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止返(2.3)(1 / 2)

迷途止返 老馬失途 15064 字 2021-10-13

作者:老馬失途

2021年3月22日

字數:26364

【第三章】

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伸出,托起槍口指向天際,我連滾帶爬地從超叔手中接

過阮晴軟倒的身子,「媽!你怎么了?」

「只是暈過去了,沒什么大礙。只是……」超叔將阮晴交到我手中之後,緩

緩挺直了腰背,手中還拎著那把小巧的銀白色手槍。

他微微沉首,鷹視四周噤若寒蟬的人群,「聽到第一聲槍響我就往這邊趕,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超叔,我外公病歿了,聽說是被她氣死的,舅舅沖過去跟她廝打起來,本

來就有病在身,一不小心也……」

「我媽她受不了刺激就想開槍,不過害怕連累到我最後竟然打算……」

我的語氣里充滿後怕,完全不敢想象,「幸好超叔你來得及時……」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無法理解阮晴最後為什么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我寧願那

一槍指向別人。

「嗯……」岳峙淵渟的氣勢鎮壓全場,老妖婆再也蹦躂不起來,超叔沉吟一

聲,緩緩開口,「當下最重要的,先把家事處理好,至於其它的,我先報警吧,

讓人過來取證。」

他轉而面向老妖婆:「聽好了,目前你涉嫌故意殺人或者過失殺人,希望你

老老實實配合調查,不要嘗試潛逃。」

「至於你們,待會警察來了能夠積極配合,還原真相。」

在場全都慌亂無主,本來只是一場婚宴,結果喜喪顛倒不說,還目睹了一場

命案的發生,老妖婆更是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先把現場保護好。」超叔叮囑了我一句就到一旁打起了電話,沒幾分鍾告

訴我,「已經出警了,刑隊一小時後到。」

「麻煩你了,超叔。」我將阮晴抱進屋內,拍打掉衣服上的塵土,擦干凈臉

上的灰塵,輕輕放在了床上。

望著近在咫尺的慘白容顏,還在發出短促微弱的呼吸,我很想就這么陪在她

的身邊,可是外邊還有一堆麻煩。

將散亂的發絲撩到一邊,我在她光潔的額頭愛憐地輕輕一吻:「先好好休息

一下,事情處理完了我再來陪你。」

轉身出了大門,我將舅舅的屍身抱起,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卻堪堪甚過阮晴。

「小宇,現場。」超叔小聲地提醒。

抬頭望了一眼逐漸到達鼎盛的日光,我苦笑道:「超叔,我不想舅舅曝屍,

再說,已經不是第一現場了。」

「原本在那里。」我指了指打翻的座椅,視線順著方向過去,只見一灘發黑

的血跡觸目驚心。

超叔沒有說話,似是默許了,我將舅舅放在外公身旁,起身時才發現不知算

不算過門的舅媽緊緊跟在身後,我喊了一聲:「舅媽!」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可我不通手語一頭霧水,一時間只能大眼瞪小眼。

「她在回你,外甥。」此時,超叔走了過來為我翻譯。

我有些好奇超叔是怎么獲得的這項技能,但時間緊迫,也來不及細問。

「舅媽,今天這事算是阮家對不起你,剛才舅舅也說了,外公那杯茶還沒喝

,你就不算過門,拿著他留給你的東西,開始新的生活吧,沒必要卷進我們家的

麻煩。」

她忽然激動起來,雙手一陣劇烈地變換,情急之下嗓子里還發出「嗚嗚」的

氣音。

「別急。」超叔敦厚的嗓音讓她平復下來,「她說以後不嫁人了,除了你舅

舅沒人會再真心對她,留給她的錢讓她家里給她哥哥娶個嫂子,她以後就為你舅

舅守寡。」

我低頭望著舅舅平生未展的眉頭似乎放松下來,這一刻仿佛徹底得到了的安

寧。舅舅啊舅舅,怪不得你說這輩子也是值了。

「先為舅舅守了頭七再說,舅媽要是改主意了隨時都可以,阮家的大門從來

不會攔你。」

她連連搖手表示不會。

我沒再勸她,反而徑直走到了強光下。

「你干嘛!你干嘛!來人啊!殺人了!」

「閉嘴!」我沒有忘記這個罪魁禍首,雙目赤紅欲擇人而噬,捏住她的肩膀

拖到了大門前,「跪下!」

她想要起身,被我緩緩加了些手勁就無力反抗。

「小宇,你……」

「沒事,超叔,我一沒打她更沒殺她,只不過讓她反思反思罷了,不算什么

大事。」

見我主意已定,他也沒在說什么。

「超叔,舅媽,外面熱,你們進屋坐會吧。」

超叔搖了搖頭,邁步進了屋,在牆邊的一條寬板凳上坐了下來,見此,舅媽

也進屋拿了個小木椅。

除了當事人,趕來參加婚宴的人菜沒吃上反而曬脫了層皮,大部分三三兩兩

地離開,只有少數躲到了屋檐下,等待後續發展。

六月的知了還沒開始鳴叫,天地之間靜得可怕,看著身前的妖婆和地上的兩

個男人,腦海里卻不自覺地念起了阮晴,嚴格來說,我姓雷,而且和她也沒有血

緣關系,只不過,我們之間的羈絆早已無需血緣來維系。

這個時候她熱嗎?有沒有做噩夢?要是醒了還不能接受現實怎么辦?

一時間我只希望這是個夢,或者她不要醒來,待我處理好一切帶她回家,徹

底忘了這些。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警笛將思緒拉回了現實,下來的警官胸牌上寫著「冷無風」,樣貌質朴,眉

頭緊緊皺著,卻在超叔迎出來的瞬間換上了宛如見到偶像般的表情,一跺腳,敬

了個大大的軍禮:「首長好!代蔣頭向您問好!」

「已經不是了……」語氣少見的唏噓,「老蔣還好吧?」

「一切都好!」他慢慢放下手,也不理會部下詫異的眼神,「就是不在部隊

里了有點不習慣……」

「首長,這個案子……」

「按正規流程來吧。」

他再次敬了個禮,帶著人勘察現場,取樣,錄口供,不一會兒就把案情拼湊

了個七七八八。

事情很簡單,可唯一棘手的就是那把槍,在國內就是刀具都管制得十分嚴格

,別說土槍、獵槍了,更別提制作精良的手槍,來歷必定極其復雜。

「您看這……」

超叔把東西掏出來放到了防偽證據袋里:「保管好,這個東西回去交給你頂

頭上司,別的不用管,剩下的照常處理,寫報告的時候就別添進去了。」

他應了一聲,跟上頭通了電話之後,對著超叔又是一個敬禮,拷著老妖婆收

隊了。

預定七八桌的流水席最後匆匆擺了兩桌,婚宴變喪事,除了把喜字紅紙撕了

以外,無非還是吃吃喝喝。

中途我勸舅媽跟著吃點被她搖頭拒絕了,還是坐那守著舅舅,倒是超叔簡單

應付了兩口之後便提出辭行,畢竟那把槍還需要他從中斡旋。

臨走前超叔問我:「頭七守喪、下土立墳的規矩你都曉得吧?」

「放心,超叔,我曉得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打不通就找你婧姨。還有,阮晴醒

了叫她給我或者跟你婧姨打個電話。」

「記住了。麻煩你了,超叔。」

「沒事。」說著,也不給我相送的機會,發動車子就離開了。

我在心里頗為羨慕,從救下阮晴舉槍自盡,到找人安排出警,再回去解決首

尾,一直波瀾不驚、成竹在胸,而且最後真的相信我能應付好?還是估摸著等阮

晴醒了?

抽空進了趟屋,打開小風扇對著她搖頭,室內的溫度其實算是涼爽的,奈何

急促的呼吸讓她的心率始終居高不下,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體表的舒爽使她不再那么煩躁,呼吸略微平緩之後我也就沒再將她搖醒,昨

晚就沒怎么睡,現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來不及去後院擰毛巾給她擦汗,趕到外面時酒席已經七七八八,都在商量著

要離開了。

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各位!」

將在場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之後,我繼續開口:「各位鄉里鄉親,阮家突逢巨

變,感謝各位不畏旱暑盡力支持,這杯酒我敬各位!」

我喝了半杯,不待回應便開口:「不過在座的也知道,我阮家還有一件事情

,希望各位不計前嫌能夠繼續支持。」

「或許有人已經猜到了,我就明說了,祖墳是必須遷回去的。」

「啊……」

「這……」

一時間底下議論紛紛,我卻火上澆油,「而且我媽的名字也必須加上!」

這時候底下反倒安靜下來,我估摸著實心里不願意,可畢竟吃人嘴軟,總不

能筷子還沒放下就反對吧?

「我知道各位心里不痛快,覺得阮家風水不好,不過再加上一條,我的名字

可以不要,就當阮家絕後了,以後我跟我媽也絕對不會回來。再說,姓阮的男丁

都沒了,各位還怕什么?」

我仰頭喝完,將杯子砸進土里,「剩下這半杯就當給各位賠罪了。人活一輩

子就為兩件事,到哪去和從哪來,沒出息不要緊,至少還有根,可這根都讓人斷

了……以後要是有對不住的地方,我在這里先說聲對不住了!」

「另外,我一個勢單力孤的,想找些人搭把手,就明天一天的事情,不多,

每人三百,也算是耽誤了各位的農活和活計。」

「小娃子說的哪里話,都是鄉里鄉親的,阮家這些年俺們都看在眼里,過得

確實苦啊,總不能人死了還沒個著落吧?要人搭把手盡管說,能幫的一定幫……」

語氣不甚唏噓,看架勢還想鞠一把同情淚來。

「之前都是那個瘋婆娘在鼓竄,一個個都豬油蒙了心,小娃子肯不計前嫌,

我還不伸手就真的丟盡這張老臉了!」

……

我撿起地上的杯子隨手擦干凈,重新倒了一杯:「剛才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說

錯話了,給各位長輩賠罪。」

「另外,各位在鄉里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話比小子管用,還煩請向熟

人通知一下,明日歡迎前來做個見證,一定不會虧待各位。」

「好說……」

「那煩請明天早些來,今天就不耽誤了,慢走!」

我一一寒暄兩句,話里話外輕輕一捧就成了阮家的恩人,走得那叫一個心滿

意足。

直到收拾桌子了才想起來後院還有一批人,隨即跟了進去,找到早晨來時頭

一個下車的,「大哥,出了這個事,可真對不住。」

說好的婚宴變喪宴,實在有些膈應人。

「別說了,小兄弟,哥哥能體諒,畢竟……」

他摸出一包煙遞給我一根,我順手接了,點著後吸了一口也沒入喉,含了兩

秒吐出來,用手指一直夾著。

「怎么說呢,紅白喜事、紅白喜事,這也差不離多少嘛,哈哈……看開點,

老弟……」

「承您吉言。」

「不知道小兄弟後面怎么安排?」

我苦笑一聲:「想必老哥也聽說得八九不離十了,這幾天把事兒辦完了我就

帶我媽回城里,估計也不會回來了。」

他砸吧一下嘴,「別嫌老哥我多管閑事,殯儀家伙什兒一時間你這也不好准

備吧?要是相信老哥,我安排人給你准備齊全了,喪葬火化入土,吹拉彈唱一條

龍,絕對不坑人,怎么樣?」

正愁沒處問呢,「那敢情好,就拜托老哥幫忙聯系一下了。」

「什么時候?」

「越早越好,能不能今天就來收拾好,明天直接把事兒辦完?對了!」我一

拍腦門,「這工錢都還沒給吧?」

「嗐!再急也不能在這檔口上要啊!」

「那喪事呢?好歹也得問問價格好把訂金給了吧?」

「真不用!明兒個事情辦完了一塊算,誰敢在這事兒上掉鏈子耍滑頭?傳出

去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死了都沒臉見祖宗!」

「行,我記下您手機號吧。」

「好嘞。137########」

「那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勞煩跑一趟。」

「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干的就是這一行。」這時煙已燒盡,他站起來碾滅煙

頭,「那就先走了,傍晚安排人過來。」

「慢走。」

看著他們收拾了好一陣,反正明天還得來,除了肉疏得帶回去存冰箱,其它

的剛好省得搬上搬下。

站門口目送幾輛車遠去,發現屋內外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要不是地上躺著兩

個還有後院的一堆東西,絲毫看不出上午那么熱鬧。

一低頭才見舅媽坐在地上,和舅舅觸手可及的距離。

「舅媽你餓不餓?」

問這話其實是我自己餓了,看了眼牆上掛著的大鍾,兩點多了,忙到現在一

口水都沒時間喝。

她搖了搖頭,我也就不好再問什么了,語言不通著實不方便。

四下望了望,別說人了,雞鴨狗鳥影子都沒,奇怪,接親的時候還一大幫,

什么時候走的都沒發現,從頭到尾毫無存在感。

「舅媽,你娘家人呢?」

聽到這話她終於肯抬起頭,卻是滿面更加悲戚。

我隱隱有些明白,可這時候腦子亂糟糟的,肚子餓得厲害,心里又記掛起阮

晴。

進屋看了眼她睡得正香,忍住直接躺下的沖動,折身開冰箱折騰了一鍋大雜

燴,還一邊琢磨明天可能出現的情況。

直到沖完涼出來,才覺得就這么放在門口也不太合適,奈何沒親眼見過怎么

辦的事兒,在小五哥他們的故事里,這些都是忽略不談的細節,只好任由舅媽守

著。

進了屋沖著風扇深吸一口氣狠狠吐出,阮晴,你可真會躲懶,往這一睡就是

一天,事情辦完估計也該醒了。

躡手躡腳地爬到涼席里邊躺好,也不嫌熱,側著身子湊近了看她,睫毛上似

還掛著淚珠,兩邊淚水劃過的痕跡清晰可見,應該是在睡夢中流的,醒了不會不

起來。

胳膊支了兩分鍾有些乏了,忍著困意將她搖醒,「媽,阮晴!」

「唔……」她捂著腦袋睜開眼,對上我泛著血絲的眼睛,第一時間卻是疑惑

加悲傷,「兒子?你怎么也下來了?」

下哪?下鄉?不是一起來的嗎?

「你在哪我就在哪。」

「都叫你好好活下去了,怎么就這么

想不開啊!都是媽的錯,活該下地獄…

…」說著就埋在我胸口嗚咽起來。

「停停停!」我越聽越不對勁,撐開她的肩膀,「我還沒死呢,要哭也別哭

我啊!」

「啊?那……那……媽明明不是……」

「讓超叔救下來了,你一直暈到現在,咱倆都好好的。」有些好氣又好笑,

卻又更深的無奈,怕她醒來難以接受現實,可這是遲早的事,更怕她再次沖動,

可也不能整天二十四小時小時看著吧?

有些事總要跨過去的,只好把她叫醒叮囑一聲,讓她一個人好好發泄一下,

相信她能挺過去。

「媽,你看你死也死過了,怎么都好,就一點,別再沖動了,不然……」我

捉著她的手按在心跳上,「剛剛我可不是說著玩的,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為自

己著想,也得為我著想,它跟你是連著的,你不想有一天它也不跳了吧?」

頓時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開始後怕起來:「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

我以為她終於為之前的事開始後悔自責,轉而讓她枕著我的胳膊安慰起來:

「好了,都過去了,你去外邊看下舅媽吧,餓了就自己動手,我睡一會,天黑了

叫我。」

阮晴也是會手語的,然而並不是醫院里的醫生護士都會,小柔姐和安姐就沒

學過,只有從超叔當年的部隊里出來的才看得懂也比劃得好。

「別再想不開了,你還有我呢。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

記住了,活也好,死也罷,就剩咱娘倆了,再不會分開了……再也不會……嗯…

…」

聲音越來越小,頭一歪,思緒就沉到了湖底。

醒來時已經天黑,看了下手機七點多,這可天黑好一會了。

打著哈欠撩起門上的蚊簾,才發現舅舅和外公被抬到了橫案下方,身下都墊

著草席,顯然是剛編的,案上燒起了三炷香,紅燭點在兩邊,此時正有人在整理

逝者的妝容,阮晴和舅媽坐在一旁發呆。

「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喊我啊?」我走過去,聲音放得很輕。

見我來了,阮晴的臉上難得地泛起一絲笑容,「起來啦?這不是看你累著了

嗎?也沒有用著你的地方,再說不還有我嗎?」

「我來就行,你還是安心些好。」

「兒子長大啦……」她伸手撫摸我的頭發,由於她坐著,我只有躬著腰讓她

夠著,「起來之後你舅媽幫我從門口扯了點草,我編了兩個草席,讓她在一邊跟

我講講後來發生的事情。」

「你做得很棒,不知不覺已經這么厲害,可以讓媽媽完全放心了……」

「那個時候媽媽一心求死,根本沒考慮到我走了以後你怎么辦,是媽媽錯了

……」

「現在好了,看到你這么懂事,媽很高興……」

「對啊,所以這些事交給我來辦就好了,你就安心歇著,別想太多。」

「怎么?還怕媽想不開?」

一直彎著腰有點難受,我干脆趴到她的耳邊,下巴枕在她的肩頸,滿鼻盡是

芬芳,拱了兩下才開口,「這不是怕你觸景生情嘛?明天我也安排好了,一切有

我。」

「好了,小豬啊你……聽你的就是……」她扳過我的腦袋捧在跟前自言自語

細細打量,「真是的,明明才高一,怎么感覺一下子就長大了好多呢?聽你舅媽

說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那個只知道天天纏著媽貧嘴的小鬼了……」

「就不許我突然開竅嗎?當時被嚇得一下子就打通任督二脈,從此橫行江湖

再無敵手,誰來了我都給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那又怎么樣,不還是一樣纏人……」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只能歸結於突然

開竅。

看著眼前微噘的櫻唇,我情不自禁地探頭往前靠,卻被她按著臉推到了一邊

,「剛說完你又往上湊……」

我這才回過神來,或許是哭了太多的緣故,她的眼里盈盈盡是水霧,「別鬧

了,妝畫好了。」

直起身發現後面來了人,正叫我們過去看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由於今天本來就是盛裝出席,基本也都打理過,衣服沒有換的必要,人來了

直接上妝,省了不少功夫。

「行!」最後我和阮晴拍板同意,舅媽自然沒有意見。

阮晴傳了兩張相片過去今晚連夜制作遺照,明天一早帶過來,天色已晚,再

加上趕得急,他們匆匆告辭。

喧鬧了一天徹底安靜下來,在我送人的時候阮晴不知道從哪翻出幾塊一米多

長的白布系在頭頂披著充當孝服。

三個人墊著蒲團跪坐於靈堂前,一塊火盆放在中間慢慢添著黃紙,沉默了許

久阮晴才開口打破,詢問的對象是舅媽。

「決定了嗎,妹妹?」

舅媽微不可查地揚著嘴角,隨手比劃兩下,又重新對上了舅舅。

「唉……」阮晴嘆了口氣,也沒再說話了。

「媽,到底怎么回事?你們下午都說了什么?」

「簡單點說,你舅舅花錢從她家把你舅媽買過來了,從此替你舅舅守著老家

,等到你外公和舅舅的事情辦完我們就不回來了,這片宅子和田都留給她生活。」

我對舅媽的選擇有些不解,「她家人呢?」

阮晴與舅媽對視一眼,見她點頭,才繼續道:「她家從小就嫌棄她,說什么

也不讓她回去了,恰好你舅舅之前待她不錯,她自願守寡,正好老家也沒人打理

,田里的租金是生活費。」

一個有家不能回,一個家破人亡,怪不得兩個女人這么快就惺惺相惜起來,

「都聽媽的。」

直到後半夜,我有些架不住了,哈欠連連,畢竟下午滿打滿算才三個小時,

明天還得起早跑一天。

「進屋去吧,我睡了一天,我來守。」

我沒逞強,換做之前,我就是睡死過去都得在這,可是我想到了超叔,該吃

吃,該喝喝,該休息休息,一切以不耽誤正事為前提,「嗯」了一聲就起身。

對於我的聽話和順從,她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我一點也不像往日那頭愛面

子的小倔驢。

醒來的時候耳邊盡是葬樂,喇叭清亮尖銳貫穿腦膜,大鑔小鑔別扭刺耳震顫

靈魂,大鼓隆隆讓人胸口直發悶,翻身下床想吐。

忍了好半天直到門口聚著一圈人,才在領頭人的示意下將草席搬上了車。

阮晴和舅媽分別捧著外公和舅舅的黑白遺照坐在後頭,我一個人坐在前頭,

後面的半截貨車上一路揍著樂、撒著紙錢向火葬場而去。

排隊排了兩個小時,等待的期間還去一邊點了禮炮,五百,全開三十六響。

本來還好好的,送進去的時候被請來陪哭的一起頭,再配上原本覺得惱人現

在無比應景的葬樂,兩人瞬間就攔不住了。

阮晴拼命地哭喊著:「再看一眼!讓我再看一眼!不要走……」已經開始語

無倫次起來,我廢了好大的勁才抱住她,只覺推進去的不只是兩具屍體,還是她

的命。

另一邊舅媽幾欲昏厥,還好辦事的有經驗,早分出兩位大媽左右架著才沒躺

下。

我對外公和舅舅的離世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僅僅感到惋惜,反而有種解脫的

意味,但是阮晴,我不得不顧慮。

除此之外。

「可以動了。」

在好一陣禱文後,領頭的老先生示意起墳,剛遷過來的新墳。

板車,拖拉機……送回了原來的舊址,最後是兩具新的棺槨入土,隨著哭墳

的聲音響起又是一陣痛,只因阮晴力氣可不小,身上又抓又扯的是真疼,皮都破

了。

直到新的碑立起,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心里想著等過完頭七就走,再也不回

這個阮晴的傷心地了。

不過在此之前。

「咳咳!」

「感謝諸位前來做個見證!」

「之前姓謝的瘋婆子胡言亂語從中作梗才導致這個情況,現在已經逮捕歸案

了,阮家的祖墳遷回,是不容更改的,以後,我們也不會再回來。」

「丑話說在前頭,誰心里有想法,找我要號碼,咱們好好說道說道,敢在我

離開以後暗戳戳地使壞,別怪我亂來,把你們家老墳都看好嘍!保不准哪個晚上

就被黃鼠狼刨了……」

一番話似要激起眾怒,我馬上換了臉色,「當然了,那是心里有鬼的人,現

在請諸位上門,家里備了幾桌酒席聊表心意,也希望以後我不在的日子多多照拂。」

對今天出力的幾位使了個眼色示意稍安勿躁,大手一揮,「走!」

回到後院在一片熱火朝天中見著昨天那位老哥,接過煙也不點著,掛在耳朵

上,先行拜謝,「大恩不言謝,以後有事一定記起來小弟!」

「哪里話,太客氣了。」

身邊上菜的來來回回,屋前搭好的大棚下熱鬧非凡,出自音響的葬樂鑼鼓喧

天,阮晴和舅媽在屋里暗自神傷,我和老哥談笑風生。

結清所有費用,來到前面只剩一片狼藉,卻還剩將近一桌人沒走。

「放心好了,說話算話。」一沓紅票掏出來,每人四張,全都露出驚喜的表

情。

「等過完頭七我跟我媽就離開,沒必要不會回來,這里就剩我舅媽守著,煩

請各位幫襯點,有什么事聯系我,比如有人上門欺負或者背地里還敢打擾我外公

跟我舅舅的,絕對感激不盡!」

我在「感激不盡」上加了重音,其意不言自明。

「傳個話而已,都是鄉親,說感激就生分了……」

各位長輩時間寶貴,小子就不好再耽誤了!」

終於送走了,急得我一腦門子汗,回到院子里才發現阮晴掛著兩個又紅又腫

的眼圈在灶前添著柴,熱著的都是上桌之前直接扣下來的一部分,別到時候自家

辦的酒席自己一口沒嘗到。

「都說完啦?」素手纖纖揭開鍋蓋,一股蒸汽暈濕了發梢,「來嘗嘗,老家

的味道,地道得很。」

從大鍋里一連端出七八個硬菜,把自家漸漸褪色的淡紅花瓷碗盛滿米飯放到

我跟前,遞上兩根竹木筷子,坐倒在對面,眼巴巴地看著我。

「看我做什么,吃飯啊?」

「哦,吃飯……」嘴上說著,手里的筷子動都沒動,打定主意等我先。

我不懂這里頭什么講究,只能順著她的心意大快朵頤起來。不得不說,這老

家辦酒席就是實在,除了選材新鮮,大廚們用有限的幾樣醬料把食材最本質的特

色表現了出來,吃起來相當過癮。

最後舀了碗滾燙雞湯吹幾下啜一口,發出一聲滿足的長吁,換氣的間隙隨口

問道:「媽,咱家吃飯有沒有什么傳統?」

「什么什么傳統?」

「就是規矩,比如小孩不給上桌什么的?」

「我想想啊……人多的時候小孩婦女就不給上桌,平時的話,吃飯時不能吧

唧嘴啊,喝湯不要吸溜啊,也沒什么吧?」

「那有沒有規定必須誰先動筷子,說吃飯底下才能動?」

「我爺爺,也就是你老太爺傳下來的吧,吃飯時候家里長輩先動,老太爺走

了,你外婆每回就讓你外公先動筷子。」

「哦……」我琢磨這規矩在我家怎么算呢?

不經意間看到阮晴縮在桌邊小口吃著菜的模樣,夾起兩根蒜苗,含進唇里半

截,小舌頭一卷,左邊粉腮慢慢聳動,順著細頸就下去了。

想起剛剛她擺菜取碗的體貼周到,再對比我高高端坐的姿態,她瞧起來越發

像個賢惠的小媳婦兒了。

一吃飽喝足就懶得動腦子,想到哪說到哪,「媽,照你說的,咱家除了長輩

,飯桌上是不是男人先端碗,老婆孩子才能動筷子?」

「算是吧……」瞥到我觀察她的視線,瞬間臉紅,「呸……沒大沒小……」

「吃飽了?」

我已經撐著了,她順手拿過我的空碗,多的菜就扒拉到一個盤子里待會放冰

箱,少的全都倒進一個大盆扔掉,持家有道的姿態又是讓我兩眼發直,只覺怎么

也看不夠。

情不自禁贊嘆:「媽,你真賢惠,誰能把你娶回家真是有福了……」

「娶什么娶?媽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不知為何,心里就是忍不住高興,把她的話重復了一遍:「娶什么娶?媽,

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聽到這話她可不樂意了:「你說什么?我還指望你盡快給我生個孫子呢!」

我癟癟嘴:「說的實話嘛……找老婆哪能找到您這么賢惠的?要是有,我二

話不說偷也給你偷回來……再說了,有您這么年輕就當奶奶的嗎?我要有了兒子

,你帶出門看著就跟媽一樣……」

「長能耐了是吧?剛辦兩天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編排起我來了?」說

著就過來揪我耳朵,閃躲間碰下了耳後忘拿下來的香煙。

原本還小媳婦兒的模樣,瞬間成了悍婦:「皮癢了是吧!忘了我怎么跟你說

的?」

「沒忘!沒忘!人家順手遞過來的,不好不接,我可一根都沒點過啊!不信

……」我從門外拽進路過的老哥,「不信你問老哥,就是他給的煙!」

「真的?」

「那還有假?老哥你就說句話吧,幫我解釋一下!」

「阮女士,您兒子可真出色,有時候我真感覺有的人一輩子渾渾噩噩活到狗

身上去了……令郎還在上學吧?他是真的不會抽煙。」

「小兔崽子這回確實表現得大人樣,干了不少事,但哪有那么誇張……」

「呵呵,您這就太謙虛了,我兒子大學大學都快畢業了一件人事兒沒干成…

…好了,不說了,以後有事再聯系。」

「慢走……」

「老哥慢走……」

等人走後我看著阮晴一臉得意,意思很明顯:聽聽!人家一個外人都看出來

了,你還不誇誇我?

她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我兒子是最棒的,行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雞湯後勁兒太大還是怎么的,可也沒聽過喝雞湯喝醉的,我

竟然腆著臉湊到她跟前,小時候做得好了總會有一份特殊獎勵。

她伸手揪住我的耳朵,我還以為她生氣了,沒想到臉上竟然真的挨了溫溫軟

軟的一下,還帶著香氣,我立馬笑得像個八十公斤的大傻子。

我就站在後面看她忙碌的樣子,她被我笑得耳根子都紅

透了,終於忍不住擦

了擦手,推著胸膛把我頂出去。

「出去出去!干擾我做事……」

我倒退著出了廚房,回到橫案前點燃三炷香,對著外公和舅舅拜了三拜,心

中默念:外公,舅舅,願你們在天之靈保佑阮晴此生再無病痛,不經別離,不受

災妄,萬事開懷;我也會誓死守護好她的,你們就放心吧。

插完香,我仿佛看見了相片在微笑。

頭七那天沒再辦酒席,自家做了一桌,敬完酒守到了下半夜,第二天天剛亮

都早早起來,阮晴再次叮囑了舅媽幾句,便和我漫步離開。

此時,裊裊的炊煙扶搖直上,遮染了朝陽,驟然間一陣連綿不絕的清脆鳥鳴

從立墳的林間升起,我們一齊轉頭望去,隨後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腳下這條石

子路也開始變得可愛起來。

*********

回到別墅是九、十點的樣子,昨晚吃得太飽,睡得又少,補覺成了最好的選

擇。

睡了一會感覺身體縛得難受,當天回去得急沒帶換洗衣服,阮晴還好,老家

還保管有她早年穿過的,我一米八的大個套著舅舅一米七幾偏瘦的衣服著實難受

,還不能光著膀子,都快憋出心理陰影了。

隨手扯下短袖,踢踏著拖鞋到洗手間抹了把臉,發現最里面還有人,想來這

么多年沒回去,阮晴也不是很習慣老家的生活了吧?

或許是走慣了老家粗糙的水泥地,開門的時候阮晴一腳踩滑,摔趴在了瓷磚

上。

「兒子,痛……」迷糊之下摔得不輕,眼淚都流了出來,然而我卻沒有伸手

扶她,反而呆愣當場,無它,浴巾掉了。

幾呈赤裸的女體側伏在散開的浴巾上,右臂前伸,左臂收在胸前,將兩顆飽

滿的乳球擠作一團,雪白的乳肉從腋下溢出。

圓潤的肩頭下方削若斷崖,精致的琵琶骨如蝶翅般鮮活可愛,側面隱隱現出

兩截小巧的肋骨,在乳肉的半遮半掩下看不真切。

發梢的水珠順著光滑脊背的中心線滾落而下,卻在兩座艷陽下的雪山前倒流

而回。挺翹的臀丘和緊致的美腿毫無一絲贅肉,此刻正因疼痛難當而微微顫抖,

隨之晃動的還有我的整個世界。

「啊!」高分貝的驚叫喚回了我的注意力,「不許看!」她將身體緊緊伏在

地面上,胸前已經擠成了兩團肉餅。

「哼……」然而身體上的疼痛讓她難耐出聲,一時間我不知到底是該閉上眼

睛出去還是上前將她扶起。

阮晴給了我答案。

「眼睛閉上!」我正要轉身卻被叫住,「過來!不許睜眼!」

如同盲人般小步前進,「停,蹲下!把邊上浴巾給媽披上。」

我如言蹲倒,摸索時雙手卻在柔順無比的絲綢上滑過。

「吖!邊上!」

我沿著兩側放下,右手的拇指卻又微微陷進一團柔膩的軟肉中。

「嗯~~~」一聲拉長的吟哦從耳邊直入腦海,讓我一個激靈從頭抖到腳。

雙手胡亂抓起浴巾往她的背上裹,直到包圍起來才睜開眼,阮晴緊緊夾著胳

膊,臉埋進了地里。

「摔到哪里了?」

「膝蓋……」

「這條腿?」右手撫上她曲起的左腿,已經磕青了一片,我輕輕地揉捏,「

疼嗎?」

「嗯~」聽著聲音感覺疼卻又不像。

「不行,地上還是涼,先回床吧。能不能走,我扶你起來?」

她攢了點勁,最終還是泄氣:「疼……」

我跪下左腿,抄起她的膝彎橫抱起來,站起來時暈紅的臉頰與我的大臂肌膚

相貼,胸前的飽滿與我的上半身只隔著一條浴巾,隨著走動還能感受到些許形狀。

最銷魂的莫過於右手,因為傷在了膝蓋,只好往上托住大腿,掌心處緊綳的

玉膚下是柔軟的嫩肉如膏似膩,我不敢低頭看她反而讓我更專心地細細品味全身

各處美妙的觸感。

一路夢游般來到她的房間,走到床前時心里松了一口氣,這趟分不清是天堂

還是地獄的旅途終於要結束了。

「媽,你這分量不清啊,得有一百斤了吧?」嘴里開著玩笑緩和尷尬的氣氛

,卻又在彎腰低頭時不經意的一瞥心神巨震。

正面的浴巾已經巴巴皺成一團,幾乎掀到了小腹,眼神順著大腿往上入目盡

是一片瑩白,純潔得毫無雜色。

手上還在緩緩將她放下,眼睛卻不受控制地想要探究那個白茫茫的神秘世界

,腦海里一陣眩暈。

「啊!」胸前被狠狠推了一把留下一片香汗,踉蹌著倒退兩步,滾落上床的

她也不管身體還是濕的,立刻掀起被子連腦袋一起蓋住。

「媽,對不起,我……」

「出去!」被子里傳出

悶悶地聲音。

「哦……」直到關門腦子里還都是一個念頭,「阮晴是只小白虎?沒錯,一

定是的吧?」

對著鏡子潑了一臉水,那個念頭卻還是有些殘留,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那是阮晴,連你媽都想?變態!

不敢在二樓繼續待下去,套了件衣服強迫自己專心做飯,直到最後一道菜上

桌,才發覺不管從顏色還是香味上來說,今天都發揮得極其出色。

能不出色嗎?百分之一百二的注意力,簡直耗盡生平所學。

「媽,吃飯了!」

開門的瞬間兩人都屏著一口氣,見我緊張得如臨大敵,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

眼,「愣著干什么?還不扶著我!」

反應過來的我剛要伸手,卻覺得扶哪都不合適,她卻自然地抓住我右邊的胳

膊,踮著左腿一瘸一拐地下樓。

看見我的超水平發揮,她臉色一喜,我捕捉到訊號立馬笑得像個狗腿子一樣

,換來的卻是不咸不淡的輕哼。

我頓時郁悶不已,本以為能借著這個機會討好一下,沒想到一點反應不給。

臨結束了她輕飄飄評價了一句:「嗯,還不錯。」

聞言我如獲大赦,就要再接再厲更加勤快地表現一番,卻見她雙腿並攏、挺

直腰肢,輕抬蘭花指,斜著睨了我一眼,學著宮斗劇里的調子,「乏了……」

我滴溜溜竄到身邊,捧著她的左手,強忍著笑,「恭迎娘娘回寢宮!」

一路彎著腰將阮晴送回卧室,伺候她脫鞋上床,轉身時卻被拉住,見她杏眼

唿扇,「別走……」

覆住衣衫上的手,我坐在床沿,「怎么了?我還要下去收拾呢。」

「那個先放著……」眼神躲閃了兩秒重新變得堅定,「媽媽跟你說點事好不

好?」

呼!終於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霍然起身的動作讓她一懵,下意識攥緊手中的布料,「你去哪!」

「沒,我把凳子搬過來,好好聽你說。」我好笑地捏捏她的小手示意放開,

「衣服都快爛了,從哪學的這習慣,動不動扯人衣服?」

她不好意思地松開手,緊張的心情倒是緩和不少,轉而掀起被子一角,「上

來吧,故事挺長的。」

頭腦里剛出現猶豫,身體比腦子誠實,一個翻身就蓋上了被子,「媽,是你

以前的事嗎?」

「嗯……」感受到我近在咫尺的呼吸和炯炯盯著她的目光,難為情地把我推

躺下,再側身靠住我的肩膀,「瞎激動!」

「嘿嘿……」我也不知道自己激動個什么勁兒,可就是只要能跟她一起,哪

怕什么都不說不做,也感覺特別有意思。

「我想想,從哪開始呢……」

歪頭只能看見她黑亮的秀發,混合洗發露的清新香味,隨口問道:「那就說

說你上學時候什么樣的唄?」

「媽上學時候啊,成績可好了,那時候書本還貴,也沒那么多作業,好多都

是自己讀一讀、記一記,老師也不怎么管,最後就看考試成績,所以呢,平時就

有好多時間用來玩。」

聽到這話我心里可羨慕了,哪像現在,才剛剛高一,學校里不抓緊時間,回

家了就得趕到十一二點。

「像什么爬樹掏鳥窩,赤腳挖泥鰍,鑽人家田偷西瓜……」

我想象了一下,那可真有意思。

「我是從來不做的。」

看著我一臉驚愕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狡黠地眯了起來,笑得像個套著雞的

小狐狸,「媽可是女孩子,是淑女,怎么能玩得那么野?」

「那你玩什么?別跟我說平時你就看書學習啊!」

「冬天其實挺無聊的,鎮子上有個果園,冬天閑著就叫上好幾個小伙伴一起

去幫忙,然後園主就會給水果當報酬。」

「其它季節的可就多了,尤其是夏天,天熱的時候帶個小桶,坐在家門口池

塘的樹蔭底下釣蝦,小的不要只要大的,比釣魚可快多了,裝滿一小桶就拎回院

子,用刷子刷干凈下鍋放辣椒,做麻辣龍蝦。」

「渴了熱了也不用喝水,就吃西瓜,降溫解渴還抵餓,飯可以不吃,但是每

天至少得有一個。」

「現在西瓜老貴了,家里能同意?」

「又不是家里的!」

「不是,你不是說你從來不……」

阮晴有些氣急敗壞,被子底下一直捏我的手,「他們給我的,我又沒跟他們

一塊,怎么能叫偷?」

「是是是……」反正捏著也不疼,我也就無所謂,「頂多算是銷贓……」

「哼!隨你怎么說……」

「還能到田里掰玉米,連著須一起用水煮,然後用筷子叉起來,不過吃得少

……」

「最多的還是芋頭,也就是紅薯,丟進剛燒完的灶爐里,用

木炭焐熟,再用

火鉗子扒出來,把皮撕開,有甜又香……」說著還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媽,我是來聽故事的,不是聽美食節目的,更不是你的吃貨史……」

「討厭……」說是這么說,但自己也注意到講到現在凈是些吃的,有些不好

意思。

「除了這個呢?你總不能一天到晚就是吃吃吃吧?」

「還有門口原來有顆大桑樹,夏天結了桑葚你爸就上去搖,我們拿著籃子在

底下接……」

「不是,是門口有個草堆,本來是靠在東頭房子牆外邊的,有天我拿著爺爺

的打火機點了一把草,隨手扔到頂上夠不著,等我把大人叫來已經晚了……」

「之後他們就把草堆放到路邊上了。」

「秋天路邊上的草都枯黃了,長了一個夏天也茂盛得很,我就拿著火柴把它

們都點了,還有那片樹林外邊也是,都看不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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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慶幸小區里面種的都是長青種嗎?

「那舅舅是怎么一回事?」該來的總歸要來。

「小平比我小六歲,小時候很黏我,大人沒空帶他,我就帶他到處找吃的,

走到哪後面都有個小跟屁蟲。」

「那年我十五歲,上初三,過完年就十六了。老家的冬天很無聊,恰好那天

下雪,下很大,我們玩了好一會也累了,往年總還是下過雪的。」

「我們踩著雪走到池塘邊上,發現結冰了,就想著從來沒有在冰面上玩耍過

,小心翼翼地探了一只腳,發現沒問題就站了上去,可也只敢在岸邊,而且隨時