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大家,按照慣例布置預警和防務,」守望人陰著臉:
「沒錯,復興宮的同僚們行動了,但這里說到底,是我們的地盤。」
多伊爾和哥洛佛對視一眼。
馬略斯回過頭,看向好奇的泰爾斯:
「我們管好自己。」
d.d和僵屍很快領命而去。
留下泰爾斯和馬略斯。
幸好,御封騎士的冊封禮還在繼續,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來拜訪王子的人少了很多。
泰爾斯向後探頭,望著僵硬了很久的馬略斯。
不知為何,看著這位向來摸不著底的親衛隊長,泰爾斯居然有種錯覺:
他現在心情不錯。
「所以,你和上級,特別是衛隊二把手的關系……」
泰爾斯看向回到國王身邊的沃格爾,試探著道:
「額,處得還不錯?」
馬略斯歪頭看向他「最喜歡的」公爵殿下。
「生活里,總有些你不願意做,卻不得不做的事情,」馬略斯面不改色,像是沒聽出泰爾斯的諷刺:
「我們叫它們——『工作』。」
泰爾斯怪哼一聲。
「就像你在我手底下的『工作』一樣?」
「我沒那么說。」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扯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好吧。」
但你就是這么想的吧。
他低頭繼續對付起萵苣菜:
「但是……」
泰爾斯看著下一位御封騎士激動地親吻他父親的戒指:「剛剛『壞人』說的,你的……」
「公子哥兒小隊?」
「怎么個說法?」
馬略斯抬起眼神。
泰爾斯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我們可能有個刺客藏在賓客里,」守望人冷冷地刺他一句:「但您倒是悠哉起來了。」
「我最喜歡的公爵殿下?」
「哦,我最喜歡的親衛隊長,」泰爾斯耐人尋味地看著他,晃動著手里的叉子,就像在甩動教鞭,故意表現得像歷經滄桑的長者:
「如果你像我一樣長大,經歷了我所經歷的一切……」
馬略斯回望著他,皺起眉頭。
泰爾斯聳聳肩,拿著叉子點了點盤子,一臉愉悅:
「嗯,這萵苣味道可以。」
馬略斯輕哼一聲,扭過頭去。
正當泰爾斯以為這家伙一如既往,油鹽不進、不禁逗弄的時候,對方開口了。
「d.d和僵屍,包括其他人。」
「他們不是毫無來由才進入您的衛隊的。」
馬略斯遠遠地望著國王身邊的艾德里安衛隊長:
「多伊爾家族遠離權力日久,不甘心只做一介富家翁,他們絞盡腦汁力邀王寵,欲重回七侍中心而不得。」
「哥洛佛家的家主則身居財政要職,孤忠侍王,戰戰兢兢,恨不能遠離一切有心人,以示清高自潔,忠誠純粹。」
泰爾斯表情微凝。
「在王都,家世出身既是乘風扶搖的籌碼,也是束手縛腳的負擔。」
馬略斯的話略帶滄桑:
「端看你如何選擇。」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乘風扶搖的籌碼,束手縛腳的負擔。
他的目光轉移到袖口的九芒星圖案。
「馬略斯勛爵,」泰爾斯淡淡道:
「我在想,也許你才該來上禮儀課,讓姬妮女士繼續指導我的武藝?」
「求之不得。」
「可惜君命難違。」馬略斯輕哼回答,這讓泰爾斯更加肯定:他現在心情很好。
泰爾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那你呢?」
王子轉動眼珠:
「你又是為什么進了我的衛隊,還當上了頭頭?」
馬略斯頓了一下。
「你知道。」
馬略斯側瞥了他一眼,淡然如故。
「工作。」
泰爾斯扯了扯眉頭。
瑪德,你果然是這么想的。
「那什么時候把你的家人介紹給我?」
泰爾斯仿佛不經意地道:
「看看有資格求娶公主的『剃刀』馬略斯家族,所求何物?」
「他們是你的負擔,還是籌碼?」
那一瞬,泰爾斯不自覺地一顫。
剛剛,獄河之罪好像……跳了一下?
泰爾斯驚訝地抬頭:馬略斯身姿如故,皺眉看著他。
「怎么了?」
泰爾斯望著他,尬笑道:
「我又沒提你和我姑姑的恩怨往事——好吧,現在提了。」
馬略斯皺起眉頭。
泰爾斯聳了聳肩,試探地調侃道:
「所以,我還是你最喜歡的公爵殿下嗎?」
馬略斯看了他很久——不是一般的看,是那種讓泰爾斯微微毛的,前世恐怖片里,鬼怪在場景里不知不覺現身,盯著主角時的那種「看」。
在泰爾斯忍不住要回過頭的時候,馬略斯聲了。
「改日吧,殿下。」
泰爾斯疑惑道:
「改日?」
馬略斯點點頭,重新變得雲淡風輕。
「改日,我可以帶您去東城區外的阿汶山丘,東山墓園。」
「把我的家族介紹給您。」
「好啊……」泰爾斯欣然應允,但隨即覺察出不妥:
「等等,你說,墓園?」
馬略斯點點頭,笑得清新自然。
「是啊。」
「我的祖父母,父母,叔伯,兄弟姐妹……」
馬略斯的嗓音頗為幽深,配合他笑意盎然的目光,泰爾斯有些毛骨悚然。
「馬略斯家族里,我所有的、族譜里找得到的血親。」
「所有人。」
「都葬在那兒。」
馬略斯的語氣很淡定。
就像在說著別人。
除了他一直望著泰爾斯,目不轉瞬。
「我介紹你們認識啊?」
泰爾斯嘿嘿一笑,僵硬地回過頭。
「嘿嘿,那個,你知道……」
王子扒拉著盤子,尷尬道:
「這萵苣是真不錯。」
泰爾斯知曉,守望人的好心情到此為止了。
一如他今晚的運氣。
因為十幾分鍾之後,一個男人不請自來,在泰爾斯的身側落座,對他展顏微笑。
「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
「說來也巧,那時,我正好遇到你被刺客追殺,又恰好救你一命……現在回想,也許那就是命中注定?」
泰爾斯無奈地看著來人,揮手向這邊望來的馬略斯示意正常,讓他穩住周圍警戒起來的星湖衛隊。
為什么是這個家伙……
偏偏是這個時候……
「我有點忙,沒工夫跟你懷古傷今。」
王子毫不客氣,直呼其名:
「詹恩。」
然而鳶尾花的主人,南岸公爵,詹恩·凱文迪爾對他舉起酒杯,嘴角微勾:
「是么,那就可惜了。」
「我還以為,遭逢多次生死大難的你,會對昔日仇人的現況,格外在意呢——我可是最近才得到的情報。」
泰爾斯一怔。
「昔日仇人?」
詹恩,他說起當年我們初遇時的刺殺……
而在昔日刺殺我的仇人……
泰爾斯下意識地向亞倫德公爵看去。
「哦,不,不是北境公爵,而且他現狀如何再明白不過,」詹恩公爵放下酒杯,目光灼灼:
「我在說的是那位狡詐難測,瘋癲狠毒……」
泰爾斯一愣。
「明明一無所有,亡命天涯……」
詹恩輕輕咬字:
「卻依舊能在舉手投足間,把你我都耍得措手不及、灰頭土臉的……」
公爵冷哼一聲:
「瑟琳娜·科里昂女士。」
泰爾斯先是迷惑了一秒,隨後一陣恍惚。
瑟……
一瞬之間,突兀的陌生和久違的熟稔同時襲來。
瑟琳娜……
泰爾斯面色微變。
脖頸上的某根血管像多年前一樣,開始隱隱作痛。
詹恩輕巧地轉著手中酒杯,也略略出神。
「怎么樣,殿下,對這個名字……」
那一刻,鳶尾花公爵的目光里滲出忌憚和陰冷:
「可有印象?」</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