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哈……」
那道笑聲,就像一個人捂著嘴,在人群中強忍著笑意,死命偷笑一樣。
難堪中的女大公頓時愕然。
是誰?
本就在難言的矛盾中急躁不已的北地人們紛紛轉過頭,尋找笑聲的源頭。
他們很快找到了目標。
只見在離伊恩子爵不遠的地方,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雙臂靠膝,抵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大廳里的人和事,吃吃地低笑著。
很多人都看清了他的樣子。
不少人在看清他衣袍上那個徽記的同時,臉色一變。
「北地人?」帶著九芒星徽記的少年輕聲笑著,不時學著女大公的腔調來上一句:「『你們來嗎?你們來嗎?』……」
「哈哈哈哈……」
他帶著嘲笑的眼神,遠遠地看著大廳里的北地男人們,向後仰頭,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
「你們來嗎?哈哈哈……」
少年快意的笑聲持續地傳揚著。
讓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鐵青,也為自己招來不少敵意的眼神。
就連他身側的大公親衛也一臉不忿地看著他。
「操!」
「該死!」
大廳的角落里傳來部分封臣低低的咒罵聲。
伊恩瞪著眼睛,愣愣地看著九芒星的少年,看著他笑得前仰後合,看著他臉上毫不掩飾的輕蔑。
仿佛沒反應過來。
女大公也怔怔地注視著嘲笑著她的少年,不自覺地收回了舉著指環的手臂,下意識地把它抵上胸口。
表情茫然,仿佛彷徨無助的迷途人。
終於,一聲沉重的悶響,轟然而起。
「咚!」
如重錘一般,敲碎了壓抑不已的氣氛。
一聲雄壯的暴喝平地炸響:
「夠了!」
泰爾斯的笑聲為之一收。
大廳也遽然一靜。
所有人把眼神轉向了大公的方向,隨即齊齊一怔。
是他。
泰爾斯平復著笑得僵硬的肌肉,心中一動。
開口打斷的,是六位伯爵中,那個向來沉默寡言的獨臂伯爵。
我記得他的名字好像是……
獨臂的伯爵抬起頭,眼神冷酷,身上散出久經沙場的悍然。
他轉向了台階上的女大公。
「女士,我並不了解您,」獨臂的伯爵輕聲道,他的語氣里帶著冷冽:「冒犯地說,無論是六年前見您的那一面,還是今天來參加聽政日,我都未抱太大期望。」
他的話傳揚在大廳兩側,蘊藏著一種讓人忍不住側目的威嚴。
「努恩王死了,我們從此就要倚靠一個小女孩?哼!」
塞爾瑪的表情一僵。
獨臂伯爵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女大公,絲毫不顧他身旁赫斯特伯爵的眼神。
但僅僅幾秒後,他就重新開口:
「可我還記得,我們登上自由之堡的那天。」
「我帶著先鋒隊,頂著傾瀉而下的火油,沖在第一線,為此損失了一條手臂,」獨臂的伯爵舉起自己只剩半截的左上臂,眼神深邃的他沉下聲調:「但作為回報,克爾凱廓爾家族的勇士們搶先了蘇里爾王子的白刃衛隊一步,第一個把黑底紅龍旗,插上了自由堡的城頭。」
塞爾瑪輕輕一愣。
自由堡?那是……
「二十年了,我的斷臂至今還在疼,」獨臂的伯爵猛地回頭,看向全場的封臣們:「但我從未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