壓下心底的不耐煩,抿起嘴:「那你們還准備去見里斯班嗎?還有紅女巫?」
尼寇萊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變得更加可怕。
「你們呢?」隕星者冷冷地反問道。
在煩躁和緊張中微微顫抖的泰爾斯,不由得嘆出一口氣。
冷靜。
我要冷靜。
「不到一百米了,里斯班他們似乎加快了度,」拉斐爾又冷冷地報出一個數字:「別忘了,我們通知外面的人還需要時間。」
氣氛越來越緊張。
泰爾斯咬緊了牙關。
「那么,你的建議是什么,普提萊?」王子控制著自己的音量,低聲問道。
普提萊眼神一動,向著紅女巫的方向瞥了一眼——盡管他看不見外面。
「您來決定吧,殿下。」
「但我的建議是,」副使先生凝重嚴肅地道:「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最好多一些確信,少一些未知。」
泰爾斯微微一怔。
確信。
未知。
那個瞬間,他的呼吸仿佛停頓了下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