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北地人教了。」
少年公爵轉了轉眼球,現d.d和哥洛佛都在遠處旁觀著,前者還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呵欠。
「只是,你知道,他們要面對的,是獸人們的瀕死反擊,」泰爾斯聳了聳肩,決定把這個話題的口子賭上,趕緊完成今天的份額:
「如果讓那種量級的反擊打出來,無論有沒有格擋,格擋的是強劍身還是弱劍身,基本就是一下的事情,回防意義不大。」
「所以他們講求以攻為守,崇尚局勢壓制和乘勝追擊……」
「認為最完美的戰斗,是讓對手由始至終毫無還手之力。」
泰爾斯晃了晃腦袋:隕星者尼寇萊、火炙騎士圖勒哈、亡號鴉蒙蒂……
嗯,他遇到過的北地高手們,似乎還真沒多少特別擅長防守的存在。
相反,星辰王國這邊嘛,從要塞之花到傳說之翼,甚至是白骨之牢里的刑罰騎士……
至於王國之怒……
好吧,那是個另類,連北地人都忌憚的存在。
但馬略斯卻深邃地望著他,隨後前踏兩步,按住泰爾斯的肩膀,湊近他的耳朵。
「那您最好記得,您的命比大多數人值錢得多。」
「你需要的是活下來,殿下,而非僅僅比對手晚一刻死。」
「活下來。」
馬略斯的語氣警惕又神秘,頗有些鬼故事的氛圍,讓泰爾斯下意識地一抖。
「而且,你今後所遇到——如果有——的大多數對手都會是人類,」馬略斯面無表情地放開泰爾斯的肩頭,「面對他們的『後擊』,及時而聰明的回防姿態無比重要。」
馬略斯的笑容早已不見:
「畢竟,你學的是劍術,而非自殺術。」
泰爾斯皺起眉頭,感受到對方不快的情緒:似乎,自己剛剛的漫不經心,得罪他了?
馬略斯走出場外,冷冷開口:
「回到剛才的授劍姿,掛上負重。」
「試著再堅持半小時,讓身體習慣它。」
半小時?
泰爾斯瞬間變成苦瓜臉。
從早上六點到現在,他才剛剛經歷了整整十二小時的……
他還要吃晚飯不啦?
馬略斯頭也不回:
「我知道,這個過程很無聊,很空虛,很辛苦,沒有對手也沒有目標。」
「唯獨只有你自己。」
守望人的話隱含寒意:
「只有孤獨、寂寥、隱忍、堅持,而別無幫手或是敵人。」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
「事實上,你最大的敵人,正活在你自己的意志里。」
馬略斯猛地轉身,語氣無比篤定:
「殺了它。」
「奪回你的意志。」
泰爾斯不由得又挑了挑眉毛。
真的?
一堂訓練課,為什么台詞搞得這么像勵志故事……
但是腹誹歸腹誹,泰爾斯也只能乖乖照做,拉出標准的騎士授劍姿,努力讓身體達到要求。
就是精神上有些飄。
泰爾斯無奈地想道。
很快,不過十分鍾(「應該快到時間了吧?」——滿頭大汗期盼著的泰爾斯)後,他的劍尖就開始顫抖,動作漸漸變形,有些承受不住——肌肉力量從來不是泰爾斯的強項。
但這一次,泰爾斯暗地里呼喚起了最熟悉的戰友。
很快,那股習慣的波動隱蔽而聽話地循令而來,蔓延上他的右臂,舒緩肌肉的酸痛和負荷,並源源不斷地注入新生的能量。
泰爾斯咬牙呼出一口氣:不錯,他感覺好多了。
劍尖的顫抖也慢慢平息。
他試著拉伸身體,重新回到最標准的騎士授劍姿。
場外,細心觀察著的馬略斯眼前一亮,開始點頭。
就連哥洛佛和多伊爾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哇哦,先前是我小瞧他了。」
多伊爾撓了撓腦袋:
「北地人還是有點本事的嘛。」
雖然沒有進入地獄感官,但多多少少也增強了的聽覺,把這話忠實地傳進泰爾斯的耳朵里。
王子彎起嘴角。
「不錯……」
馬略斯饒有興味地走進場內。
「很不錯,殿下。」
「事實上,遠遠乎我的估計。」
泰爾斯不由得把手臂到劍尖的一線綳得更直。
直到馬略斯了然點頭,神秘一笑,道:
「真是不錯的……」
守望人的目光掃過泰爾斯平穩的手臂和標准的姿態,用他最溫和優雅的聲調,嘖聲贊嘆:
「……終結之力呢。」
那個瞬間,全身心都用在維持劍姿的泰爾斯悚然一驚!
他說……什么?
他的劍尖微微一顫。
另一邊,哥洛佛和多伊爾雙雙對視,露出疑惑。
馬略斯輕輕一笑。
卻突然伸手,扣住泰爾斯的劍柄!
猝然之間,本就活躍著的獄河之罪洶涌而上,讓泰爾斯下意識地回抽手腕!
巨力涌來,馬略斯先是臉色一變,隨後翹起嘴角,放開了劍柄。
仿佛現了什么。
泰爾斯就著慣性倒退兩步,驚疑不定地看向馬略斯。
咚!
又一聲悶響,負重輪再次從劍身滑落,在沙地上無望地滾動最後一圈。
親衛隊長不慌不忙地活動著自己的手,緩緩點頭,似乎還在回味剛剛與王子的那一次角力。
但他的表情卻淡定下來,仿佛了悟真相。
泰爾斯看懂了什么,越難以置信。
從六年前開始……
從名為獄河之罪的奇異力量第一次從他的體內蘇醒開始……
除了力量同源的黑劍,六年里從來沒有人主動現過他的秘密。
無論是北地和荒漠的敵人,還是星辰舊地的故人。
而泰爾斯也樂於隱藏自己,保存底牌——無論對陣隕星者和亡號鴉,或者面對詭影之盾,他這張最後才翻出的底牌都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但是……
泰爾斯怔怔地看著馬略斯。
今天,獄河之罪……
終於……
被現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