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0 節(1 / 2)

才知道原來我坐牢也有訪客,還是有人嘗試過來探監。

想想這也實在是挺不可思議的,我仇家遍天下,要是讓人知道我在索藍西亞坐牢,可能每日都有刺客來排隊上工,務必要我死在牢里,但若說要有人來送飯探監,這種事情就讓我無法想像。也不是說沒有這種人,可是,這樣的人應該已經全部化為石像,一個也不剩了。

因此,來探望我的全都不是女人,主要來自兩方面:慈航靜殿、南蠻獸族!

心褝大師頗念故舊之交,我突然之間變成這副模樣,他著實關心,慈航靜殿連派了幾批特使,都是慈航靜殿的高僧、優秀光系術者,除了過來協助保安,以免我真的給人行刺殺掉,還每日嘗試替我治療,希望能把我給喚醒。

雷曼執掌索藍西亞大權,並不樂意見到我被治好,與特使團發生了幾次激烈沖突,甚至差點和擔任特使的方青書拔劍相向,變成群毆的亂局,然而,當心禪大師本人也紆尊降貴,親自來到華爾森林,面見雷曼後,雷曼就不能不屈服,停止了所有對我的拷打與凌虐。

心禪大師如此緊張我的理由有三,其一是為了故人之情,這個念舊的老和尚,確實是把我當成子侄一樣看待,其二是為了東海上的問題,特別是當茅延安的屍體被找到,而我又精神崩潰,整日撞牆吃屎,心禪大師就更深信,我一定知道某些旁人所不知的情報,務必要將我弄醒,問出究竟。

但最重要的理由,則是南蠻獸族的憤怒。我與南蠻獸族的淵源極深,如果只從母親鳳凰天女那邊的關系來看,各獸族一定努力派刺客來斬草除拫,但為著萬獸尊者,那整個情形就不同了,聽到我被索藍西亞關押入獄,還被「迫害成瘋」,獸人們的情緒都沸騰了,多次派使者到索藍西亞,要求雷曼將我釋放,雙方頻頻發生沖突,最後獸人們甚至放話,索藍西亞再不放人,獸族聯軍就要打上來,踏平精寂的森林。

索藍西亞是當世大國,就算剛遭大難,面對外國勢力的威迫,也沒理由輕易屈服,更何況精靈們本就看不起獸人,兩邊為此沖突連連,火領味十足,差一點就要爆發戰爭了。

假如是平常,這應該是國際聯盟出來調停與壓制的時候,但冷月櫻議長的莫名石化,讓整個國際聯盟處於癱瘓狀態,而李華梅率領黑龍會逐鹿大地,軍勢如破竹,節節勝利,天下恍若無人可擋,已令大地上烽煙四起,各國忙成一圓,無暇他顧,慈航靜殿不得不擔起重責,統籌抵抗,而南蠻獸族與索藍西亞的摩擦,是怎樣都要極力避免的事,不然如果獸族熱血沖腦,組織大軍,強行越境來攻擊索藍西亞,大地上亂成一圓,就更沒有抗敵余力了。

過去由於萬獸尊者的存在,慈航靜殿在南蠻幾乎沒有影響力,心禪大師就算開口,獸人們也不買帳,幸好如今成為獸人們共同領袖的白瀾熊,通情達理,願意將一切委托給慈航靜殿斡旋,自己協助壓制獸人們的不滿情緒。

為了給白瀾熊一個交代,心禪大師不得不親自到索藍西亞,擺平雷曼這個後生小子。

在我被囚禁的這段時間里,外頭的世界正在激烈變化中,所發生的這些事,我是在偶爾清醒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外頭的人討論,這才知曉的,但我所聽見的這些訊息也非常模糊,意識恍惚,根本不能判斷這些訊息是真是假,說不定……

這些全都只是我的幻覺,沒有一樣是真的。

心禪大師親自前來,當然也嘗試為我進行治療,慈航靜殿本代掌門率領一眾高僧圍繞誦經,豈同泛泛,在他們的「騷擾」下,我神志回復了幾十秒的清醒,幾十天來首次眼神凝定,望向正前方的心禪大師,然而,很多事情並不是功力高強就能決定一切,心禪大師誦經持咒的效力雖強,卻是來得太晚,我已「病入資肓」,在幾十秒短暫清醒後,又再次失去了意識。

其實,清醒與否,對我完全都不是重點,就算清醒了,我又能做什么?如果醒來只是當一個什么也不能做的廢物,那還不如當個精神病患,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可以當作不知道,從這點來說,我不感謝心禪大師來救我,讓我免於皮肉折磨,牢房環境也干凈得多,卻厭惡他總是帶人來騷擾我,讓我還會偶爾清醒個十幾秒。

「……束手無策……世上無人……喚醒……或許……源堂……」

斷斷續續,我好像聽見心禪大師這么嘆息說話,能得到他如此高的評價,變態老爸或許該很自豪的,因為人家大和尚拜佛拜了半輩子,信仰虔誠,但需要奇跡的時候,居然指望的不是佛,而是他這個變態人物。

無論如何,怎樣也好,既然醒不過來,我就想繼續放逐意識,一輩子都不清醒也好,最起碼在這個什么都不用感覺到的世界里,我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平靜,再不用去感受那些令人傷心的事。

只是,心禪大師的判斷,似乎太過小看天底下的能人異士,畢競,奇跡兩字不是法雷爾家族的專屬商標,這世上還是有些人,與其說他們善於創造奇跡,倒不如說……所有既定的規則、原理,碰到他們一律不適用,所以,普通人認定不可能的高難度障礙,在他們眼中,根本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所以,慈航靜殿輟剿律率治薏叩哪煙猓撬嫠奼惚憔徒餼雋恕?br />

似乎是某個深沉的夜里,一個聲音自我耳中傳入意識之底,比什么高僧的誦經聲都要有效,就是一種椅子被拖行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音,咿咿呀呀,透傳入耳,讓我的意識逐漸被拉回現實,跟著,就是幾聲相當輕浮的問候。

「嗨!哈啰!阿嗶哈!」

我聽得見這些招呼聲,可是麻痹太久的身體,遲遲無法做出動作,就連抬起頭來都不行。

「給個面子吧,看在我千山萬水跑來這邊的份上,最起碼睜開眼睛,別讓我下不了台啊,我這個人很要面子的,如果被你搞得下不了台,會發生什么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啊」似是威脅的口吻,卻又帶著期待,仿佛真的希望我讓他下不了台,讓他得到一個能恣意妄為的借口。這樣的語氣之中,帶著瘋狂的因子,我麻木的身體瞬間有了大反應,如果不是麻痹得太久,可能立刻會跳起來,這么久以來我都拒絕接觸外界的事物,但這一刻,我卻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人的長相,因為他正給我與茅延安相同的感覺,只不過,我能肯定,這個人絕不會是茅延安。

「好像醒了啊,那就這樣吧,我是來探病,不是來折磨病患的,也不是非要你睜開眼,既然你身體不好,那就躺下,聽我說話吧。」

那個人好像是拉了一張椅子進牢房,現在隨便把椅子一擱,反向跨坐上去,手放在椅背上,撐著下巴,就以這樣的姿勢說話。

「一段時間不見,你滿憔粹的啊,早知道你是這樣子,來探病的時候我就會多帶兩串香蕉來當禮物了,不過,我是海上商人,香蕉不合身份,還是帶緘魚好了,雖然味道不怎么樣,但總比大便好吃。」:海商王,白拉登!

茅延安的盟友,這整串事情的罪魁禍首之一,我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他到這里來將我喚醒。

「唔,腦波好亂呀,你該不會認為我是罪魁禍首吧?這可誤會大了,我才沒有那個意思呢,和他也只是普通朋友兼生意伙伴,你可別把我當成和他一樣的危險人一物啊,我比他可怕多了柅。

「能夠用這種口氣說話,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這個人了,而我確寶也感到好奇,想不出他究竟打著什么主意,存有何種企圖,又是為了什么到這里來。

「我不想扯上多余的麻煩,所以要先向你把話說清楚,當然你如果聽完以後仍然要找我復仇或算帳,我也非常歡迎,因為我悶得發慌,非常需要對手,只不過你還不夠格而已,」

白拉登所說出的往事,是他與茅延安結識的緣起。白字世家長期以來研究各種滅絕人性的強大武器,為了掩人耳目與增加實驗數據,他們不斷地尋求海外合作伙伴,而在黃土大地上,他們選中的就是黑龍會,白拉登最初是與馬德列這個狂人攜手合作,也在合作接頭的過程中,與茅延安結交。

這兩個表面正常,內心同樣存在瘋狂火焰的男人,結識不久後便一拍即合,聯手制定許多計劃,並且積極進合作,連馬德列都被干掉。

「當初他密謀弒父,是真的想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做點合乎公理、正義的事,我那時就知道他會完蛋,抱持這種天真想法的家伙,早晚會被這世界玩弄成比我更瘋的瘋子……果然,我這老友一點都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些人失戀哭兩場就沒事,但有些人……失戀了會卯起來毀滅世界的。」

白拉登堅持自己不是主謀,並非罪魁禍首,但對於朋友瘋狂的行為,他大感興趣地協助,但因為一個意外的發生,他與茅延安的雄圖霸業受到了阻礙。以他們兩人的本事,照理說天底下沒有什么人能夠阻擋,會搞到計劃意外生變,這是完全無法想像的,但……想像不到的事卻仍舊發生,一切只能說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由白拉登所掌控的白字世家,並非他獨立開創,而是繼承家業,所以當時間到了,就免不了世代交替這回事,盡管白拉登沒有打算那么早交出大權,不過等著接班的人明顯性急得多,於是趁著白拉登不在的時候,他的兩個好兒子發動了奪權政變。

白拉登聞訊趕回時,忠於他的手下、部屬,已經被殲滅一空,雖然照白拉登自己的說法,他當時面對兩個傷疲不堪的兒子,要殺掉他們,擺平這場叛亂根本易如反掌,但說歸說,他終究是被兩個兒子趕下台,還趕到海外,當一個他媽的見鬼海商王,所以關於他所說的那些,我合理地判斷「丨全是嘴炮。「不過,有一件事情也讓我挺意外的,我與白拉登沒有交情可言,但把他推翻下台的那兩個兒子,其中之一卻和我很熟,就是與我在金雀花聯邦共同奮戰的白起。這點確實是想不到,我雖然曉得白拉登與白起有某種關系,卻料不到白拉登居然是他老爸,真是辛苦他了。

白起與他弟弟的叛亂,將白拉登趕下台,轟到海外,連帶也影響了茅延安這邊的狀況,因為白拉登到別塊大陸去重新建立勢力,與茅延安有數年的時間斷絕音信,所有合作計劃暫時停頓。如果只是這樣,那還不算太壞,問題是白起接掌白家大權後,連帶也不信任父親過去所中意的生意伙伴,為此還和屬下有一段對話。

「能和爹合作無間的,不是瘋子就是變態,再不然,也瘋子或變態的預備人選,我們不能與這樣的人合作。」

「那……大少,您的作風也滿特異,能與您共事的又是什么人?」

「兩種人。聰明的活人,不太聰明的死人,你覺得自己是那種人?」

就是這樣的一席話,讓白字世家舍棄黑龍會,另行在黃土大地上挑選合作對象,而被白起相中,挑選為合作伙伴的,就是第三新東京都市這個鬼地方。與當年的情形有些類似,我那變態的老爸,似乎被白家當成聰明的活人,因而與白起一拍即合雙方展開了長達十余年的合作,直至最近,才因為變態老爸的放棄而宣告終止。

白起曾與我約定,不再干涉黃土大地上的事務,所以與第三新東京都市拆伙後,白字世家並未在大地上尋找新的合作對象,當然也不會與老拍檔黑龍會續約,但這個約定卻約束不了早已被逐出的白拉登。

因為對兒子的所作所為感到「歉意」,白拉登積極地協助老友茅延安,在各方面進行援助,茅延安能對黑龍會進行這么大規模的舍棄與清理廢渣,很大的一個程度上,都是靠著這位老友的協助,若非如此,遭到重創的黑龍會,絕對無法這么妥善地陳藏真正實力,更無法在這么短時間內便回復元氣。

長期以來,人們都認為東海上是黑龍會、反抗軍、海商王鼎足而三,黑龍會與反抗軍相互斗爭,海商王保持中立,同時與兩邊往來牟利,但這個認知根本就錯了丨白拉登和茅延安從來就是一伙的,黑龍會與海商王之間的往來合作,比表面上看起來要深得太多,李華梅如果能早點察覺這一點,情況或許會不一樣。

「總之呢,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都是我對老朋友、老客戶的道義協助,畢竟我兩個兒子讓他吃了不少虧,還幫助他的大對頭,身為父親,我不能說沒有責任,總得出來善後一下,雖然這難免也讓很多人不開心,但天下事本來就沒有完美的,再說我也不像是那種在意別人死活的人啊,所以將就將就吧。」

白拉登笑了兩聲,仍是笑得那么旁若無人,若是可以,我還真想打他兩拳,只可惜目前的我沒有這種能力。

「「本來你的事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你又沒向我許願做交易,我也犯不著大老遠跑來你面前扮神仙,不過呢……聽說你是我兒子的朋友,我把他的朋友玩成精神傷殘,以後碰到他很難交代,那小子脾氣又壞,本事又大,要是哪天火大了,搞不好躺在墳墓里都能跳出來找我算帳,那就糟糕啦。」

白拉登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實在是很奇妙,你永遠想不到,什么時候建立的哪條關系,會突然害到你又幫到你。華扁鵲……喔,在這里是叫更紗,這女人可不是普通角色,連大魔王見到都要搖頭怕怕的,我認識她有段時間了,她的心狠手辣我見得多,卻從沒見過她事後有侮意的,從這點來說,你不能不讓我寫個服字啊。

華更紗感到後悔?為了什么?是為了對李華梅所做的事嗎?李華梅的改造,是由華更紗所進行,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能取得華更紗的協助,或許……或許一切不是沒有希望的「想找華更紗做委托嗎?她接你生意的可能性很高喔,不過你晚了一步?她一個月前就離開黃土大地,回老家去啦!就算她還在這里也沒用,她走之前曾親kou交代過,她所做的每個改造手術都是完美無缺,只要完成,絕對是不可逆轉,不會給人機會再救回去的,就連她自己也沒有辦法連華更紗自己也沒有辦法?這等於是把所有的路都堵死,希望……終歸是不存的。

「別太早下定論喔,雖然華更紗自己都無計可施,但她也要我傳話給你,說切並不是沒有希望,要你別太早放棄,只要能堅持下去,會有希望出現的。」

要我……堅持下去?會有希望出現?真的會有嗎?

「我也希望你不要太早放棄,能再多堅持一點,雖然我這么希望的理由了讓你後頭能更加絕望,但華更紗好像不是喔,如果你願意相信她的話,可以努看看的。」

從現身至今,白拉登始終是用一種刺痛人的嘲諷口吻,冷冷地拿人做消遣,絲毫不在乎聽的人會有什么想法。別說安慰,他根本是來把人踹到更深一層的地獄,然而,在他把別人托付的話全都說完後,卻突然陷入沉默,過了一陣子,他再次開口。

「這世界有時候很奇怪,某些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的事,你如果相信自己能做到,悶著頭干下去,干著干著,突然就成功了。你未必知道怎么成功的,再讓你來一次,你也不見得會成功,但那次你就是成功了,很多看起來無比強大的魔王,就是這樣子被打倒的,我這輩子看過很多魔王輸得莫名其妙,他們全都很強大、很無敵,看來好像永遠也不會失敗,可是最後他們都被打倒了……我覺得,你可以試著去相信些東西的,一番話說到這里,這個頭號恐怖份子啞然失笑,喃喃道:「算了,剛才說的這些,你還是當作沒聽見吧,我突然發現,在你面前,我好像就是本篇的大魔王,再多說下去,就輪到我要倒霉了短短的一聲輕笑後,就是長長的椅子拖地之聲響起,一如來時那樣,不久,周圍慢慢回復平靜,但我卻漸漸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第七章 聖人畜牲·亦幻亦真

一個人,首先會問的話,無非是自己在哪里?睡了多久時間?我這次被喚醒,第一個問題可以省掉了,至於第二個……空氣中濕度給我的感覺,這里已經換季,所以幾個月的時間肯定是有。

隨隨便便失去意識,再醒來就已經是幾個月後,想想也實在是豐功偉績了,這幾個月,黑龍會想必是持續進攻,在大地上攻城掠地,外頭的世界肯定被鬧得天翻地覆了,只是,不管暗黑召喚獸再怎么無敵,黑龍會行軍如何神速,要逐塊土地進行占領終究需時費日,不是那么快就可以統一天下的,若非如此,他們可能早就殺到這里來,我也沒機會榭續當精神病患耍白爛了。

問題是,知道這些,對我並沒有什么意義,我不覺得自己就能出去改變些什么,仍舊還只是一個廢物,救不了任何人。

如果可以,我想繼續當我的神經病,繼續迷失在沒有任何人能打擾的寧靜世界里,不用去想多余的事,然而,白拉登確實是一個非常會搞事的臭賊,我不曉得他做了什么,但他的治療不僅僅有效,甚至該說是殘酷,我蘇醒之後,居然再也「昏迷」不過去,哪怕我自己再怎么閉眼、撞牆,讓腦袋受傷,還是清醒得不得了。

「更有甚者,別說再次「瘋」回去,我居然連睡覺都做不到,就只能躺里……目光直挺挺地望向天花板,不管躺得再久,神智都是清醒的。

這下子實在是很要命,過去我確實也聽過,水系魔法之中有某種邪門技術,能夠強制把自己的精神維持在清醒狀態,不管碰到什么樣的打擊,都不會發狂,也無法借由崩潰來自我保護。我現在遇到的狀況,很可能就是這種,雖說這種魔法照理應該是用在自己身上,不是拿來對人用的,但以白拉登的作風,這種改變也不奇怪就是了。

醒又不願醒,瘋也瘋不下去,兩邊都是無路可走,我能做的事情自然只有一樣,就是裝瘋。

古往今來,許多聖賢豪傑在躲避迫害時,都會使出這一招來,我效法著用,也不是什么很獨創的事,反正我本來就是一個已瘋了數月,連慈航靜殿掌門人都宣布無葯可救的精神病患,人們早就將我放棄與遺忘,即使我突然清醒過來,也不會有什么人發現。

比起偽裝正人君子,裝瘋子這種事的難度實在低得多,尤其是在心禪大師特別來關照過後,牢房天天有人打掃,也免去了每日的拷打,既不用挨揍受痛,也不必學古聖先賢裸奔、玩大便,只要躲在陰暗角落,整日喃喃自語,看守的獄卒自然不會懷疑。

照理說,心褝大師既然來施加壓力,讓雷曼下令打掃牢房,還放棄拷打凌虐,那大可送佛送上西,直接把我弄出牢獄,找個山明水秀的好住處靜養。不過,心禪大師也要給雷曼留點余地,不方便施壓施過頭,再者……以心禪大師的古板守舊,或許連他也認為,我這種人是該在監牢里待一待吧。

扮神經病坐牢不是什么問題,但有一點確實是比較奇怪的,那就是從我蘇醒後的當天起,我察覺到這間牢房有點不妥,雖然我說不出來是什么東西,卻明顯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在注視著我。

這東西可能是發現我回復清醒才出現的,也可能是一開始就有了,畢竟過去我每次清醒都僅有數秒,昏昏沉沉,發現不到什么東西。從地緣關系來判斷,最有可能的答案,似乎是索藍西亞的監視系統,畢竟以我的特殊身份,在牢房里搞個監視系統,全天候監看,這也是相當合情合理的事。

不過,各種機械、魔法的監視器,我也算是見識不少,在我所知道的技頭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東西,我並不覺得自己是被什么道具所窺視,反而像是有個人藏在某處,直直地凝視著我。

這種被人盯著的生活,感覺實在有夠爛,大部分的時間,我索性就躺在床上當自己已經是個死人。每次躺下去的時候,我就暗自咒罵白拉登,因為別人躺在床上,可能不久就會睡著,但那個畜牲在進行「治療」的同時,連我入眠的權利都一同剝奪,我躺得再久一腦子里也是清清楚楚。

換作是普通人,陷入這種窘境,大概早就瘋掉了,但偏偏我又被廢去了發瘋的自我保護能力,清醒也不是,瘋也不是,要是這種地獄生活再過長一點,我的精神會變成什么樣,那可真是沒人說得出,但……不知是幸或不幸,某天夜里,我居然又開始做夢。

說是夜里,其實我自己也無法肯定,畢竟黑牢無日夜,我整天躺著,也判斷不出現在是白天或晚上,但就是某天,我躺在那張鐵板床上時,突然覺得身上、手上有些癢,伸手去摸,皮膚上凹凹凸凸的,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印出印子,再仔細摸摸確認,赫然發現是那張鐵板床的床面有不妥,當我伸手去摸,只覺得鐵板上凹凸不平,有著奇特的刻痕。

(怎會?這張床我睡了那么久,從頭到尾早就摸遍了,就只是一張平平的普通鐵板,什么時候多出這些刻痕的?是誰刻上去的?我沒離開過這里一步,怎么連我都絲毫不覺?

錯愕難當,我再次伸手觸摸,結果發現鐵板上的刻痕居然是文字,不曉得什么時候有人把密密麻麻的文字,刻在這張鐵板上。我這一驚非同小可,但為了怕露形跡,我沒有睜眼翻身去看,而是小心翼翼,憑著手指上的感覺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