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不行,丹尼爾(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247 字 2022-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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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林間扭頭,朝著他微笑,牛奶般的膚色在晨曦與霧氣中閃閃發光,與眾不同。

而他只能傻乎乎地望著她,在他人面前的自信、高傲、灑脫,在此刻全無用武之地。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竭力藏好身後的那束鮮花。

但聰明如她,早看見了他手上的鮮花,看穿他臉上的窘迫。

「不行,丹尼爾,」她臉蛋微紅,「你是少爺,叫人看見了,要羞死我的。」

要羞死我的……

羞死我的……

我的……

的……

可是——他越發窘迫,手足無措——怎么辦,要告訴她,這是自己辛辛苦苦,沿著鏡河一路采回來的嗎?

一股寒意襲來。

她的聲音再度響起,卻冷冽如冰霜:

【不行,丹尼爾。】

二樓的走廊上,d.d猛地驚醒過來,於千鈞一發之際揚臂出劍,格開一記奔他面門而來的奪命劍鋒:鐺!

糟糕——金屬相撞,d.d死命咬牙——怎么在這個時候走神了?

但現實不容他多想,敵人的第二劍如影隨形,迫使他回憶起最基礎的劍術步伐:側步,旋身,格擋的同時,留出最適合反擊的空間……

就像老騎士所教導的那樣。

對,老騎士,那個討人厭的紅鼻子老頭,此刻七歪八扭地躺在他那曾經門庭若市,如今卻滿是撲鼻酒酸味兒的騎士訓練場上,周圍全是吐出的穢物。

「你知道嗎,小丹尼,」老騎士醉醺醺地仰起頭,迷蒙地摸索著自己的酒瓶,嘟囔著他聽不懂的瘋話,「作為騎士,我們理應為弱者揮劍,但現實是,若不為強者揮劍,我們就連劍都沒有——這一點,那個破塔看得比我們通透多了。」

作為門下的侍從,他只能嫌惡地捂住口鼻,尋思著今天的晨練大概又泡湯了。

「所以啊,小丹尼,我們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在你不得不為強者揮劍的時候,一杯醉到天明!哈哈哈,干杯,我的小侍從!」

老騎士把空酒瓶移到自己的嘴邊,狠狠地抖了抖,再度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倒進令人作嘔的污穢里:

「所以去他媽的劍術!去他媽的騎士!去他媽的帝風!去他媽的常備軍!去他媽的亂世必終!去他媽的帝國永恆!」

緊張感突兀地襲上心頭。

老騎士的話在他耳邊重復,卻震耳欲聾:

【去他媽的帝國永恆!】

d.d轟然一震,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迪奧普宅邸的二樓走廊上,面對呼嘯而來的劍風。

但他已經來不及閃避,只能堪堪格擋。

砰!

一聲悶響,多伊爾連人帶劍摔進二樓的一個房間里,他齜牙咧嘴,只覺得渾身上下無處不疼。

「專心,」老騎士無比嚴厲,連嘴上的唇須都像刺蝟一樣炸起來,他一棍子砸上多伊爾歪斜的執劍手,讓後者嘶聲瑟縮,「如果你實在不能專心,那就用疼痛來幫助自己——不,掐自己有屁用,想想,想想你最痛苦最不堪最難受的回憶,逃脫不掉的那種,一遍遍地在腦里經歷,然後,相信我,你就會發現啥事兒不想、枯燥地揮劍練劍,是特么多幸福的事情。」

怎么回事?

d.d死命甩了甩自己的腦袋,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拾起自己的劍。

專心,專心,專心。

他退到窗邊,一遍遍地跟自己確認,這是在翡翠城,在凶案現場,而不是小時候老騎士的訓練場。

腳步聲傳來,敵人提著一柄騎士長劍,從漆黑的走廊步入房間,渾身上下布滿陰冷的氣息。

在充足的光線下,多伊爾看清了對方的全貌,不禁瞳孔一縮。

步入房間的這個男人,裝束太特別了。

只見他全身上下,胸部,手臂,腿腳,胯部,都被不明質料的黑色布料緊緊纏裹,不露出哪怕一點皮膚和特征,就連頭部也覆蓋在深黑色的面巾和頭巾里,唯有眼睛的部分,戴著一副暗色的行動護目鏡。

他這是——d.d難以置信地望著對方的裝束——怕被人認出來?

還是習慣了深夜行動,專職獵殺的殺手?

「你——」

d.d努力忍耐,不讓那句「你不嫌憋得慌么」脫口而出:

「剛剛那是什么把戲?」

黑衣殺手站定在他面前。

「你比他弱多了,」暗色護目鏡後的殺手輕輕轉動手里的劍,聲音陰冷,「那大塊頭可是硬得很,起碼扛了八個回合,中了三劍還強撐著不倒。」

d.d一個激靈,想起他的戰友。

「你把哥洛佛怎么樣了?」

d.d挪動腳步,小心翼翼地看向走廊:

「僵屍,你還好嗎?」

但哥洛佛沒有回答。

對方說僵屍起碼扛了八個回合……

可惡,都怪這該死的走廊,要是我早一點趕到,前後夾擊……

但多伊爾隨即反應過來,心中一慌:糟糕,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

黑衣殺手冷笑一聲:

「但也強得有限。」

話音落下,敵人欺身上前,長劍突襲!

再是慌亂,d.d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舉劍迎敵,堪堪格開一劍。

該死,敵人的劍很穩,凌厲而致命。

他咬著牙對自己道:怎么會攤上這倒霉事兒了呢?

但這還不算最難纏的,更要命的是……

「把頭抬起來!你是我兒子!是多伊爾家族的男人!哼,屁大一點事兒,也值得你嚇成這樣……」老爹雄赳赳氣昂昂地叉著腰,對著他一頓數落。

印象中,這是老男爵最威風的一次。

不,又來了!

d.d死命搖頭,把自己從走神的狀態里拉回現實,奮力擋住對手已到身前的一劍——哥洛佛就是這么著了道的嗎?打著打著就走神,一頭栽倒?

可是他,衛隊交際花丹尼·多伊爾可是弱——咳咳,是另有長處的人啊!

論起劍術,論起格斗,論起行軍打仗,論起靠譜的程度,他還不如哥洛佛呢!

怎么就讓他來身陷險境,跟敵人生死搏斗了啊!

這難道不是主角該干的事兒嗎?

敵人劍招狠辣,而d.d只覺得力不從心,不多時,左手就中了一劍,不得不踉蹌後退。

怎么辦,怎么辦?

怎么辦?

d.d不得不一邊招架,一邊死命晃著腦袋,努力想些現在的事情,避免陷入莫名其妙的走神里。

王子和恐怖利刃的後援什么時候來啊!就那個嚇死人的摩根,或者那個拽拽的涅希,哪怕是那個亞倫德都好啊!

他一個人扛不住啊!

不,等等,他真的有後援嗎?馬略斯知道自己在這兒嗎?

不行不行,專心專心,別想別的了,趕緊想著怎么保命啊——跳窗行不行?找個好看點的姿勢落地?這見不得人的家伙總不能在大白天追他一條街,追到空明宮吧!

啊,不行,僵屍還在走廊上,他走了這大塊頭咋辦——唉說來說去,都怪這傻逼大塊頭,去他媽的前後夾擊哦!

思緒紛亂間,多伊爾的破綻終於被敵人抓住,黑衣殺手冷笑一聲,一記直刺破開他的防御!

【想想,想想你最痛苦最不堪最難受的回憶,逃脫不掉的那種,一遍遍地在腦里經歷,然後……】

老騎士的話再度響起,但這一次,他尤為嚴厲。

d.d一愣。

敵人的劍尖逼近他的頭顱,眼見避無可避。

女孩兒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不行,丹尼爾……要羞死我的。】

那個瞬間,d.d只覺得心中一梗。

不。

咯噔。

他的心臟猛烈地收縮了一下。

不。

d.d顫抖著想起了什么。

剎那間,他下意識地移步,閃避,抵擋,以被對方劃開肩頭為代價,躲開這致命一擊。

「嗯?」一擊不中,黑衣殺手發出疑問。

【……要羞死我的。】

不。

他的身體在行動,但內心卻在無力地哀嚎:

好疼啊。

不。

【……羞死我的。】

疼痛從心臟處傳開,蔓延全身,喚醒沉睡已久的終結之力,一起發出無盡哀嚎:

好疼啊!

不。

不。

不。

【你是少爺……不行。】

「不!!!」

痛徹心扉間,d.d怒嚎著開口,仿佛要撕裂眼前的所有感知!

這一刻,他的終結之力如一只蜘蛛般覆蓋上他的大腦,蛛腳扎進他的血肉,用無與倫比的痛苦攫取他的全部注意和精神,命令著他忘記那些令人走神的畫面,命令他移步、沉肩、揮劍……

鐺!

金屬交擊間,d.d恍惚地呼吸著,終結之力的蜘蛛依舊覆蓋在他的腦里,無情冰冷地來回擺動腿腳,卻絲毫不能解開他心中的劇痛。

格擋,進步,逼迫對手防御……

這一劍誘敵,下一劍反擊……

找好位置,准備殺招……

曾經的感覺穿越了時光,重新回到他的意識和身體里,那些他曾經以為遺忘多時的劍術和戰術。

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他還是這么痛!

「是我看走眼了,」黑衣殺手疾速揮劍,身形越來越快,卻依然有余力開口,「你比那個大塊頭——咦?」

d.d沒有心情聽他的廢話,無處可去的痛楚如海浪般淹沒他的感知,讓他窒息,而他只能靠怒吼發泄心中的憤懣:

「不!」

唰!

終於,多伊爾的劍鋒突破對方的防御,在老騎士教授的一記「凱旋擊」中,直撲對手的胸膛!

就像古代騎士的決斗,在最後時刻的必殺一劍。

鐺!

前所未有的金屬碰撞聲響起,黑衣殺手稍顯狼狽卻依舊完滿地攔下這一記殺招,連退七八步,直到退出房間。

可惡!

d.d在心中怒吼著:為什么——為什么沒擊中,為什么不致命!

操!

大腦里的無情蜘蛛再次開始動彈,這讓他瞬間冷靜下來,馬上意識到:眼前的殺手,是個劍術高手。

就連自己最強的殺招……

「你的『凱旋擊』太散了,也太軟了,全憑一口狠勁支撐,」黑衣殺手停在房外,靜靜端詳著不住喘息的多伊爾,「練得不夠。」

d.d怔了一瞬。

「你是華金的學生?還是他學生的學生?」黑衣殺手緩緩開口,慢慢踱進房間,「甚至,還跟著做過騎士侍從,才能學到『軍團十式』,包括凱旋擊,對吧?」

華金。

這個名字一出,d.d的思緒停頓了一秒。

「是的,丹尼·多伊爾,你學的這些東西會有用的,哪怕血色之年已經過去,哪怕騎士不再是榮譽,」老騎士的棍子依舊凌厲,打人疼得要命,而他,他只是尋思著啥時候能下課,能去找她,「你會面對那一刻的,每個人都會,無論是用劍,還是用命。」

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