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止返(2.3)(2 / 2)

迷途止返 老馬失途 15064 字 2021-10-13

都要能爬上去。」

「他看了許久,趁我剛剛上岸,直接蹦了下去。」

「冰破了,他只來得及抓住一棵小樹干,大半個身子浸泡在冰水里。」

「我拉不動他……」她把我的手捏得更緊了,「厚厚的棉衣吸了水,我拉不

動他……」

我把被子里交到左手,右手伸出攬在她的頸下,「不是你的錯……不怪你…

…」

「不……要不是我……」

看來她的心里始終無法釋懷,一直沒有原諒自己,我換了個話題,「後來呢?舅舅不是救上來了嗎?」

「我拉不動他,就拼了命地喊大人,幸好池塘就在家門口,外公很快出來把

他抱回了家里。」

我剛松一口氣,「然而,這只是噩夢的開端。」

「當天下午弟弟就發起了高燒,咳嗽,昏迷,全身顫抖,心跳降低,甚至停

止呼吸。」

「我們家族一向有氣管炎的遺傳病,還好鄉里有個老大夫,在手心割一刀就

能治好,本來打算過完年就去找他給弟弟治,但是那年老大夫去世了,他的兒子

沒能繼承,這項手藝也就失傳了。」

「病情一度惡化,不得已,家里把他送到了市里的大醫院住了幾個月,讓我

媽陪著。」

「這個年沒過,家里的積蓄都用完了,四周能借的早就借遍了,可還是不夠。」

「爸媽也不年輕了,小平又是家里的獨子,你老太爺和外公沒日沒夜地接活

,全都貼進去了,可依然不夠。」

「冬天沒有收成,為了節省,家里幾乎不開鍋,你爺爺一家的接濟全都留給

了家里的兩個男人,不吃飽哪有力氣干活?」

「從小我又聰明又俊俏,讀書又好,十里八鄉沒有一個不喜歡,太奶奶總說

我以後會嫁個好人家,不用窩在鄉下吃苦。」

「你舅舅住院的日子里,我一天比一天消瘦,一方面是餓的,一方面是自責

,你太奶奶心疼我,每天還用小酒盅偷偷給我留了些米。」

阮晴在我面前捏起三根手指,「那個酒盅,有這么大。」

我望著那小小團,要是這么大一口都塞不滿吧?

「在一個早上,你太爺爺起來晚了,你外公做的飯,那一頓,他們跟往常一

樣不說話,但卻更壓抑。」

「他們走了以後,我想找到太奶奶,告訴她,林子里邊看到了兔子,我想去

把它捉了,可外面一直沒找到她。」

「她是怕冷一直沒起來嗎?還是生病了?來到後院,那個屋被鎖上了,我朝

里面喊,奶奶,你在里面嗎?今天我想去捉兔子給爺爺補一補!可是沒有回應。」

「這難不倒我,我知道家里所有的鎖在橫案櫃子的茶盒里都有備用鑰匙。」

「打開門里面靜悄悄的,也黑乎乎的,床上確實躺著太奶奶。我拉開布簾,

讓外面的光把屋內照亮,也看清了你太奶奶。」

「她有些駝背,常用的拐杖靠在床頭,她喜歡吃甜食,尤其是烤出來的芋頭

,可是牙口不好,就只能洗干凈去皮

曬干,煮粥的時候放進去,叫芋干粥,不曬

干直接放進去,煮出來的就是黃彤彤的芋粥。」

「她睡著了,我不想叫醒她,可又不敢去捉兔子,怕她醒了找不到我著急。

我等啊等,等到下午天都快黑了她還沒醒。」

「我實在太餓了,伸手輕輕搖她,喊著奶奶?醒醒,天黑了……可是……」

阮晴微微地顫抖,我的肩膀濕了一片,「可是她好冷,她不睜眼,她也不說話…

…」

「唉……」這時候我不知怎樣的語言可以安慰她,唯有摟得更緊。

「嗚……嗚……」哭了好幾聲,她擦了擦眼睛,「我好怕……她走了就沒人

陪我、沒人疼我了……」

「媽,還有我……」

她展顏對著我笑了一下,「我就坐在屋里,等啊等,等到天黑了,一直等到

他們回來。」

「爺爺把奶奶用床被裹起來,找了塊板,和爸爸一起抬到了樹林。他們連夜

挖了兩個坑,把奶奶放進了其中一個。」

「晚上,爺爺跟我說,奶奶早就扛不住了,昨天晚上冷,又沒吃東西,在睡

夢里去世的。」

「你太爺爺問我,要不要嫁給軍哥兒,嫁過去就跟阮家沒關系了,也不用跟

著吃苦了。」

「我說不,我只是把軍哥兒當大哥看,也不想離開家,我得贖罪。」

「你個女娃子怎么就這么倔呢!但是他沒辦法,總不能把我綁去?就算綁去

我也還能自己走回家,死都要死在家里。」

「家里能做的我都做了,可那時候就覺得餓,因為餓,還冷,我就想,要是

有以後,我頓頓都要留一點,讓家人不再挨餓……」

親吻著秀發,我吸了吸鼻子,沒想到毛病後面是這樣的辛酸往事和卑微願望

,「媽,現在好了,不用再……」

她搖搖頭,「爺爺接到醫院通知說弟弟暫時沒事了,天氣也回暖了,可以回

家休養。當天晚上,躺進了另外一個坑。」

「我和你外公把他放進去,你外公說,太爺爺也是強撐著一口氣,聽到消息

了,這口氣就泄了。他早有預感,所以當初就挖了兩個坑,免得到時候還要你外

公一個人來,趁著還在,能多做一點是一點吧。」

「第二天弟弟回來了,但是變得虛弱,再也跑不起來、爬不了樹了。他問爺

爺奶奶去哪了?我們只能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快十歲了,農村的孩子,

早就懂了。」

「他還是很善良,那年夏天在院子後面撿到一只快餓死的小貓,可家里別說

奶,就連糧食都不夠人吃的。他就用西瓜皮,讓小貓一口一口地舔,最終頑強地

活了下來,還給它取名叫西瓜皮。」

聽到這里,我不禁想起那個最後把阮晴交到我手里,質問我「憑什么」的男

人,他是我舅舅,盡管一輩子體弱,可到底比大多數男人更男人。

此時他在我的印象中更加立體、完整,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用來形容他也

不算錯吧?

我以為故事到這就結束了,安慰道:「媽,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不……」

「西瓜皮只陪了他兩年,先天不良的後遺症太大了。」

「弟弟回來後家里的負擔並沒有減輕多少,依然需要葯物維系,盡管漸漸開

始有收成,可還是杯水車薪。」

「我跟爸說,爸,我想嫁人了。」

「他問我,誰?軍哥兒嗎?」

「由於不再那么餓肚子,我的模樣漸漸恢復,不是他。」

「那是誰?」我和外公同時問出了這句話。

「誰都行,嫁妝一定要豐厚。」

我沉默了。

阮晴和舅媽有什么不同?只不過一個是被迫的,一個是自願的,可她還有別

的選擇嗎?

「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奶奶走了,爺爺走了,爸爸身體也不好了,早該輪

到我了吧?」

「一開始,你外公托人在外邊找合適的,三十多的男人,只見過照片,也算

是儀表堂堂了吧,最重要的是他是個老總。迎親的當天等了一個上午,卻只等來

車禍的消息。」

聽到這里,我心里竟然松了口氣,可松到一半又提了上去。

「消息不知怎么被鎮上的王戳子知道了,揚言錢不是問題。」

「王戳子是鎮上的混混,人如其名,四十多了不成家,整天像跟針一樣惹是

生非。」

「可弟弟等不下去了,醫院已經停葯了,爸問我的意見,我還能有什么意見?就是火坑也只能跳了。」

「去銀行檢查過存款,第二天就匆匆辦了酒席,規矩是進房之前先轉賬,防

止他耍賴。」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的拳頭已經不自覺地握緊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我絕對找

人把他骨灰揚了,甭管活的死的。

「呵呵,那天晚上其實我已經怕了,白天見過他之後更是怕得要死,甚至後

悔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走運,那天晚上他喝多了,踩進路邊的溝里,直接摔死了

……」

「檢查原因是身體早就有毛病,喝酒摔一跤腦血管爆裂。」

這可真是……

「我完好無損,可弟弟已經等不及了。」

「第二天,我媽失蹤了,卡里多了一筆錢,夠弟弟用好幾年了。」

「什么?失蹤?這窮鄉僻壤的,誰會花那么大一筆錢……」

「我問爸,他也不知道。我們四處找,一無所獲,這么多年生不見人死不見

屍,一個電話都沒給家里打過。」

「不知怎么的,老家謠言四起,說我是掃把星,喪門星,爺爺、奶奶、媽媽

還有弟弟都是因為我才……還有兩次出嫁,直接克死了男人。」

「誰?為什么?」問出之後又覺得有些怪異,也不知以前從哪看的「白虎克

夫」,聽她提到克夫就想起阮晴還是一只小白虎。

「老家附近住著個廠長,姓郭,叫郭永才,他兒子叫郭建忠,大學念到一半

輟學回鄉,本來就是花錢找關系進的,成績落後還騷擾女同學,被開除了。」

郭建忠,名字有點耳熟。

「傳出謠言的是那個老妖婆,後來才知道她收了郭建忠的錢,想要搞壞我的

名聲,因為郭建忠一回老家就盯上我了。」

把這兩個人聯系到一起才想起來小時候回過一次老家,那個老妖婆就這么罵

過。

「那時候我和爸只知道他上過大學,別的都不知道,他上門的時候裝模作樣

,我爸讓他糊弄了過去,印象甚至還不錯。」

「可我本來就害怕,跟軍哥兒說了以後第二天晚上他就告訴我,這個郭建忠

和他老子郭永才都不是好東西。兒子不學無術,老子欺壓良善,拖欠工資年年都

有。」

「我死活不同意,跟你外公說了不信,反而四周的人都說他人不錯,再加上

他不嫌棄我惡名在外、娶回家敗壞風水,你外公一心為我好,非得讓我嫁了。」

「我知道他頂多就是玩玩而已,大庭廣眾之下獅子大開口要了好多,沒想到

他竟然同意了。」

「我沒想過他會同意的……應該老老實實拒絕的……」

被子下的手又捏緊了,我知道她又陷進了恐懼中,反手握住,「別怕,一切

有我。」

「一切有我……」她輕聲重復幾遍,轉而才繼續,「反正我家不差錢,嘗嘗

克死雙夫到底有多刺激也不算虧。」

「這是他後來跟我悄悄說的。」

真變態!而且謠言也是他找人散的,阮家邊上的人也絕對撒錢了。

「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反悔,不然我爸就真沒法做人了。再有那一筆錢,就

當自己再嫁一次吧。」

「然而事到臨頭我還是怕,抑制不住地怕,還有後悔、不甘……可我真的沒

辦法,只能坐在屋里哭。」

「他沒怎么喝酒,可能是上一個給他留下了印象,天黑就要進屋。」

「他進屋了,過來抓我的手,我拼命反抗,他說,想想你父親,想想你弟弟

……」

「我認命了……」

「草!」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卻被她狠狠捏住臉頰,「說什么呢!」

「媽……我綽了……就是忍不住罵那個王八蛋……以後不敢了……」

她松開手,替我揉了揉,「話都還沒說完呢,急什么……」原本令她恐懼的

回憶,此時卻帶著某種心安。

「就在我認命的時候,闖進來一個人,郭建忠只來得及說一個你字就被狠狠

制住。」

「誰?」

「你爸啊。」她幸福地靠在我身上,被子里的手開始作怪,在我上身的肌肉

亂捏。

「那時候除了家里人,就你爸最關心我,上學時候有不少學生甚至老師都想

打我主意,可都被你爸威脅得老老實實的。」

「他是壞學生們的大哥,我是好學生和壞學生的大姐頭,而且他還幫我想了

個點子,只有學習好的人才有資格跟我做朋友說上話,那一屆的升學率提高了好

多呢!」

她得意於她的魅力,我也驚嘆於她的魅力。

一時間我對那個從未親眼見過的老爸既感激又嫉妒,感激他當年把阮晴保了

下來,嫉妒他這么多年依然能讓阮晴念念不忘。

她還在孜孜不倦地追憶,小手在我身上像是在尋找過去的影子,我酸溜溜問

道:「那可真難忘,就這么想他嗎?」

「咯咯咯……」她笑得花枝亂顫,胸前的飽滿不經意蹭到我的身體,讓我心

跳瞬間多了兩個節拍。

她的嘲笑讓我愈加心煩,捉著她的手拿了開去。

「小醋包……酸死你得了……」她把手重新塞到我胸前,「你以為我把你當

成你爸了啊?」

難道不是嗎?心里這樣想著,嘴上悶悶的不說話。

「我是感激他當年救下我,還給我留下這么一個成熟可靠的兒子一直保護我

,以後一定會跟兒子好好過下去的。」

盡管已經信了八分,還是嘴硬地犟著,「是嗎?」

「兒子最棒了!」她忍著笑,「這下行了吧?」

「不夠!」

「那要怎么辦啊?」語氣故意地苦惱。

我也不說話,昂著脖子把臉湊到她跟前。

「呸!」她嫌棄一聲卻還是輕輕貼了一下,「這下總行了吧?」

我再次心滿意足地笑成了痴呆。

似乎是習慣了我在她面前的傻樣,也不管,自顧自地繼續傾訴。

「我還沒開口,他就告誡我,妹子,明早不管誰問都是他沒進屋,你什么都

不知道,記住了嗎?」

「哥,你要去哪?」

「放心,一切都交給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記住了沒?」

「說完,你爸扛著郭建忠就溜出去了。」

「我在床上躺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過去,第二天外面見遲遲沒人出門,心急

過來催,我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他們也沒轍。」

「之後郭建忠父子消失了。隨之消失的還有你爸,給家里留了封信說要去當

兵,就匆匆離家了。」

「雷叔聽說他兒子離家出走,著急回家,開的貨車半路……」

唉,看著眼前陷入哭泣的人兒,是是非非,最終能怪得了誰呢?要怪,還是

得怪姓郭的吧?要不是他見色起意,不至於讓爸鋌而走險。

「後來,過了大半年,郭建忠父子又回來了。」

爸已經走了聯系不上,這回又怎么辦?

「他告訴我,他已經做不成男人了,那天晚上,你爸把他廢了,威脅他,老

子去當兵了,回來要是看見阮晴受欺負,就不止廢了你那么簡單,保證讓你全家

不得好死,不信你就試試!」

「我沒想到,平時看起來爽朗的軍哥兒,竟然會有如此暴戾狠辣的一面。」

「活該!」我贊嘆一聲,老爸可真是個好樣的。

「什么?」

「我是說爸做得好,惡人自有報應!」本來想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可對象是

老爸,只能臨時改口。

「你爸一直聯系不上,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說你爸不知道死在哪個山溝里

了,現在就要肆意報復回去。」

「可他不是已經不是男人了嗎?」

「他說,反正外人也不知道這件事,把我娶進門之後……之後……」

「之後怎么?」

「送給他老子玩,百般凌辱,還要為郭家留種……」

這屬實過於變態,而且當時郭建忠說的話肯定難聽萬倍,轉念一想又不對,

「你就不能披露出去嗎?」

「他威脅我,敢說出去,你爸就成了逃犯,而且他會在你奶奶身上報復,那

時候她孤零零的一個老人在家……」

「可事到臨頭,我還是逃了,想要徹底離開那個地方,還想著,或許他們會

來追我,顧不上報復芳姨吧?」

「我不辭而別孤身上路,本來身上就沒錢,一路上根本不敢跟人搭話,怕被

認出來。」

「那時候冬天剛剛過去,逃了一天一夜終於出了鎮子來到大路上,可實在又

冷又餓、又累又乏,直直走到一輛軍車前就昏倒了。」

「我醒了之後,面前的是一個三十多穿著軍裝的男人,他叫班超。」

「超叔!」

「我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問他認不認識雷軍,他問我是什么人,我說是你爸

的媳婦,出來找他。」

「他說你爸當時就在他的隊伍里,離得不遠,但是最近才轉過來,得過一陣

子才能回家探望,只能先寫封信回去。你超叔是他的班長,順道替他回家看看。」

「車沒開到門口,他去送信念信,老家都知道你爸真的當了兵,芳姨也成了

軍人家屬。我就縮在車里面不下車,外邊的人看不到,後來就跟著他回了部隊。」

「那時候你超叔就和婧姨在一起了,還有了一個兒子,你婧姨只是部隊的一

個醫生,兩人在一塊奮斗往上爬,一邊養育兒子。」

「進了部隊我就不想回去,那里的人都是那么淳朴、真誠、樂觀,見到你婧

姨,我提出想要學她在部隊幫忙,管住自己的生活就好,多余的報酬全都寄回家

,可是規定上不允許。」

「我見到了你爸,把事情和他說了,當天晚上……」說著說著臉上竟泛起絲

絲紅暈。

「晚上……怎么了……」

「晚上就聊了

很晚……」

心里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那你臉紅什么?」

「哦……就是……就是……就是他戰友以為我是他媳婦……」

我聽著總感覺這是臨時拼出來的借口,可又不知道真相,只能她怎么說我怎

么聽。

「第二天他就要求回家探親,還有讓我留在部隊,上面也同意了。他見過芳

姨回來跟我說一切都沒事了,以後隨時都能回家,還讓我多看望他母親,說完就

急匆匆調到了別的地方,直到後來……」

說到這里我不禁又懷念起老爸來,可真是一怒為紅顏,啊不,兩怒,後來這

次回家探親一定又做了什么,不然不會說一切都沒事了。

可這聽了半天都是阮晴的故事,我是打哪兒來的啊?

「我呢?」

「什么?」

「我從哪來的?總不能石頭里蹦出來的吧?」

「你……你……」你了半天,蹦出來一句,「你是你爸之前意外的產物!」

我大跌眼鏡,差點蹦起來,「不可能吧?就你說的那樣,我爸怎么可能亂搞?」

「怎么不可能?部隊里哪個男兒不是血氣方剛?他還跟我坦白過,有天晚上

喝多了,好像跟一個女人……那個了……」

我故意逗她,「哪個?」

她反應過來不能這么被動,反而一臉正經地科普,「就是男人和女人上床,

創造下一代。」

我若有所思地意有所指,「男人……嗯……女人……上床……」眼神不斷在

我跟她之間來回流連。

她一秒破功,在被子底下狠狠掐了我一把,「還聽不聽你媽的事了?」

我總覺得她在罵人,但我沒法反駁。

見她發飆,我才偃旗息鼓悻悻道:「你說,你說……」

「我在部隊待了大半年,每天學習各種東西,期間回過老家探望家人和芳姨

,一切都好,郭建忠父子徹底消失了,那個廠也因為各種違法關停。」

「有一天,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來到部隊要找雷軍,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她就在部隊里生下了你,難產,然後死去……」

「就……她就這么死了?」

「是的,她死了……」

「她身體不太好,早些年吃過不少苦,生你的時候還是早產,所以就去世了。」

每次說到親生母親的去世,阮晴的眼里有著化不開的悲戚,是為沒保住嫂子

而自責?還是為我感到悲傷?

「不說這個了,這不還有我嗎?」

她收斂了表情,「是啊,你剛出生的時候連四斤都不到,所有人都在想方設

法讓你不夭折,可還是差點就沒保住,要不是……」說到這里她忽然停住。

「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大家足夠盡心盡力,就沒有現在的你了。」她笑得有些勉強,是在

後怕嗎?

「你出生的那個晚上下著雷陣雨,你爸的死訊也是在那晚傳過來的,他甚至

都不知道有你這么個兒子……」

「所以你就害怕打雷?」

「嗯……本來想給你取名叫雷雨,下雨的雨,可一方面不想那么直白地紀念

那天晚上,另一方面風、雨、水什么的聽起來不夠陽剛,就改成宇宙的宇了。」

「等到你的身體健康多了,我才把你抱回去,說是我跟你爸的兒子,讓你外

公別催我成家了,還給芳姨看……」

她忽又抿了抿嘴唇,「聽到兒子犧牲的消息當天芳姨就哭瞎了眼,已經看不

到了,可她還是能感受到雷家血脈相連的氣息。」

「知道了雷家有後,她就不再苦苦煎熬,也為了不再讓一個瞎眼的老太婆連

累我們孤兒寡母,當天晚上雷家老宅火光沖天……」

「這……」

「兒子,都怪我……要不是……」

我打斷她,提出不一樣的看法,「媽,這不怪你,奶奶應該還會感激你吧?

把當時的我抱回去,告訴她雷家有後,否則她也是生不如死。」

「那爺爺呢?奶奶呢?我媽呢?雷叔,你爸,還有爸,小平……全都怪我為

什么要去踩冰?為什么沒能第一時間把他救上來?就不會……」

「那只是一個意外……」

「可所有人都因為一個意外而死!反而我還活得好好的……就只有我一個…

…我一個了……」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眼淚肆無忌憚洶涌而出。

我將她緊緊擁在胸上,任憑濕意灑滿前襟,「怎么會呢?媽,阮晴,你還

有我啊?你還有兒子,會一直陪著你的……」

「可我只有你了!兒子,雷雷,媽只有你了……」

「你還有我,有我就夠了……親人疼你,我也疼你;爸保護你,我也會保護

你;舅舅黏你,我更會一輩子黏著你。你依然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被人捧在掌

心里的寶,有人陪

、有人愛、有人呵護的小公主……」

她在我懷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從哪學的,又是寵愛、又是寶,還小

公主的,肉麻死了……」

「好了?」

「好了!」說著還不忘數落我,「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要是對別的小姑

娘說,人家准被你把到手……」

搜腸刮肚把她哄好反而得到這個回報,我立馬叫起天屈來,「天地良心!這

話也就頭一次跟你說,而且只在你面前才說得出口,真當我臉皮那么厚嗎?」

「誰知道你有沒有騙人……」盡管嘴里還嘟囔著,不過自己的兒子怎么可能

不了解。

「媽,一切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往前看就好了。」

「是嗎……」

*********

看似經歷了這么多,實際上這個暑假才剛剛開始,直到著手開始完成作業,

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個學生。

文章里的話像極了我的心聲,情不自禁地念出來。

「therearegoingtobedayswhere

youreuressedout,illstil

lloveyoujustasmuthosemo

mentsasieverhave,maybeevenal

ittlemore……」

「當你絕望痛苦之時,我會一如既往地愛你,也許還會更甚從前。」

「becauseitllmeanyouletmeget

closeenoughtoknowtherealyou.

thatsalliwant.」

「因為那意味著你對我敞開心扉,讓我接近真實的你。這就是我的願望。」

「媽,你怎么知道?」

我詫異地回過頭,只見阮晴靠在我的床上翻著小說,頭也不抬地隨口接了下

去。

「都是當年我看剩下的,中文的,英文的不知道看了不少。」說著,她張口

就來。

「youaremytodayandallofmyt

omorrows.」

「你是我的今天,和所有的明天。」

「itsthelungsthatkeepyoubrea

thingbutitsyourheart.」

「人靠肺呼吸存活,而我靠的是你的心。」

我發誓,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什么叫臉紅心跳,體內的腎上腺素瘋

狂分泌,這是,什么感覺?

「你臉怎么這么紅?」

「有點熱……」我已經快要聽不見她說話了,急忙躲避視線不敢看她,「媽

,我出去走走。」

「好……」話音未落我已匆匆外逃。

「好久沒來了呀,小弟弟?」

「薇薇姐好!」我不明白為什么她們都喊我小弟弟,明明比她們高了不少,

「本來打算來的,老家發生了點事,實在走不開。」

她晃著半杯巴西風情,「怎么,處理完了?」

「嗯,差不多了……」我依然有些難以回神,心臟到現在還不時多跳一下。

「結果很差?」

聽到這話,我想了想,這對於阮晴和阮家來說都是個解脫,盡管沒那么圓滿

,可在必然之中也不算差了,「還行,反正不壞。」

「那你怎么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什么難題讓你在跟我說話的時候還能心不

在焉?」薇薇姐咬著半截吸管,饒有興趣地望著我皺起的眉頭。

我驚嘆於她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地展現自己魅力的自信,再加上她總是對我另

眼相看,忍不住也有些信任起她來。

「薇薇姐,請教你個事。」

「小弟弟還有不會的?說說看……」

「就是,面對一個明明很重要的人,以前還能很隨意地無話不談,突然變得

不敢看她,不敢跟她說話,可又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到底是為什么?」

「你們之間有矛盾嗎?有誤會嗎?」

「沒,關系一直好得很。」

「男的女的?」

「女的。」

「好不好看?」

「好看……」

「有多好看?」

「額……」

「有我好看嗎?」

我勉強點了點頭,不是因為對阮晴沒有自信,而是對薇薇姐過分大方的自信

感到臉紅。

「是不是以前不管干什么說什么都能不當回事,現在在她面前不管想什么都

會考慮她會不會喜歡,會不會影響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我自顧自地點頭,她自顧自地說。

「不管做什么,只要她能處於你的視線之內,你就會心情不錯;可一旦脫離

視線,

你就會情不自禁地想;不管看到什么東西,只要有一點點關聯就能聯想到

她身上。」

「只要見到她就會覺得其它一切都不重要,眼睛里都是她的樣子,而且不管

是誰都比不上。」

「只要能跟她說上話,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就會內心發慌、心跳加快,難受

卻又舍不得這種感覺……」

我還在傻愣愣地說「對」,薇薇姐已經樂得開懷,「恭喜你,小弟弟,你有

喜歡的人了……」

我,喜歡,阮晴?不可能!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沒看到你剛剛笑起來的樣子,那寵溺的意味讓姐姐我都忍

不住全身發麻。」

「好歹姐姐我也是見過不少故事的,你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是有多喜

歡她才能笑成那樣?」

「不可能……她是……我跟她……我只是……」我語無倫次地不知道是要解

釋什么,或者解釋給誰聽,頭腦里劇烈的觀念沖突一陣翻天攪海。

「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她是……」無論如何我也無法說出口,不然薇薇姐會怎么看我?

瘋子?變態?對自己的親人還能產生這種念頭?

「對不起,薇薇姐,反正我和她不可能,很可能我還被老家事情影響才……」

「好吧,小弟弟,那你好好靜一靜,和她再處一陣子,相信那時候你會徹底

弄明白自己的內心。」

我內心慌張地出門,卻更慌地回去。

「回來啦?」

盡管聲音是從二樓傳下來的,可我就感覺她忽然來到了面前,眼睛里、腦海

里全都是她笑吟吟地盯著我問話的樣子。

除了思考回答她的問題,腦袋里什么都想不了,「回來了,就出去走走……」話說完還全神期待著她給出回應。

樓上遲遲沒有動靜,我的內心無比失望,一時間失魂落魄地呆立客廳中央不

知該往哪去。

「拿幾個橘子,再帶杯水上來!」

直到聲音再次傳來,我仿佛通上電源接收到了指令,重新活了過來。

「來了!」我一絲不苟地完成這個平時最為簡單的小小要求,仿佛就是為此

而生。

把東西放到床頭櫃,想笑,卻又很快收斂,怕她看出異常,轉身回到書桌前

,卻怎么也看不進去。

紙上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她剛剛說出的情話,每一幅圖都成了她她哭、她笑

、她睡著,還有掉落浴巾一絲不掛的樣子……

「你會情不自禁地想,不管看到什么東西,只要有一點點關聯就能聯想到她

身上……」

「只要能跟她說上話,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就會內心發慌、心跳加快,難受

卻又舍不得這種感覺……」

「你有喜歡的人了……」

薇薇姐的話不斷在腦海回盪,最終變成了一句話,「你喜歡阮晴……你喜歡

她……」

不,不,她是我媽媽,我只是擔心她,這只是出於一個兒子對身世悲慘的母

親的保護與擔心。

回頭看一眼阮晴,想要堅定自己的這個想法,卻恰好對上她疑惑地眼神,「

怎么了?看你坐倒以後扭來扭去,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她嫻靜地安坐在床頭,一只膝蓋曲起,左手按著一本書放在上面,右手正往

唇齒間塞進橘瓣,紅的是唇,白的是齒,粉的是臉,橙的是橘,每一個細節都在

我的眼中纖毫畢現。

面對她清澈見底、無憂無慮的瞳孔,這才發現,在我心中一直以來都是自己

在保護她,任由她對我耍性子,對我提要求,而她似乎也習慣了被我照顧。

母親,一個神聖、偉大、包容的詞匯,可我真的有這樣看待阮晴嗎?雖然不

是親生的……

不是親生的……這個念頭宛如風中的火苗一閃而逝,墜落成火星。

「沒,出去一趟餓了,我下去找點吃的。」

我沒敢直視她的眼睛,因為我沒把她當作母親。

逃到樓下,關上衛生間的門我才敢大口喘氣,因為我的心中開始傾向於「喜

歡」,就像指甲蓋大小的石子掉落湖中濺起的水花,盡管只有那么一點點,泛起

的漣漪卻時刻不停。

我告訴自己,雷宇,這是不對的,一點念頭都是不對的,她是阮晴,她還是

你的媽媽,忘記這些,跟從前一樣對她。

跟從前一樣。

把中午的牛肉熱了,撕開幾片生菜葉,端著上樓,她的雙眼一下充滿了期待。

看到她這副樣子,我除了感到好笑,竟還有淡淡的滿足感。

夾起一塊牛肉卷進菜葉直接遞到她嘴邊,含進去時舌頭和香唇吮過我的指尖

,心臟還是不爭氣地加快。

她揚著下巴眯起眼睛細細品味著,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如果是從前

,我會

毫不猶豫地調笑她,「大晚上的還吃,不怕長胖?」

她會蠻不在乎甚至得意地頂回來,「不怕!從來都長不胖!」隨後還會多要

幾塊。

然而此時我說不出話,我感動於她的感動,幸福於她的幸福。

正在發呆時,她拉過我的手,抽出紙巾擦干凈滴落的醬汁,我低頭看著她垂

落的發絲怔怔出神。

「嘿嘿……好吃……」她重新仰起頭對我傻笑,表達著開心,感謝,還有繼

續的期待。

純粹如嬰孩的笑臉在我眼前驟然綻放,心神停動,下意識托住她的下巴抹去

唇角的一絲油膩。

她驚愕於我如此的溫柔相待,我也慌忙回神,縮回左手,手忙腳亂地放下筷

子,「我去洗一下……」

水流源源向下,不停沖刷觸摸過嘴角、被唇舌吮過的指尖,可那種感覺始終

消失不掉。

阮晴,我想跟你像從前一樣肆意嬉笑,我想無所謂地逗你生氣,再無所謂地

再把你哄好,我想無所謂地牽著你的手,摟著你的腰……

可我做不到……對不起……再也做不到……

在我情竇初開的年紀,你替代了漫天繁星,深深著迷,遙不可及。

我無力地彎下身,任由水流滑進指縫、劃過眼角,帶走離體的余溫。

對著鏡子調整好表情,「嘿嘿……」

他在笑,而我沒有。

「怎么去了這么久?眼睛還紅了……」

「不小心揉到眼了,沒事。」我無所謂地笑笑,「我看看你偷吃了多少?」

她皺著鼻子把臉轉向一邊表達不滿,「哼!」

「還吃不吃了?不吃我端下去,免得把樓上弄臟。」

「夠了。」

我回到廚房,機械地一口一口,直至見底。

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當下只有這一件事。

沒有阮晴。

「媽,睡覺了?」

然而阮晴還賴在我床上不走。

「阮晴,睡覺了……」

「不願意陪媽媽了嗎?」

如果是從前,能讓她睡在身邊,我會開心到發瘋,現在,我還是會發瘋。

「不會……不是不願意……就是……我不是長大了嘛……這樣……這樣不太

好了……」

我以為她會鬧,會生氣,會數落我,或者徹底反著來就是賴著不走,然而她

只是神情復雜地默默起身。

面對她的失落,我下意識地想要挽留,「媽……」

「嗯?」

不,不能留下,不然今晚我真的會瘋的,我怕自己忍不住。

可卻沒想過,怕自己忍不住什么呢?

我擠出一個笑容,「媽,晚安……」

「嗯……」

目送她落寞的背影帶上門,我如同放空了一般癱坐在床上,數著她的腳步,

直至聽不見才仰躺下去。

柔和的燈光卻刺得我眩暈,阮晴也在難過嗎?我錯了嗎?該不該把她留下來?不!

為了躲避燈光我閉緊雙眼。

不能讓她發現,即使難過也比那樣好。

這晚,我翻來覆去到半夜,最後窩成一團睡著了。

第二天,阮晴帶我去警局錄口供,再次見到老妖婆,她仿佛蒼老到了極致快

要行將就木,卻在看見阮晴的一瞬間雙眼泛出怨毒的光芒。

「當年,一開始是為了錢,我替郭建忠散布謠言,直到我家那個死人出軌,

我開始嫉妒你,憑什么你生得年輕漂亮還聰明?憑什么所有男人都對你趨之若鶩

、念念不忘?憑什么我都那樣散布謠言還有人一直護著你、不離不棄?兩家人被

你害成那樣憑什么還對你感恩戴德?憑什么!我恨你,阮晴,我就是要毀了你!」

「當年你是不是故意騙你弟弟下去的?因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再討人

喜歡最終還是要嫁人,家里人看他都比你重,所以你嫉妒他,把他害死家里人就

只能看重你一個了?」

「不,你說錯了,家里看得一樣重。當年最苦的時候我爸都沒要我嫁人,是

我自己提出來的。」

老妖婆明顯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因為在她想來,沒有哪個美人會心甘情願

嫁給牛糞。

「那又怎么樣?一切的源頭還不是怪你?你讓你弟弟落水,你故意不救他…

…」

「夠了!」阮晴本來還算平穩的心緒已經開始動搖起來,我連忙喊停。

「小子,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世不清不楚?她是怎么跟你說的?你不知道親

爹還是親媽是誰?我告訴你……」

「閉嘴!」

她卻依然喋喋不休,「你最好離這個女人遠點,她已經克死最後的親人,下

一個就輪到你了……」

氣氛鬧僵,會面被終止。

出門的時候我依然氣得不行,阮晴

告訴我,老妖婆會按故意殺人罪從重判決

,盡管沒有死刑,也在牢里關到死。

就該好好折磨她!

「對了,那把槍到底什么來歷?怎么提都沒提到?」

「那是給我防身用的,至於來歷……兒子,現在真的不能說……以後!等你

上了大學我一定全都告訴你,好不好?」她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好好!不著急,什么時候都行……」我輕輕摟住她,已千百次入懷的女

體這次卻讓我無法平靜,每一處柔軟,每一處起伏,每一絲清香都叫我深深迷醉。

為了避免徹底陷入這片溫柔的漩渦,我輕輕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學著從前

的口吻調笑,「給你防身?國家干部都沒有的權利,你是價值千金還是價值連城?」

「你舍得嗎?」

幽幽的聲音傳來,簡直讓我懷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媽要是真那么重要,你舍得把我送走嗎?」

對上她期盼、畏懼、幽怨的目光,往日張口就來的話哽在了喉頭,唯有大大

張開臂展將她完全包圍,用力得像要將她揉進身體。

她不明白我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雙手本來撐在胸前,感受到我顫抖的

呼吸,慢慢放到了我身後,一手環腰,一手從上到下地撫摸。

鼻喉的濕熱感終於消退下去,話語不變,心情卻跟從前大相徑庭,「舍不得

……你就是我的世界,就是我的命……」

「還是那么會說話……」她如往常一般開心和感動,絲毫聽不出我的沉重。

「嘿……」我松開她,也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是我對這種新奇又陌生的感覺最為享受的時光,她像往常一

樣什么性子都表現給我看,生氣,害羞,開心,滿足,可只有我知道,一切都不

一樣了。

從前,她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她叫阮晴,是我的媽媽,所以我愛她,保護

她。

現在,她的刁蠻,她的嬌憨,她的古靈精怪,她的單純可愛,她的溫柔,她

的體貼,她的美麗,她的性感,她的每一處被我放大一百倍、一千倍,每一點我

都深深地喜歡。

她不只是阮晴,她還有我最喜歡的每一個樣子。

我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