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節(1 / 2)

大起,但不管是哪種推論,各方勢力都有一個共識,就是即將要面對黑龍王的再出。

「這個推測,就在昨日獲得了實現,失蹤多日、生死不明的李華梅元帥,突然在東海現身,本來這該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然而,她所出現的地方有點問題,不是她自己的反抗軍勢力,卻是在黑龍會的鑒隊上。」

假如李華梅是以俘虜的身份出現,那雖然令人驚駭,不過還不至於太出人意料,因為在李華梅失蹤的這段時間,也不是沒人猜她傷重被俘,成為黑龍會的階下囚、只是,世事之奇,實在超乎人們想像,出現在黑龍會陣營的李華梅,非但不是屈辱的俘虜之身,反而從容發號施令,指揮著黑龍會的艦隊掃盪反抗軍殘黨,倒轉槍頭,追殺她昔日的部屬與手下。

面對這個驚人的變化,無數人為之震驚,只想問一句「為什么」,尤其是那些滿懷著驚愕與震駭,至死不能閉眼的反抗軍干部,他們想破頭都不能明白,為何自己奉若神明的主帥,會突然反過來率領敵人,干掉自己?

答案很快就由李華梅自己揭開,盡管過去有人拿這來開過玩笑,卻從未有人認真相信這玩笑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詔告大地之上的一切蠢人,你們倚仗大地上的資源,多年來欺壓我海上各部族,如今正是我等揚眉吐氣,洗刷這屈辱的時候,本帥身為龍王,從今日起,就帶領我東海族民,進軍大地。」

一席話,露驚在場所有人,但話中最令人錯愕的,則是那一句「龍王」,基本上,李華梅本就是龍族,自稱為王也沒什么好奇怪,可是在黑龍會的艦隊上自稱龍王,就不能不讓人有一個最恐怖的聯想,即便是黑龍會的中低層士兵,都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之前的一切,全都是本帥的偽裝與計煤,制造沖突的假象,用來松懈大地諸國的戒心,可笑池們全都上當了,黑澤一夫根本不存在,心燈居士只是個被本帥利用的可憐東西,真正的黑龍王……從頭到尾就只有本帥一人,本帥便是黑龍王!」

坦白說,這些話里頗有不合邏輯之處,經不起仔細推敲,但在這種情形下說出,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清醒地分析了?於是,短短的一個時辰內,這消息便傳遍大地。

李華梅成了黑龍王,這件事雖然震動大地,但倒也不是沒人相信,大地上的各種陰謀斗爭,從沒有一曰停歇過,人們下意識地期待各種更勁爆的丑聞發生,像「黑龍王的真面目是李華梅」這種傳聞,之前早就有過,只是沒人相信而已。

但現在,再也由不得人們不信了,李華梅的宣告,不是打打嘴炮就算了,在做出這番宣告的兩個時辰後,黑龍會艦隊強襲娜麗維亞港,並且在短短的兩刻鍾內,將港口完全占領,守軍無論降與不降,都被屠殺。

黑龍會選擇阿里布達作前進大地的突破口,這並不是太令人意外,阿里布達雖然也是當世強國之一,但國防配置卻很不平均,主力大軍都在伊斯塔、索藍巧亞邊境,從不把東南方的海防放在心上,將黑龍會當成強盜集團,而不是國家級勢力在看待,更認為黑龍會再怎么鬧,也有李華梅率反抗軍擋住,上不了陸地,不用擔心。

如今,天然屏障掉轉槍頭,變成敵人一起殺了上來,國家軍方的最高指揮者冷翎蘭又不在,那班官僚頂多能維持組織運作,要靠他們抗敵,那還不如直接吃尿自殺,換做我是黑龍會,也會直接選擇進攻阿里布達。

「大師,貴派目前為止,有什么打算?」

「不瞞施主,阿里布達遭逢敵襲,多次火速傳信,求助敝派通知冷二公主返國主持大局,但冷二殿下此刻身軀石化,這個意外變故過於突然,我等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老和尚搖頭道:「茅施主足智多謀,若有他在此協助,或許能為我們理出方向,但這場大變故發生後,迄今仍找不到他,精靈們收拾戰場時,發現了幾具人類殘屍,不排除他已遇害……」

我沒有對老和尚說事情的真相,也沒有告訴他茅延安未死,並且他才是真正的黑龍王。茅延安離開時既然讓我活命,就不怕我到處亂說,而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我也想不出來有什么人會相信我說的「真相」,黑龍王的真面目是流浪畫師茅延安這種答案聽起來比李華梅是黑龍王更讓人難以相信,搞不好我出去招認自己是黑龍王,信的人還比較多。

多說無益,但不是不能說,而是要找有用的人說,像眼前這個大和尚,說給他聽他也不信,只有傳話的作用,說不定路上就給人滅口,他自己死了無所謂,還浪費我的時間……

「大師,貴派掌門心禪大師,對此有沒有什么示下?」

「阿彌陀佛,掌門人只說,關於李元帥的事,務必要將你救醒,將此事告知於你,聽聽你有什么說法,再做定奪。」

這就是領導人的水准,心禪大師個性慈和,卻不是無智之人,他很清楚問題的關鍵在哪,李華梅身上出了這么大的事,以我與她的關系,不可能什么都不曉得,所以他堅持要等到我醒來,聽了我的話之後再做決定。

像心禪大師這樣的人,就是有用的人,我想了想,還沒想出該怎么辦,突然肚子里一陣咕嚕亂叫,發覺自己餓得厲害,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進食了。

不難想像,在我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肯定不怎么有機會進食,能捱到現在已經很不可思議,老和尚雖然佛法精湛,但要他變魔術似的變出食物,恐怕也力有未逮,我掙扎著想起身,到外頭去尋找食物,先吃點東西,再來想事情。

「呃,施主……」

老和尚再次面有難色,被我一問,他才很無奈地告訴我,倫斐爾倒下後,意外獲救的雷曼掌管大權,收拾戰場時,發現我仍在生,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干掉我,總算他身邊的手下還算有腦子,曉得我不是可以隨便宰掉的,連忙勸阻。

不過,仇家結太多的壞處出來了,再怎么說,我與這些精靈都是仇深似海,他們勸阻雷曼,只是基於理智的判斷,但在內心深處,他們與雷曼一樣,都巴不得我早點死,要不是先前救了雷曼出峽谷的四大聖僧及時趕到,我大概早就在失智狀態下被他們分屍了……

雷曼這個雜碎,恩將仇報,也不想想我之前幫他的忙,只顧著落井下石,雖然不能光明正大殺我,卻也不願就此干休,就往我頭上硬栽了一個罪名,說我是黑龍會的奸細,將我關起來,等待情況比較好轉一點,再來審判。

這個罪名,倒也不是雷曼的獨創,之前很多人都這么栽贓,當初我叛出阿里布達,冷棄基那個綠帽子老賊,就說我是黑龍會的奸細,用這罪名通緝我,雷曼扯上這條典故,別人自然是很難說什么。

「……還以為是沒有地方可安置,所以把人送到這里來,原來根本就是抓我坐牢啊?我這蜚子壞事做得多,好事干得少,蹲苦窯也是應有之報,習慣就好,不過……」

我皺眉道:「大師,該不會是我一出去就算逃獄,有五百刀斧手等著要把我分屍吧?」

「善哉,刀斧手自然是沒有的,精靈們並不使用重兵器,但……負資保安的弓箭手,確實是早就守在外頭的。

負責保安?這個笑話有好笑到,我不曉得該不該誇獎和尚的幽默感。既然我還沒有准備去殺出重圍,這個和尚也不像要帶我殺出去,那還是老老實實待在牢房里,請他替我弄點吃的東西過來吧。

不料,我的要求還沒提出,老和尚先向我告辭,說是梵血褝唱耗力極大,他要先去休息一下,順便去看看其他師兄弟的狀況,因為四大聖僧中,他負責治療我,有兩名聖僧正在設法解除冷翎蘭與織芝的石化,還有一名正在幫師侄療傷。

「師侄?倫斐爾嗎?那家伙傷勢怎么樣?要是他就這么死了,我就要在這牢房里待很久了。」

「善哉,老衲所指的,並非是倫斐爾師侄。」

「那是哪一位皇親國戚?」

「不是精靈,是老衲的天河師侄。」

乍聽見這個答案,我驟然一愣,緊跟著,明知外頭危險,但在我來得及想到這點之前,我已經飛沖出去,開始在監獄里找人了 .

第五章 舊情似夢·恰如朝露

在我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里,我一直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干擾,讓我沒有辦法徹底放逐意識,持續渾渾噩噩下去,要不然,我也沒那么容易清醒過來。那個不斷干擾我的東西,經過證實,確認是老和尚的念經聲,雖然有個什么梵血禪的鬼名字,但充其量也就是比較厲害一點的念經,不是真正讓我蘇醒過來的理由。

我始終覺得,我能被老和尚給喚醒,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老和尚念經功夫了得,而是我心中有一個放不下的牽掛。我這次敗得如此凄慘,所有一切都輸盡了,又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這個問題,一開始我也沒想通,但直到聽見老和尚那句話,我才完全清醒過來,察覺到自己那仍割舍不下的東西。

阿雪!

不管是責任上,或是自己的情感上,阿雪都是我極重要的牽絆,尤其在此刻,當我已經失去所有,就只有這個又笨又可愛的小狐女,才是我心中僅剩的光明所在,是我唯一的希望。

牢門沒有關好,我一個箭步就奔沖出去,才沖出牢門,因為飢餓與幾天以來的疲憊,腳下踉蹌,身子一低,險些跌倒,卻也因此險險避過外頭衛兵射來的箭矢。

砰!

一聲森響,碎石紛飛,這些精靈衛士碰著末曰戰龍的時候,比條小蟲子都還不如,但要拿來威嚇我,卻已足夠,他們射出的魔力箭矢,勁能穿石,要是挨上一下,那可不是說笑的。

換作是別的犯人逃獄,可能還有商量余地,但見到我沖出牢門,幾名精靈衛士對看一眼,目光中殺氣大盛,不約而同地對我拉弓,擺明就是要趁機把我干掉,所幸,後頭還有援兵。

「阿彌陀佛!不可殺生!」

雖然我叫不出名字,但老和尚怎么說也是心字輩的高僧,幾十年勤修苦練,此同泛泛?大袖一揚,急勁強風將射向我的箭矢掃落,連帶將那幾名精靈衛士給撞開,我拔足狂奔,無視後方的連聲叫喊,全速脫離此地,就只聽見後頭呼喝連連,既有精靈語,又有老和尚的佛號,這位掩護我脫身的高僧,已與陸續趕來的精靈衛士戰在一起,雙方打得莫名其妙,一時間卻又停不下來。

我成功脫身,但這座等待大監獄我不熟路徑,更不曉得阿雪在哪里,實在不知該去哪里找人,唯一的辦法,只有賭賭魔法師本身的感應能力。原本要感應阿雪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以前我早就用這一招找人,不用等現在才死馬當活馬醫,然而,失去了體內的yin神猷之後,我似乎也發生了某些變化,稍微一加感應,很快就發覺到熟悉的氣息。

「在左邊!」

不加思索,我就朝著左邊方向跑去,途中有幾次碰到牆壁擋路,隨手抓個人一問,就找到路徑,也虧得等待大監獄內此刻亂成一團,誰也沒空多在乎誰,我胡沖亂撞響朝著所感應的方向沖去。

跑了一陣子,最後來到一座石門之前。緊閉的石門上,刻著特殊的法咒,不是普通的房間,但也不是牢房,看樣子倒很有可能是間特殊治療室,以法咒結界封閉環境,在不受干攝的環境內進行治療。

阿雪在這扇門的後頭,那是代表她仍需要治療?治療什么?

想到這些,我的動作為之停頓,愣了一下,跟著就想起一個更要命的問題……我的阿雪,在巴格達一戰後,就已經不存在了。

東海之上,阿雪為了猷人族的撤退而冒險犧牲後,就一直不醒人事、再醒來時她成了受馬德列操控的邪惡玩偶,失去了與我在一起時候的記憶。說得明白一點屬於我的阿雪,早已經不存在了,我努力想要把人救回來,這不過是自己騙自己,一個明知道不可能實現的幻夢。

馬德列被茅延安設計身亡,失去了這個操縱者,阿雪應該就能脫離控制,清醒過來,不過一切並非如此簡單,馬德列對阿雪做了什么手腳,我根本無從得知……這個老家伙不愧是前代黑龍王,在改造生物肉體的本事上,出類拔萃,非但泄去雪體內的龐大能量,還把她的肉體重新調整回人形,這手本事實在厲害。

經過這么劇烈的身心變化,脫離馬德列操控的阿雪,能夠回復到什么程度?

真的能變回以前那個天真小狐女嗎?還是……

這些問題,我之前並沒有想到,甚至可以說是下意識地逃避,然而,此刻只要我把門一推,答案就要揭曉,已經再也不能逃避了。

換作是之前,我還有可能會轉頭走,不勉強自己硬去開這扇門,但現在心里其實非常膽怯,可是我仍猛一咬牙,伸手推門,把這扇石門打開,走了進去。

進門後所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令我黯然神傷,冷翎蘭抱著織芝所化的兩女石像,就趣立在我眼前,殘酷的記憶與心痛感覺,差點就讓我膝軟跪地。

強自鎮定,我發現石像的周圍點著大量蠟燭,一根根紅白蠟燭之間更畫著符文,構成魔法陣,即使我不刻意去數,從約略數量來判斷,也猜得到蠟燭有九九八十一根,是某種光明系的魔法陣,在守護結界中心事物的同時,也試圖以無上光明之力,驅除邪惡,還歸潔凈。

結界陣周圍有三名老僧,正盤膝而坐,手扣念珠,口中誦經,施行破魔、除邪的大光明法,這類法咒在解毒、解石化上,有相當不錯的效果,由三名心字聚高潛聯手施為,更是不容輕視,但我只看一眼,便百分百肯定他們的辛苦將徒勞無功。

冷翎蘭、織芝,她們身上所發生的事,並非簡單的石化詛咒,而是暗黑召喚獸所造成的靈魂質變,恐怕就連法米特顯靈駕臨,都未必知道怎樣能解,這三名高僧全然不知狀況,就對著石像誦經蠻干,雖然精神可嘉,卻怎樣都不可能有效果的以我對yin術魔法的了解,冷翎蘭、織芝、羽虹的石化,是屬於不可逆的變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也不可能救治,什么希望都沒有。這是我個人的認知,如果說要推翻這個結論,那除非是某個對yin術魔法了解更在我之上的人,才有可能做到。一當世上,我所知道的唯有兩「人」,很巧合的是,這兩個其實都不能算是人!

茅延安是這一切的始作誦者,他神通廣大,或許知道什么我不曉得的辦法,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但他偏偏也是最沒有理由協助我的人,與虎謀皮的笨蛋主意,想都不用再想了。

法米特是暗黑召喚獸的首個實踐者,這些理論都是他搞出來的,若說他知道什么解救之法,那也不足為奇,只是他目前應該已變成半神半鬼的存在,要向他詢問,除非他主動出來顯靈,再不然……出海碰碰運氣,也不是沒有可能找到。

兩個選擇都得要從東海著手,去東海尋找最後希望,看來是勢在必行,這是我此刻所做出的結論,但在那之前,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解決。

在這間有普通囚室四倍大的魔法治療室內,除了三名高僧,還有一個人站在角落,一個女人,正用非常關注的眼神,凝視著魔法陣中央的石像,甚至沒擦覺到我門闖入,在我看見她的開門闖入,在我看見她的剎那,我險些失聲叫出。

阿雪!

這個女人的身影,在我眼中是那么地熟悉,卻又那么地陌生。一明潔白如雪的神職長袍,寬大袍服遮掩住豐滿身材,更顯得雍容華貴,一頭光亮的長長黑發,在頭頂盤起,僅用一根朴拙的荊釵,簡單地固定,看似平凡百姓的打扮,卻比任何王侯資族更有公主的儀態……如此絕代風華,我似曾相識,但卻不是我的小阿雪,而是當年在薩拉城中,皇宮之內,那個曾讓我在眾人之前尊嚴掃地的絕色美人,天河雪瓊,此時看來,這些年中發生的一切,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依稀仍是那個高貴、典雅,不沾染世俗雜塵的絕色女神官,美得令人屏息,不愧是四大天女之中的冬雪天女……只是,這個女人再美也好,她終究不是……不是我的可愛小狐女,不是那個總用著崇敬的口氣,一口一個「師父」左右叫著的小阿雪……我的阿雪,真的已經不在,再也回不來了嗎?

認到這點的時候,我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打了一下,疼痛得快要無法呼吸,這樣……也好,只要她能夠復原,這樣的代價……我願意承受。

在前往索藍西亞的一路上,我就已經有了心理准備。要救醒阿雪絕不容易,即使能把她救醒,也有可能造成原有人格、記憶蘇醒,變成當初的天河雪瓊,而不是我的阿雪。這個認知我有,只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縱知風險,我還是硬著頭皮去干,現在這狀況……該怎么說呢?失望、難過、打搫都有一點,可是早已在預計中的情況,縱然發生,似乎也不用太意外……總之,我並沒有呼天搶地、嚎啕痛哭的沖動就是了,若問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其實我腦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掉轉頭去,靜靜地把門關上……不留痕跡地離開。

阿雪不存在了,對她本人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縱使她回復身為「阿雪」時候的人格與記憶,也不可能與我歡喜大團圓。再怎么說,我可沒有天真到會認為茅延安能好心放我去過幸福生活,要是阿雪真的完全蘇醒過來,茅延安肯定會有進一步動作,那時……只會讓我再失去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