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金……
大腦里的蜘蛛再度動彈,把d.d拉回現實。
只見黑衣殺手冷笑一聲,翻手間卻換了另一種劍架,氣勢也隨之一變。
嚴謹,大氣,剛強。
威風凜凜。
但d.d看著對方的姿勢,卻愣住了。
這熟悉的感覺……
下一秒,不等他反應過來,黑衣殺手攻勢再起,電光火石間與d.d雙劍相交!
黑衣殺手進攻,旋身,閃避。
d.d則格擋,進步,反擊。
一招一式間,兩人一攻一守,來回應對無比流暢,就像完美鑲嵌的積木。
仿佛對練過千百次。
這一回合沒有持續太久,兩人一觸即分。
d.d震驚地看著黑衣殺手,對方也透過面罩上的護目鏡,觀察著多伊爾。
「這是『行軍式』,軍團十式的起手式,」d.d恍惚道,「你,老華金,不……你是誰?是華金老師的什么人?也是他的學生?」
那一瞬間,老騎士的身影沒有消失,反倒越發鮮明,與眼前的人重合。
但是……不,不可能啊。
據父親說,老華金的學生們,侍從們,那些大他d.d好幾輪的先輩們,難道不是都在血色之年里……
「難怪。」
黑衣殺手沒有回答他,而是自顧自地笑了。
他的笑聲陰冷而嚇人,嘶啞又難聽。
「難怪你和他,和華金一樣,」黑衣殺手緩緩開口,字里行間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是個可悲的失敗者。」
話音剛落,黑衣殺手突然屈膝矮身!
d.d下意識地舉劍,卻發現對方不是要向他進攻,而是在閃避。
咻!
一道凜冽的劍光出現在黑衣殺手的頭頂,堪堪差了幾分。
下一秒,黑衣殺手毫不停頓轉身出劍,與偷襲者來回對了三劍!
身形流轉間,黑衣殺手劍風凌厲,將偷襲者逼退。
看清來人,d.d喜上眉梢。
「怎么,王室衛隊,」黑衣殺手看著對方,「現在也有女人了嗎?」
偷襲者一抖劍鋒,冷冷道:「很快就會有了。」
「米蘭達女士!」
d.d呼出一口氣,只覺得天都亮了:
「謝天謝地你終於——當心!」
話音未落,黑衣殺手再次出劍,攻向來援的米蘭達!
而女劍士不甘示弱,劍光連閃,對上敵人。
「天馬樂章啊,」兩個回合過去,黑衣殺手在戰斗中依舊有閑暇開口,「最好認的那一種——卻也是最好對付的那種。」
米蘭達皺起眉頭,劍勢更盛。
「小心,這家伙有異能!」
d.d無法插手,情急之下出言提醒:
「能擾亂心神……」
但他提醒晚了。
在d.d眼中,米蘭達的鷹翔有節奏地游向黑衣殺手,卻在途中一頓,歪歪斜斜地垂了下去。
就像突然睡著了。
米蘭達則恍惚著雙眼,嘴唇不住顫動:
「好吧,但是媽媽,你不許偷看哦,要數到一百,才能出來找我……」
而黑衣殺手冷笑一聲,劍鋒向米蘭達的頸部而去。
糟糕!
多伊爾怒吼一聲,向米蘭達沖去,可他來不及了。
不,不,不!
「砰!」
只聽一聲悶響,一個身影從門外撞進來,將黑衣殺手撲到牆上!
米蘭達摔倒在地上,使勁晃了晃腦袋,努力恢復清醒。
「僵——哥洛佛!」
看見敵人被壓制,d.d又驚又喜:
「啊你還沒死——見鬼的前後夾擊……」
但哥洛佛沒有理會他。
此刻的僵屍渾身是血,狀若瘋狂,他扼住黑衣殺手的脖頸,將他死死壓在牆上,須發賁張,痛苦地搖頭:
「特托,小特托……混蛋,你在我腦子里動了什么手腳?」
但僅僅一瞬之後,哥洛佛就渾身一顫,松開了黑衣殺手。
「不,不!好的,我不哭,我不叫,我不抖,我會舉好這個蘋果……」
撲通一聲,哥洛佛跪倒在地上,滿面恐懼。
「我知道,我的能力,」在d.d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黑衣殺手整理了一下被哥洛佛扯開的衣物,嘖聲搖頭,「我盡力在收斂了,但是……你知道,這就像本能,你再怎么掩藏,終究會露出馬腳,顯出原形。」
他毫不在意地伸出手,將失神的哥洛佛推倒,再跨步向前,取回自己的劍,重新看向d.d。
多伊爾震驚地看向同伴們:哥洛佛靠著牆,不斷顫抖,米蘭達則趴在地上,竭力起身。
他這才反應過來,心中一涼:
怎么又只剩我一個了啊?
「你年紀不大,」黑衣殺手扭了扭頭,關節間發出噼啪聲,「我猜,華金應該是在晚年把你收入門下的?」
「真是不幸啊,不論對你,還是對他。」
看著對方步步逼近,d.d咽了咽口水。
沒錯,被那個老酒鬼騎士收入門下,確實不太幸運。
「你太弱了啊,小丹尼爾,還吃不得苦,沒有毅力恆心,更別說什么視死如歸的意志了。唉,怕是這輩子都練不出終結之力,成為不了騎士了,」老騎士喝了一口酒,在漫天星空下,對著他嘆息,「不過也好,要知道,有的人,哪怕有了終結之力,也不配做騎士啊。」
該死,又來了,那家伙的異能!
d.d死命拍了拍腦袋。
【不行,丹尼爾。】
熟悉又可怕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它催出無數痛楚,讓d.d驅散回憶,努力戰勝眼前殺手的異能。
「你干掉我的話,王室衛隊,」那只蜘蛛重新爬上他的大腦,在痛楚中進入他的意識,命令多伊爾回到宅邸里,更命令他咬著牙,舉起劍,「王室衛隊不會放過你的。」
嗯,指望恐怖利刃就不必了。
不知道,布里奇護衛官會幫他報仇嗎?
好歹看在護衛翼舊部的份上?
「王室衛隊?我先後遇到過三個,確實,個個都很強,」黑衣殺手毫不在意,步步逼近d.d,「我只宰掉了其中一個。」
宰掉一個王室衛隊……
d.d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擺出「行軍式」。
黑衣殺手在面罩後冷笑一聲:
「你會是第二個嗎?」
多伊爾掃了一眼哥洛佛和米蘭達,笑了。
大腦里的蜘蛛無情地撥弄他的神經,逼他開口:
「但願是最後一個。」
黑衣殺手沉默了幾秒,緩緩舉起劍。
就在此時,米蘭達終於清醒過來,喘息著開口:
「窗戶。」
多伊爾全神貫注地盯著黑衣殺手,聞言一怔:
「什么窗戶?」
啪啦!
剎那間,在一陣脆響中,窗戶上的玻璃碎裂開來,把d.d嚇了一跳!
咚!
一聲悶響,黑衣殺手下意識地舉手格擋,緊接著狠狠一頓,摔倒在地上。
在碎落一地的玻璃渣中,d.d驚訝地看見:一支長箭扎穿了黑衣殺手的手臂,箭尖直入他的胸膛,不知有多深。
多伊爾下意識地扭頭:
在窗外,宅邸對面的屋頂上,保羅·博茲多夫表情沉靜,執弓而立,正有條不紊地搭上第二支箭。
傻大個說得沒錯——多伊爾又驚又喜。
西荒人的弓箭,射得准啊!
「該死!」
黑衣殺手咒罵著,他以劍撐地,不等第二支箭降臨,就怒嚎著沖出房間。
他受了傷,跑不遠!
d.d精神一振,剛想喊上房間里的僵屍和無敵北地鋼鐵女戰士去追擊,可他們都倒在地上,無力起身,遑論追擊。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
誒,這不是我丹尼·多伊爾單槍匹馬,立下大功,吐氣揚眉奪回小布偶熊的機會嘛!
心思電轉,多伊爾下意識地邁開步子,向黑衣殺手追去。
哈哈,這從頭到腳包黑布的鳥人,也不過如此嘛!
但就在他踏出第二步的瞬間,d.d的大腦里,終結之力的蜘蛛無情地收回了腿腳。
那一瞬間,手臂,手腕,小腿,背部,跟黑衣殺手戰斗留下的傷痕突然回到d.d的感覺里,疼得他喊出聲來,撲通一聲栽倒。
卧槽!
怎么這么痛啊!
「放心,我們只是第一批後援,屋外還有天羅地網,」米蘭達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咬牙切齒,「不用追,他逃不掉——啊,這該死的幻象。」
是么。
既然如此,嗯。
d.d在渾身的痛楚中下定決心,舍己為人:
立大功的機會,還是讓給其他人吧——一定有人比我更需要。
再說了……
想起剛剛黑衣殺手的身手,d.d精疲力竭地喘息著,心有余悸。
【不行,丹尼爾。】
d.d突兀一顫。
這是,這是什么?
那個黑衣殺手,不是逃走了嗎?
為什么,為什么他的異能還在影響我……
【不行,丹尼爾。】
這一刻,丹尼·多伊爾呆怔地望著失去意識的哥洛佛,突覺手腕上一涼。
那是一滴水。
下雨了?
不,那不是雨。
一滴,兩滴,三滴……越來越多的水滴落到他的手上。
下一秒,趴在他大腦里的蜘蛛徹底縮了回去。
d.d猛然一驚。
怎么……怎么回事?
在遍地狼藉的房間里,d.d這才顫抖著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