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那玩意兒(上)(1 / 2)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618 字 11个月前

所以說嘛,別惹女人。

空明宮里的走廊上,d.d邊吃早餐,邊聽皮洛加和涅希關於昨夜「北門橋眾英擒凶始末」的描述,他嘆了口氣,得出自己的結論。

你看看泰爾斯王子,昨天一時沖動,跟凱文迪爾大小姐狠狠大吵一架,據說還害那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喊著最痛心決絕的話沖出了空明宮。

那情景,是人人側目個個同情,狗狗傷心貓貓落淚,連懷亞都勸不住啊!

這不,還沒隔夜呢,報應就來了。

d.d邊吃邊感嘆:

要是昨夜有身經百戰,深諳人情世故的本護衛官在,那殿下又怎么會被這種難題難倒,只能眼睜睜地看大小姐搶走犯人?

說起來,他們昨夜為什么不叫我去呢?

咳咳,不對,那肯定是看守空明宮的任務也很重要,這不,兩個凱文迪爾都杵在這兒呢,要是出了什么變故……你說是吧?

砰地一聲,屬於泰爾斯王子的房門打開了:

泰爾斯板著臉,在衛士們的陪同下步出房間。

d.d和值守的其他人一個激靈,連忙停止用餐,一個個兵刃在手,站得筆直。

開什么玩笑,此時此刻,誰不知道昨夜丟了大臉、吃了一肚子氣的王子殿下正盛怒難消?

這要讓他逮著誰的錯處,指不定氣上心頭,遷怒於民,那就不好了,對吧?

誒,這樣看來,我昨夜沒去還是很明智的嘛?

哪像昨夜那些鐵憨憨,陪著王子吃一鼻子灰不說,回來之後個個垂頭喪氣,馬略斯忙得腳不著地,懷亞一臉愧疚尷尬,啞巴沒有蹤跡,僵屍不見人影,米蘭達也來去匆匆,小傻獅更是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去了……

總之是有的就此失寵,有的被王子狠cào……

哪像我小d.d,依舊被委以重任,看守著影響翡翠城局勢的關鍵要隘!

哼,嘿嘿。

這樣看來,本多尹爾大爺還是很聰明,很識時務,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泰爾斯沒有理會d.d那復雜多變的心緒,他掠過志得意滿的後者(「他怎么能那么開心?是看我諸事不順了幸災樂禍?」泰爾斯事後對懷亞的低聲抱怨)身邊,揮了揮手,令人打開房門,進入其中一位囚犯的「牢房」。

「您沒有帶著士兵進來,也沒有二話不說把我押出去,宣判定桉。」

房間里,費德里科·凱文迪爾澹定地放下茶杯。

「我猜:殿下您尚未選擇跟詹恩媾和,犧牲我以換取翡翠城的安寧?」

泰爾斯坐在他對面,看著對方從容不迫地放了一勺糖,用茶匙緩緩攪拌,勾勒出一個漩渦。

「我沒能抓住洛桑二世。」

王子冷冷開口,壓抑憤怒。

費德里科眉毛微聳,旋即點了點頭,似乎毫不意外。

「那解釋了您的怒火。」

他繼續平穩地攪拌著茶杯,看著里頭的漩渦越來越深:

「您想要拿這個連環殺手做標靶立威,以消除意外、安定人心的意圖落空了,更遑論拿他來威脅我就范,為與詹恩談判,爭取回旋的余地。」

費德里科抬起頭,投來jīng明的目光。

「現在,您回到了原點:要么在仲裁中徹底倒向詹恩,讓他占更多的便宜,以換取他出手扶翡翠城一把……」

泰爾斯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更冷了。

「要么,您徹徹底底地押寶在我這邊,堅定相信我們有奪回翡翠城,置詹恩於死地的能力。」

費德從幽深的漩渦里抽出茶匙,在杯沿上輕輕敲打:

「再無第三條路。」

泰爾斯依舊沒有回應。

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對方的杯子,等著里頭的漩渦逐漸停息。

「我猜,這也是我還能坐在這里喝茶,而殿下還有閑情找我聊天的原因。」

費德里科放下茶匙,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姿態從容。

房間里一時沉寂,如幽深海底。

「你之前說得沒錯,那個殺手確實不簡單,」泰爾斯突然開口,冷笑連連,「當真是好大一份驚喜呢。」

費德里科輕輕放下杯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一聲:

「我提醒過您的:無論身體還是jīng神,此人皆不能以常理相度,請務必當心。」

提醒?

泰爾斯抱臂冷笑: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訴我,他是個見血就會發狂的怪物?」

費德里科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泰爾斯一眼。

所以他知道了。

「我若說了,便無異於出賣夜之國和科里昂家族,」費德語氣平穩,不見波瀾,「無論居心如何,他們當年予我托身立足之地,我都心懷感激,為其守秘,乃應有之義。」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么重信守諾。」泰爾斯道。

「再者,您自己也查清了洛桑二世的底細,」費德里科像是沒聽見王子話里的諷刺,仍舊從容地飲茶,「否則運籌帷幄如您,也不會貿然冒險去獵捕他。」

真滑熘。

三言兩語,又撇清了責任。

泰爾斯不屑地想。

還顯得他多么高風亮節似的。

不愧是凱文迪爾。

「看著我在外頭功虧一簣,只能腆著臉回來找你,想必你很是開心咯?」

費德里科聞言,動作一頓。

他沉默片刻,無奈嘆息。

「我知您心情不佳,更無意觸怒您,但我無法否認:我頗為慶幸,自己撿回了小命。」

泰爾斯翹起嘴chún。

「而我更慶幸您保持了理智和克制,適時留手,饒洛桑一命,沒有在盛怒之下吃掉我的籌碼,將優勢全歸於詹恩一邊。」

保持理智和冷靜……

適時留手,饒洛桑一命……

泰爾斯皺起眉頭。

不得不說,他昨夜原本挺憋屈的,但聽了這話,他心里確實舒坦多……

泰爾斯咳嗽一聲,摒除雜念,肅顏正sè。

「拍馬pì不能為你赦罪,」王子冷冷道,「尤其是知情不報和刻意隱瞞。」

「我理解殿下的怒火,」費德里科沒有被星湖公爵的咄咄bī人嚇到,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但是我們不妨倒推一下:若您抓住了洛桑二世,拎著他和我的人頭,去跟詹恩結盟,就一定是好事嗎?」

泰爾斯眯起眼睛:

「作為交易,他答應妥協,給我一個有利可圖的翡翠城。」

雖然前提條件不少。

「一個停留在口頭上的翡翠城。」費德里科很快反駁。

「總好過一個必將衰亡的翡翠城。」泰爾斯回擊道。

「相信我,殿下,與詹恩合作不是什么好主意。」

費德里科笑了:

「一旦他知道洛桑二世威脅不再,知道天平上的我再無籌碼,知道您只能依靠他的施舍來扭轉局面,便會越發得寸進尺——無論他事前承諾了什么,吹得多天花亂墜,答應了您多少看似有便宜可占的甜頭,兵役也好,上稅也罷,抑或是海貿利潤,等他拿回權柄重新上台,也必是翻臉無情,讓您得不償失。」

「他是堂堂守護公爵,」泰爾斯皺起眉頭,瞥了對方一眼:「不是某個亡命天涯一無所有,為復仇不擇手段的逃犯。」

「噢,殿下,翡翠城受益於商貿發達,公署里有的是擅長咬文嚼字,歪曲條款,打折履約都不算失信毀諾的的秘書文吏。」

泰爾斯想起詹恩給國王的那封《替役請願書》,又想起耐卡茹承諾給獸人的「無雪不凍之地」,不由得皺起眉頭。

費德里科觀察著他的神情:

「到了那時,詹恩自是得脫大難統治無憂,而您,您卻要苦澀地承受失敗失意,以及復興宮的怒火。」

泰爾斯別過頭冷哼:

「謝謝你提醒我這一點。」

說到這里,費德里科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到窗邊,語氣緩和下來:

「所以殿下勿惱。洛桑二世逃脫追捕不是壞事,相反,此事反而能作為籌碼,讓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詹恩多一重顧忌,讓他沒法在和您的談判中肆無忌憚地拿捏您,而有洛桑二世在外,更能讓他……」

「我少說了一句,」泰爾斯在此時打斷他,「洛桑二世並不是逃脫了。」

嗯?

費德里科正看著窗外的藍天,聞言蹙眉:

「他死了?」

「更糟。」

泰爾斯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輕嘆一聲,選擇了最直接的表達:

「他落在了希來的手里。」

費德里科先是一怔,旋即勐地轉身。

「您說……什么?」

泰爾斯痛苦地嘆氣,他抓起自己的茶杯,狠狠牛飲一口。

「沒錯,就是你的好堂妹,你打算拿來威脅算計詹恩的那個,」泰爾斯放下茶杯,笑容難看,也不知是在笑自己的愚蠢,還是在笑那姑娘的凌厲,「這下可好,還沒等我動手呢,她就自己蹦出來了,耍了我——耍了所有人一把。」

費德里科看著泰爾斯,沉思許久,途中表情數變。

「我不明白,」他的語氣凝重起來,「您手下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又不是第一次面對洛桑二世,估量和准備不可能不充足,怎么會讓一個小姑娘……」

「她有個對她言聽計從的極境騎士,還放了把匕首在自己脖子上,就在我眼前。」

「您該阻止她。」

「她還發誓,誰阻攔她,誰就是鳶尾花家族的永世死敵。」

「而您就心軟了,不舍得?」

「當然不是,只是……」

泰爾斯下意識反駁,絞盡腦汁:

「你知道,她要是不巧死在當場,那我可就麻煩大了。即便以後是費德你當上鳶尾花家主,只怕也得為了堂妹的誓言,向我,也就是向死敵復仇,保衛鳶尾花家族的名譽。」

某人質身陷險境,發誓誰敢傷害她,誰就是某家族的永恆死敵,於是沒有人敢動人質一根汗毛。

該死,如果把家族換成國家……是不是聽著有些耳熟?

「是么?您擔心的是這個?」費德里科眼神懷疑,語氣微妙。

「我……」

泰爾斯咳嗽一聲,重新舉起早已空了的茶杯,把臉埋進去:

「你知道,我是王子,得站在王國的高度看問題,不能讓璨星和凱文迪爾家輕易結下血海深仇。」

可是你都要奪走他的翡翠城了。

這時候說不能輕易結仇?

費德里科盯了他好久,這才深吸一口氣,收起不忿的眼神:

「也罷,事已至此,糾結無用。」

對嘛,干嘛糾結這個。

泰爾斯大度地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我就有了更多事要擔心:洛桑二世在她手上,無論那家伙知道些什么——真相、內幕或者你給他的命***還是復仇名單,我都只能假設希來遲早也會知道,並拿來對付我們。」

費德里科狠狠蹙眉。

「請寬心,洛桑二世所知有限,」他緊皺眉頭,「而且以他的韌性,要他開口可沒那么簡單。」

泰爾斯放下茶杯,冷哼一聲。

「那你可有所不知,對付不肯打開心扉的人,那姑娘的辦法老多了。」

多得你不想知道。

想到這里,泰爾斯下意識地抱了抱手臂。

費德里科聞言沉思。

「而不僅如此,」王子繼續道,「她還以此為要挾,大概是要我釋放詹恩,交還城主寶座,讓一切恢復原樣。」

「但您追捕洛桑二世的初衷之一,就是向詹恩示好,與他談判?」

「我也是這么說的,『為了詹恩好』,」泰爾斯靠上椅背,jīng神疲累,「怎奈她不相信,態度決絕,堅持帶走了殺手。」

嗯,她能有這個態度,說起來,還得怪我。

怪我啊。

「那您與詹恩談判的籌碼和余地就更少了,」費德里科的語氣越來越緊,「甚至更糟:在翡翠城風雨飄搖的時刻,您卻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這樣的失敗會打擊人們的信心,讓城內各方更加懷疑您的手腕和能力,加重加劇危機——她這一手出乎意料,幫詹恩占據了絕對優勢,您犯錯的余地不多了。」

聽著他的話,泰爾斯的表情越發難看。

好吧,他說得有點道理,除了……

手無寸鐵的小丫頭?

胡說八道!

泰爾斯忍住反駁的欲望:

他知道那小丫頭專擅裝神弄鬼,恐嚇人心嗎?

甚至更糟,她會招鬼!

真鬼!

是個恐怖又變態的大反派好嗎!

他是……他是不得已才放走她的!

想到這里,泰爾斯煩悶不堪,接過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