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最偉大的騎士(中)(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297 字 2021-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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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洛佛怒哼一聲。

「至少,你能阻止其他人殺人,」僵屍死死瞪著前方:

「那就是救命。」

科恩苦笑了一聲,並不回答。

「不,」發話的人是泰爾斯,這讓哥洛佛想要反駁的心情淡了下去:「相信我,僵屍。」

「那不是。」

泰爾斯搖搖頭:

「止殺和救命,它們看上去很像。」

泰爾斯幽幽道:

「也有很多人說,只要在殺人犯殺人之前殺了他,就等於救下那個將要被他殺害的人,就能解決問題。」

「但是相信我,嘉倫。」

「那是兩回事。」

「兩者之間,還遠得很。」

哥洛佛並不答話,只是兀自深思。

就在此時,萊約克的冷笑傳來。

「少費好心了,少爺們,」

「這世上沒人值得或者企望你的拯救。」

兄弟會的殺手抬起手,伸向周圍破敗的房屋:

「看看:這本就是我們的生活,從來如此,從來不需要改變——莫說拯救。」

「傲慢如你們這樣的上等人,也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科恩的眉頭更緊了。

「你知道,我有個朋友,很好的朋友,她也是在類似環境里長大的,當我問她的時候,她也冷笑著告訴我,放棄吧,」科恩沉悶地對萊約克道:

「世界就是這樣,自成一體,自有規則,我能獨善其身就不錯了。」

「承認規則,接受規則,適應規則,利用規則,掌控規則,只有這樣,才能在未來重訂規則。」

泰爾斯捏緊了拳頭,那一刻,他想到的居然是兩個人千差萬別卻不約而同的話:

【抓緊你的劍,別丟了。】

【您要做的不是彌補,而是掌控。不是站上這道高牆然後長吁短嘆,而是倚著這道高牆,乘風破浪。】

科恩嘆了口氣。

「她總是這么說著,然後拿起刀,把那些被我抓進去又被放出來的人渣們……」

科恩反應過來,自知失言的他搖搖頭:

「抱歉。」

「你的朋友,」萊約克毫不在意地開口,好像這就是他的人手准則:

「她是對的。」

「至少。」

殺手瞥了一眼警戒官:

「比你的婆婆媽媽有效多了。」

可科恩搖了搖頭。

「但是一樣,」他苦悶地道:「她能殺人。」

「卻救不了人。」

「我和她,我們經常為這個吵架。」

泰爾斯輕笑一聲。

「相信我,科恩,吵架不是你們的錯,」少年抬頭感慨:

「即便再過幾千年,依然會有人為之吵架。」

科恩聳了聳肩。

「也許吧。」

他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嗤笑一聲:

「所以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曾經把這些煩惱跟我的同事們,上司們,甚至上司的上司們說起。」

「但每一次,他們都是寬容而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告訴我,他們理解,因為他們也曾像我一樣,一樣年輕,一樣熱血,一樣努力,一樣……迷茫。」

科恩的語氣黯淡下去:

「然後,過了許久,等某天他們再回過頭來,就,就……」

「放棄,」哥洛佛嘶啞地道,「他們放棄了。」

科恩無意識地點點頭。

「要么是習以為常麻木不仁,要么是居中取利同流合污,要么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么是獨善其身清高自許……即便有零星的新人,也在日復一日的規矩制度、勞心勞力、無功而返和吃力不討好里被慢慢同化,喪失掉最初的自己……」

萊約克冷哼一聲。

「難以置信,這話居然是某個出身高貴,從不為衣食住行擔憂的少爺說出來的……」

他望了科恩一眼。

「我答應你,青皮,」靜謐殺手輕描淡寫地道:

「以後若要殺你,我下刀會利落點。」

科恩毫不在意地輕嗤一笑。

「我若要殺你,也會給你留全屍,」哥洛佛冷冷地替警戒官還擊:

「為你的這次導游。」

萊約克冷眼以對。

「我想什么都不重要了……」

科恩長嘆道:

「西環區,下城區,西城門,這些本該是我的轄區,我該是這里的守護者。」

他憔悴地抬起頭,看著眼前臟污不堪的道路:

「但事實是,它們就像我的克星。」

「吞掉我的所有幻想。」

哥洛佛抿嘴不言,萊約克面有得色。

泰爾斯則不無悲哀地看著科恩。

「我是想要帶來些改變,」說到這里,科恩咬起牙齒,捏緊拳頭:

「但是……」

他的拳頭突然松了,整個人失魂落魄。

「莫里斯那個胖子,還有您,殿下,你們讓我明白,我對抗的不止是犯罪。」

科恩怔怔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有沒有用……我自己有時候都在懷疑,我是否真如他們所說,只是個傻乎乎做無用功的笨蛋,一個——傻逼警戒官。」

泰爾斯不忍地看著他,卻不知如何勸慰。

「就連改變警戒廳里某個花盆擺放的位置,」科恩笑了,笑容有些凄涼:

「我都無能為力。」

哥洛佛忍不住出言:

「你是卡拉比揚家的大少爺,如果你都不行……」

「你說對了,」科恩看向他,苦笑著搖頭:

「正因我是卡拉比揚家的繼承人。」

「但是……」

科恩緩緩低頭。

「我只有一把劍,勢單力孤。」

警戒官看著自己的家傳佩劍,嘆息道:

「卻要面對它自己割開的傷口。」

「太難了。」

泰爾斯同樣嘆了一口氣。

「你還記得葯劑店的那個姑娘嗎,」王子輕聲道:

「燕妮。」

三人扭過頭。

「她只有一雙手,」泰爾斯低著頭,看著腳下越發凹凸不平的路面,一心一意地數著陷坑:

「正如你也只有一把劍。」

「你覺得,誰比較難?」

科恩愣住了。

但泰爾斯沒有再開口,他只是死死盯著腳下的路。

這個質料,這個腳感,這個……方向。

越來越近了。

熟悉感和恐慌感同時襲來,讓他不願抬頭。

但路途終究有走完的時候。

「我們到了。」

仿佛僅僅過了一秒鍾,萊約克冷酷孤寂的聲音就響起在耳邊:

「這就是廢屋。」

「乞兒們一般都在……」

廢屋。

泰爾斯硬生生地止住自己的顫抖,抬起頭來。

熟悉的門面,熟悉的壕溝,熟悉的一排排破敗房屋……

嗯?

幾乎同時,科恩和萊約克的臉色也變了。

「奇怪。」

科恩打量著廢屋那道銹跡斑斑的鐵門。

「怎么了?」哥洛佛不解。

科恩跨進鐵門,望著眼前:一排排陳舊傾頹的房屋內外,不少衣衫襤褸而臟污不堪的人抬起頭,麻木地向他們看來。

警戒官皺眉道:

「它……里面有人。」

哥洛佛冷哼:

「廢話。」

「不不不,你不明白,」科恩解釋道:「之前幾年,我跟著警戒廳的隊伍來掃盪過,廢屋每次都是空空盪盪——人渣們總能提前轉移,包括他們控制之下的無數流浪兒——什么都抓不到。」

科恩疑惑地向前走去:

「我只是,從來沒見過它有人住的樣子。」

泰爾斯跟上他的腳步,眉頭緊鎖。

他們踏著糟糕的泥路,走過一排排年久失修的石屋。

「都是些老弱病殘。」

哥洛佛走過一間屋子,往里面望了一眼:

「還有流浪漢——乞兒也有。」

但泰爾斯依舊眉頭緊鎖。

他們轉過一個拐角,走上少年再熟悉不過的路途:第八屋,第十四屋,第二屋……

泰爾斯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路上、門旁、屋檐下,到處都是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貧民,他們或坐或躺,還有人嘶啞著向他們伸出乞討的手。

「不對。」萊約克踹開一個伸手摸他靴子的流浪漢,終於忍不住了。

「廢屋不對。」

哥洛佛扭頭不屑:

「你又怎么了?」

萊約克搖搖頭:

「我這幾年不怎么來了,但是……」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

「廢屋的管理不該這么松懈,還有……」

「按照慣例,這里只該有乞兒和打手才對。」

「而且不該有這么多流浪漢——有些根本就不是兄弟會的人。」

哥洛佛依舊不能理解,但科恩卻眯起眼睛。

唯有泰爾斯,他看著被貧民們擠得滿滿當當的廢屋,沒有說話。

就在此時,旁邊的一張破躺椅上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嘿,如果你們想來打劫,那就找錯地兒了。」

四人轉過頭:一個同樣面黃肌瘦,形容可憐的男人從躺椅上直起腰,打著哈欠:

「廢屋可是黑街兄弟會的……」

萊約克眼神一動:

「默特薩?」

聽見這個名字,面有菜色的男人一顫。

他從躺椅上掙起來,仔細盯著靜謐殺手,最終怔怔地喊出對方的名字:

「你是……萊約克?」

「是,」萊約克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你怎么在這里?」

名為默特薩的男人面色數變。

下一秒,他站起身來轉頭就走!

「嘿,等等!」

萊約克追了上去,泰爾斯等人一頭霧水。

「他是誰?」

「跟我同年進兄弟會的人,跟另一個老大,」萊約克咬起牙齒追趕:

「只是我很久沒聽過他的消——默特薩,停下!」

默特薩的步伐一瘸一拐,並不利落。

「滾!離我遠點!」這個男人頭也不回,卻暴躁還口。

萊約克目色一冷,倏然加速!

咚!

一聲悶響,默特薩只覺得腳下一絆,隨即失去平衡,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這是你逼我的,」萊約克冷冷地走到他身邊,看著默特薩狼狽翻過身來,「現在,告訴我,你怎么在這里——」

萊約克話語一滯。

他看見,默特薩奮力咬牙,只用左手撐起身子。

而對方的另一只袖子,本該是右臂的地方,卻空空盪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